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很久没住过的小公寓,并未染上尘埃,就连冰箱都被食材塞得满满当当的。
“饿了吧?”原野熟门熟路地打开冰箱门,拿出鸡蛋,小油菜,小排骨……他每个星期都会过来住上几天,厨艺更是突飞猛进,时常做着菜,竖起耳朵听门外的脚步声,心想她会不会突然回来……
“先吃着。”他将芒果切丁放进水晶碗里,倒入酸奶,插上透明水晶小勺推到她面前。
宁宁发现家里的碗碟都换成水晶的了,晶莹剔透的,单是看着就有食欲。
她坐在流理台前小口小口吃着最爱的鲜芒果酸奶,他卷起衬衫衣袖,和着面。
曾经站在对面的是陶承宁,现在换成了他——宁宁眼角一酸,眼泪从眼角悄悄滑落,她急忙伸手擦去。
两年前说不清是谁的错,似乎每个人都有错,她不该信了周冉冉的鬼话,如果没捅他一刀,他们就不会去孤岛,舅舅不会死,妈妈也不会死。
当时他抱着哑女弃她而去的画面,像钝刀一样刺在她心上,他就那样走了,扔她一个人在那里,面对接下来人间地狱式的惨剧。
如果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她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她对他是有怨恨的,他不该那样利用她,不该用那样的方法引来陶承宁……
生下三胞胎直接扔给他,她想过就这样跟他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她对他的思念远远超过对他的怨恨,这种思念日益加深……
一大碗排骨面做好了,排骨煎到金黄,荷包蛋外焦里嫩,咬一口鲜黄汁儿直流,手擀面弹性劲道。
“好吃吗?”他巴巴地望着她。
“唔……”宁宁鼓着腮帮子用力地点头,这是她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他得意的挑眉,笑着露出一口的白牙。
他的笑容映入她的眼,刻进她的心。
宁宁喝下最后一口面条汤,胃里十分舒服,惬意地打了个饱嗝。
原野的手臂一直环着她的细腰,她腰上都没什么肉了,摸起来手感很不好,他眉头稍稍的皱了皱,她不能再瘦下去了。
“这是什么?”浴缸里他抓住她的左手臂,上面烫了六个深深浅浅的烟疤。
“产后忧郁嘛。”被按摩得正舒服的女人趴在他的胸口,闭着眼睛哼哼唧唧道。
“你玩自虐?!”他火大的声音震得她耳膜疼。
宁宁闭着眼睛不愿意睁开,脑袋讨好地蹭了蹭他的下巴。
“让你自虐,让你自虐——”他发狠地说。
一次又一次剧烈的冲击中宁宁被推向云端……
“阿野,这件行吗?”第二天早上宁宁打开衣柜,换了一身又一身的衣服,还是觉得不够好,她站在穿衣镜前,忐忑不安地看着镜子,镜子里的女人穿了一件乳白色的针织衫,下面是淡青色的长裙,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
要去见糯米团,她紧张到手足无措,他们不喜欢她怎么办,他们不接受她怎么办,“阿野,他们会不会讨厌我?”她惨白着脸带着哭腔问。
“有老公在,怕什么。”原野从后面抱住她。
姜芸接完儿子的电话,蹙着眉放下电话,她现在已经不喜欢宁宁这个儿媳妇了,她不是一个好妻子,更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可她毕竟是糯米团的亲生母亲,姜芸心里很矛盾。
姜芸望向客厅一角的活动区,糯米团在活动区玩滑滑梯,柔依依站在滑梯旁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们。
“依依,你来一下。”姜芸叫道。
柔依依叮嘱完两个保姆守着糯米团,然后才朝站在阳台上的姜芸走去。
“干妈。”柔依依挽上姜芸的手臂,亲昵地叫道,她的额头渗出细细的热汗,陪糯米团玩是个体力活。
姜芸掏出丝帕给她额头的汗,“宁宁回来了。”她状似无意地说。
柔依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泪水泛红了眼眶。
姜芸轻柔地擦拭她眼角的泪水,“阿野已经带她过来了,大概马上就到了。”她手上的动作很温柔,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像针一样扎着柔依依的心。
“糯米团有妈妈了,真好!”柔依依是心地善良的,她是真的心疼糯米团,也是真的为他们开心,他们每晚都许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他们想要一个妈妈。
听到奶奶的话,糯米团开始紧张,他们手牵着手站在玄关等候。
开门的声音,糯米团同时地一抖,挺直了后背,绷紧了小下巴。
爸爸牵着一个女人的手走进来,乳白色的针织衫,青色的长裙,长发飘飘,干净白净的脸——糯糯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想象中的妈妈就是这个样子。
米米仰着头,这个妈妈的眼睛跟团团的眼睛一样,黑黑的,弯弯的,像天上的月牙儿,一想到妈妈和自己一样可怜,经常被爸爸打臀,米米感觉找到了盟友,“妈妈——”他第一个张开双臂扑上去。
宁宁一下半跪到地上,抱住这个小版的土匪,眼泪喷涌而出,“米米,米米,妈妈的宝贝儿……”她泣不成声。
米米感觉到滔天的委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团团也红了眼睛,吸溜着鼻涕,仰着头要哭不哭地看着她爸。
“糯糯,团团,妈妈的宝贝儿——”宁宁抽噎着朝他们伸出两只手臂,米米双手紧紧地勾住她的脖子,黏在她身上。
“哇——”团团闭上眼睛大哭着扑进妈妈的怀里。
糯糯默默地擦去脸上的眼泪,走上前,安静地依偎到宁宁的怀里。
宁宁抱紧了怀里的糯米团,四个人放声嚎哭起来。
姜芸的眼眶也红了,这大概就是血浓于水,即便宁宁缺席了两年,糯米团一看见她,还是立刻就喜欢上她。
原野半蹲下来,一手轻抚着宁宁的后背,一手搂住她们四个,突然有种人生圆满的感觉,就像是浮萍靠了岸,落叶归了根,心底无限的踏实,这大概就是他一直渴求的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