书城灵异大国隐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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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后宫干政

懿贵妃不似其它妃嫔,只管闷坐深宫,成日里琢磨的全是如何使皇上临幸。她易名更籍,以惠征义女之名进宫,心里原是装了秘密的,因此在讨得皇上欢心宠幸的同时,还要时时提防他人的算计。

如此如履薄冰过了几年,终于诞下皇子,而皇后又为人宽厚,对她呵护有加,有皇上宠着,有皇后罩着,她的地位便稳固下来,紧接着,贵妃的封号到手,从此她在后宫便仅需仰皇后鼻息,再不用看其它人脸色。

懿贵妃要的安稳,就是目视宫中,再无人敢算计她,只有她算计别人的份。

近些日子,咸丰皇帝恋上了圆明园,没事便跑去那儿,一住就是许多日,大臣们不敢相劝,或者说是不忍心相劝。因为他拿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当借口。皇上龙体重要,只要他还管顾着国家大事,爱住哪儿住哪儿吧。

国家乱成这个样子,各地奏折如雪片般飞来,皇上住在紫禁城里,每日处理国事岂不方便,为何非要躲到几十里外的城外头呢。

此事其实便与懿贵妃有关,要不然她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召见天门了。

原来自从懿贵妃生下皇子后,母凭子贵,咸丰对她的宠爱逾甚,每日批阅奏章时便由她陪在身边,消乏解闷儿。

懿贵妃看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各种奏章,知道大清国的所有秘密就在眼前,不费吹灰之力,便唾手可得,她脸上平静如水,心里却乐开了花。

有的女人爱好脂粉首饰,有的女人喜欢逛景听曲儿,还有的女人每天算计着如何得到皇上的宠幸。懿贵妃与众不同,心性极高,加之生下皇子,想法自然就更多起来。

每天面对那么多的奏章,那么多的国家秘密,随便翻开一本,便是一件了不得的军政大事,若能看遍各地呈上来的折子,便可详细了解整个大清国。这对懿贵妃来说,对将来把儿子扶上皇位来说,是多么重要啊!

懿贵妃从进入惠征府上开始,一步步做到贵妃,牢牢攫住圣心,若单凭美貌,是绝不能够的,她的聪明和谨慎,她的善解人意和恰到好处才是咸丰最需要的。

有了这份机敏和心机,懿贵妃想要的东西,从来不需要主动伸手去要,只需稍动心思,便可达成心愿。

她想看到御案上的奏章,没用多久,咸丰果然便将奏章交给她代批。

咸丰当然不敢公然违背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制,他要懿贵妃代批奏折是要背着大臣们的。

不过这件隐秘的事情却被翊坤宫的瑃常在撞见了。

瑃常在和懿贵妃同于咸丰二年被封为贵人,但她的运气不好,很快就失宠被降为常在。

亲眼看着兰贵人从嫔到妃,再到为咸丰诞下唯一皇子的贵妃,同时入宫却不同风光,瑃常在郁郁寡欢,对懿贵妃又恨又嫉,便把眼睛像钉子一样钉在了懿贵妃身上。

瑃常在发现懿贵妃在代皇上批阅奏章的秘密,心中狂喜,立刻向皇后禀告。她以为皇后会遵照祖制家法,向皇上请旨将懿贵妃打入冷宫。

孰不知皇后为人宽厚,深知国事繁钜,见咸丰每日埋在奏章中,早已瞧在眼里,疼在心上。但是苦于她身为六宫之主,一言一行皆须为妃嫔表率,不能像懿贵妃那样率性而为,为皇上分忧。因此她对懿贵妃之举,不怒反喜,非但视而不见,反而替她打掩护。

瑃常在告密后,迟迟不见懿贵妃受到惩罚,愤懑淤积于心,人就变得魔怔了,逢人就讲懿贵妃如何不守宫中规矩,如何有野心,甚至讲出“后宫干政,大清要完”的话。

宫女太监中嘴也有不严的,一来二去便传出后宫,先传到肃顺耳中,肃顺大为震惊,转而与其兄郑亲王端华商议对策。

此事由宫中传出,自古后宫是非多,妃嫔们明争暗斗,谣言陷害也是屡见不鲜,端华为人沉稳,在难辨真伪的情形下,不敢贸然下结论,便转而告诉了惠亲王。

惠亲王听完心里咯噔一下,想到天门回京后第一次进宫便问起懿贵妃的身世,知道此事绝非空穴来风。

惠亲王不便和端华直说,决定先向天门讨了主意再作打算。

不想天门却病倒了,并未赴约,而是误打误撞先进宫见了懿贵妃。

在天门托病告假的这三天,正是传闻最盛的时候,丁鹿鸣只所以未乘胜追击,到公馆请天门回府去住,因为他得了肃顺的严令,寸步不许离开西华门,暗中调查“后宫干政”传言的源头。

