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凌晨四点，民政局八点半才上班，“你要不要躺一会儿？”他问身旁的女人。
“饿了。”宁宁揉了揉扁扁的胃，这一天就没进食。
“找个地方吃饭去。”她这么一说，原野也觉得饥肠辘辘了，将手里的烟头弹出窗外，一手打着方向盘，车子驶离民政局的大门。
“吃烤肉？”原野看着路边的烤肉店。
“不吃。”宁宁摇头。
车子继续朝前开，“海鲜砂锅粥？”他问。
“不吃。”宁宁不耐地拒绝。
原野看了她一眼，“火锅？”他隐忍地问。
“不想吃。”宁宁烦躁地抓抓头发。
“那你想吃什么？”他停下车，冷着脸问。
宁宁撇撇嘴，对手指玩。
“就吃烤肉！”他拿定主意，车子原地掉转了方向。
这次宁宁不吭声了，她也不知道想吃什么，他来软的，她就忍不住炸毛，他一发火，她就老实了。
她这欺软怕硬的性子，也不知道随谁。
两个人进了一家烤肉店，这次原野没问她想吃什么，他直接点了五花肉、牛肉、牛舌、鳗鱼——宁宁没听到她每次吃烤肉，必点的炒年糕，金针菇，馒头片，鸡翅，她再次撇撇嘴。
点完菜，原野又点了一瓶清酒，给对面的女人点了一盒酸奶。
宁宁捧着杯子，小口抿着酸奶，原野不时地给她夹一片烤好的肉放进碟子里，他夹多少，她吃多少。
“第一次见你，还以为你是一挺和蔼的人。”他又夹了一片五花肉放进她面前的小碟子里。
“胖子看着都挺和蔼的。”宁宁认同他的话。
“没想到你心眼忒多，还特别能作，整个一耗子扛枪窝里横。”原野呷了一口酒，颇为遗憾地说。
“你也不是一只好鸟。”宁宁一口气喝下剩下的酸奶，闷声说。
“我觉得你情商挺低的。”原野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你不但情商低，智商也低，目不识丁又附庸风雅的暴发户，那书房里的书，都是买回来装门面的吧？”宁宁反唇相讥道。
“岂止暴发户，我还是拉皮条的呢。”他阴测测地笑道。
“其实，我挺稀罕你的。”宁宁垂下眼，几不可闻的呢喃道。
“我受不了你这样胡搅蛮缠的女人，走一个，祝我们两个都脱离苦海。”原野端起酒杯。
宁宁两只手紧握住杯子，不乐意跟他碰杯，她觉得自己还挺秀外慧中，温柔娴淑的。
怎么就给他留下一个么糟糕的印象了？
这顿散伙饭吃得还算和谐，尽管两个人都有几次想掀桌的冲动，一想到这是最后一次听她进行人身攻击，原野生生地忍了下来。至于宁宁想掀桌，也只是想想而已，原野形容得很准确，她就是耗子扛枪窝里横，这要是在家里吃饭，她老早就将面前的五花肉扣他脸上去了。
从烤肉店出来，原野一脸阴霾地开车，宁宁同样板着一张脸，两个人现在看彼此都很不顺眼，恨不得掐死对方，眼不见为净。
刚才她又一句话踩到他的痛脚了，她说他是目不识丁又附庸风雅的暴发户，那书房里的书，他确实没看几本，他一看见书就头疼，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今天可能是个黄道吉日，宜嫁宜离。
前来领证的新人排起了长龙，离婚的也有好几对，而且还遇到熟人了。
“hi，好巧啊。”苏可强颜欢笑地跟宁宁打招呼。
“你鞋子挺漂亮的。”宁宁盯着她脚上的鞋子，没话找话说。
原野面向东方，眺望日出的方向，萧易年脸朝西抽着烟，他们已经断交了，两个男人都当对方是空气。
萧易年和苏可先进去办理手续，他们是军婚。
“为什么离婚？”工作人员眼神凌厉地扫向苏可，军人的婚姻是受保护的。
“感情破裂。”苏可淡声说。
工作人员望向萧易年，眼神如春风般温暖。
萧易年默默地点头，眼里闪过一丝黯然神伤。
“破坏军婚的第三者，会受到法律的严惩！”工作人员再次盯向苏可。
“回去吧，这个婚你们离不了！”工作人员斩钉截铁地说，他们是军婚，除非是萧易年主动提出离婚。
萧易年和苏可一前一后地走出来，两个女人微微点头，两个男人继续视对方为空气。
原野和宁宁不是军婚，两个人无子女羁绊，也无财产分割问题，他们离婚的理由是性格不合。
工作人员很是爽快地，在结婚证上面盖了作废章。
这个婚是离得顺顺当当，前后不到五分钟，两个人就各自拿到了离婚证书。
“去哪里我送你？”他们是好聚好散，离婚了也没翻脸成仇，原野主动问道。
“回公司，我自己打车。”宁宁现在不太想搭理他。
“我要去医院，也不顺路，回见。”原野朝她挥挥手，发动车子离开。
宁宁重重地叹一口气，心里沉甸甸的，同时又空落落的。
她坐上出租车，电台里放着蜜儿的歌，蜜儿的死，成了今天娱乐圈的重磅炸弹。
终于明白为什么心里沉甸甸的了，一尸四命，宁宁怔怔地盯着自己的两只手。
手机响了，原野打来的，宁宁按下接听键。
“有件事忘了跟你说，蜜儿的主治大夫说，她是习惯性流产，怀上三胞胎很危险，强烈建议她住院安胎，她的死跟你那盆凉水，没有直接的关系。”知道小香猪心事重，原野安抚道。
宁宁：“……”
“你在听？”他问。
“我没有用凉水泼她，是温水，也没泼她的肚子，只泼她的头和腿了……”宁宁哽声说。
“别哭了，这事不怪你。”他柔声安慰道。
宁宁“哇”的一声嚎哭起来，后悔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再怎么说，那也是四条人命。
原野不说话，也不挂断电话，任由她大哭。
“我收回说你暴发户的那些话，你很好，是我吃不着葡萄，骂葡萄酸。”痛哭之后，她擦着眼泪，抽噎道。
“你，也很好。”原野谨慎的措辞。
“阿野，我们还能复婚吗？”她软声问。
“不能。”原野想也不想一口回绝，有句话叫做好马不吃回头草。
宁宁直接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