为方便放手调查此事,肃顺还一反常态,主动请咸丰住到了圆明园。

在此之前,咸丰隔三差五常去圆明园静养,王公大臣们颇有微词。倒不是因为咸丰去得太勤,在祥和年间,这算不得什么,群臣还巴不得皇上不在跟前呢。但当下内忧外患,各地奏章如雪片般飞来,大臣们都忙得焦头烂额,时时需要请皇上旨意。皇上跑到几十里外的圆明园去,遇到紧急军务,便很耽误事。

如今突然传出后宫干政的消息,这件事关乎国本,简直可比太平军乱国之患。肃顺可没端华稳当性子,一想到诸多臣工辛辛苦苦字斟句酌写下的奏章,皇上不看一眼,不置一辞,却任由一个女人批阅圈点,他便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将懿贵妃五马分尸而后快。

肃顺急中生智,想出调虎离山之计,请皇上到圆明园住下。这样一来,再有奏章便送往圆明园,懿贵妃自然就无机会染指国事了。

肃顺煞费苦心之举,惠亲王和端华都明白,只是不能与军机上的大臣们明说。军机诸位大臣便对肃顺大为不满,纷纷指责肃顺置国家安危于不顾,陷皇上于不义,蛊惑皇上沉湎酒色。

肃顺明受委屈,心里却暗自开怀,他觉得为坚守祖制,防微杜渐,个人做出一些牺牲也是值得的。

懿贵妃看过许多奏章,学会了批阅圈点后,对军国大事兴趣大增,对指点群臣的折子更是入迷,正在渐入佳境时,皇上却突然住进了圆明园,几经打听,获知原来是肃顺从中作梗,心里便起了恨意。

巧的是,打探消息的太监与肃顺不睦,编造出肃顺许多坏话,称外头都知道了懿贵妃在代皇上批阅奏章,肃顺正在鼓动大臣们上折子,请求皇上治她乱政之罪。

懿贵妃慌了神,急忙向皇后求援。皇后心地善良单纯,不懂权术诡道,自然拿不出丝毫主意。她自责因自己一时恻隐,反而害了懿贵妃。便安慰懿贵妃说,若皇上降罪,做姊姊的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一定是要请皇上从宽发落的,毕竟妹妹也是爱惜皇上的身体,为皇上分担辛苦,并不曾有什么非分之想。

懿贵妃见皇后帮不上自己,在心里叹道,求人不如求己,此事还须自己想法子了结。

机会说来便来,杜翰由圆明园回来,便奉旨进宫替皇上取一件常用之物,太监在养心殿找了半天不见,想着皇上在懿贵妃宫中住得时候长,可能遗落在那儿,便去请问。懿贵妃闻听军机大臣杜翰进了养心殿,为打探外头确切的消息,也为替自己申辩,便壮着胆子躲到东暖阁的后室里,和杜翰对了一番话。

杜翰刚出东暖阁的门,邵天门又一头扎了进来,懿贵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两位大人一并都见了。

这就是懿贵妃召见杜翰和天门的缘起。

天门出了养心殿,与杜翰走到无人处,两人对视一眼,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天门能沉得住气,杜翰却忍不住好奇了,迂回着问道:“邵大人的名头真响呢,连懿贵妃都不惜逾矩召见。”

天门随势来个四两拨千斤,轻笑道:“彼此彼此,天门是沾了杜大人的光,赶得巧了,恰好在这儿让懿贵妃碰上。”

“我可不是懿贵妃点名召见的,我是替看上办事凑巧赶上了,情非得己,不得不见,而邵大人却是贵妃要太监追回去的。”

“托杜大人的福,不是与大人寒暄,懿贵妃便听不到天门的说话声,自然也不会有今日一见。”

天门想,懿贵妃的胆子实在是大,不管何种原因,妃嫔接近军机大臣都是大逆不道之举。若被御史言官们知道,参劾起来,获罪的不止是懿贵妃,我与杜翰恐怕也难逃重罪。

天门明白,杜翰是帝师之子,在朝中的关系盘根错节,自然有人会力保他,而天门已得罪军机处那帮老朽,若他们欲保下杜翰,必会拿天门做替罪羊。对天门而言,获罪丢官当然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但是却不可以代人受过,万一连累到惠亲王曾国藩等一干好友,更是得不偿失。

天门见杜翰在绕着弯子想撇清关系,便针锋相对,寸步不让,把杜翰逼到了墙角。

杜翰倒不怕,因为他确是奉旨进宫取物,而且他并无揪天门小辫子之意,他不过想探知懿贵妃和天门说了什么而已。

杜翰知道天门误会了自己,索性挑明了说:“邵大人请勿多心,杜某没别的意思,只不过觉得懿贵妃一错再错,已然乱了方寸,如不想个法子劝阻她继续错下去,恐怕她很快便要大祸临头。但是她是目前为止,皇上唯一的皇子生母,若她出了事,定会连累到阿哥……”

天门愣了,相识相处许久,杜翰还是第一次对他如此推心置腹,毫无戒备之心。

天门想,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