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香格里拉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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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火车惊魂(2)

餐厅车厢里,我告诉自己要冷静,但递过去一支白沙时,手还是颤抖着的。

张子康咬了口鸡腿,说:“我弟弟肩胛骨断了,功夫废了,又被你的枪伤到了脾脏,需要手术。”

我稳住心神,说:“那肩胛骨的刀不是我扔的,你应该知道,是别人。枪伤没有办法,你说多少钱吧。”

张子康说:“江横那一刀我根本不去理他,既然是打架,技不如人,没有什么好说的,何况他也受了重伤。但你不同,你使诈。”

我说:“爽快点,多少钱?”

张子康说:“20万元手术费。”

我说:“没有问题。你别睁大眼睛,那一块地值很多钱,很多很多钱,你们这几个人,本身就是我们预算内要打点的,先打你们一顿是为了避免你们带头漫天要价。只要你们离开,我一定赔钱。”

张子康想了想,说:“好。就这样,20万元,等你下车后,我再要你一根手指,这事就清了。”

我呼吸马上加重,说:“不是给钱了吗?”开什么玩笑,难道这才是江湖?

话没有说完,我被悬空提了起来,张子康恶狠狠说道:“有钱就了不起吗?那是我弟弟,亲弟弟。”

乘警跑过来,说:“同志,干什么?不准喧哗打斗。”

张子康放下我,阴冷地一笑。我感觉提前从温暖的岭南回到了湖南。

我看着自己的手指,哪根都舍不得,我说:“25万元。放过我。”

张子康说:“我要的不是钱,是公平。”

我说:“公平你要不到。”

张子康嗤笑一声,拿出水果刀,像切苹果一样把鸡腿骨头弄得碎碎的,还不发出一点声音。他看了看刀,这刀正好没达到管制刀具的级别,但用起来很锋利,他说:“公平我要不到?那我就什么都不要了,我要你的命。”

我说:“你别乱动,我在车上还有师兄弟,下火车是我的老家,你动了我你就走不出湖南。”

张子康说:“你那师弟是好人,你别拉个孩子给你殉葬。至于我走不走得出湖南,那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当年我一个人走出过罗布泊,我还真不信走不出你那益阳。当然,你要报警也可以,如果你以为出警的速度比我出刀速度快的话,可以试试。万一真这样了,我的刀只是水果刀,我的弟弟可还在医院里。”

我说:“所以,你多收点钱,你们兄弟过好就可以了。放过我吧。”

张子康说:“不是钱的事,那不公平。”

他押着我回到车厢里,刘芸冷冷地盯着张子康,又望着我问:“没事吧?”

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说:“没事。那是我练武的一兄弟,跟我有点江湖矛盾,刚刚已经说开了。”

“哥,你是什么派?我是佛山咏春派。”陈纯闻言兴奋地冲过来,和张子康交谈起来。我哭笑不得,翻了个白眼。

时间过得超级慢,分分秒秒都是煎熬,张子康居然跟陈纯聊得火热,我看了下自己的手指,决定逃跑,想来这么“阳光”的武者不会为难刘芸。在韶关站时,我企图偷偷下车,被张子康挡了回来;在衡阳站时又偷跑了一次,被挡回,腹部还被踢了一脚,我在地上抽搐了十几秒,跟他相比,我的功夫差太多了。到株洲我想再不下去就晚了,车还没有停稳就想从厕所跳下去,刚想行动,发现并不容易,窗户太小,车速又总是太快,我没有勇气一跳。这时一个人在厕所外敲了敲门,咳嗽一声,冷笑几声走了。我狠狠心,打开门,果然是张子康,他一副根本不在乎我逃不逃跑的样子,回去聊天了。我又折回厕所,半只脚放在车窗上,想:这有什么用,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以后就这样提心吊胆过日子,那还有什么人生乐趣?有钱赚也要有命花啊,还不如就这个机会把事情解决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倒霉,转念一想,又觉得也许要做点事的人都要经历些风险,就像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我马上淡定了些。可是看了看手指,我又不淡定了。算了,干完这一桩坏事,我就退隐江湖算了。

我回来看着张子康,面色苍白。

张子康笑道:“你还真不是人物。想明白了吧?你放心,我只是要公平。那20万元就是医疗费而已。一个手指换一个脾,很公平。”

刘芸吓得花容失色,问:“你们干什么?”

我勉强笑了笑,拉起张子康又去了餐厅车厢。

我问:“怎样你才能放过我?”

张子康说:“没有可能。”

我说:“你们的房子要被拆了,以后还要生活。我赔40万元,换我的手指。”

张子康说:“我要的是******公平。”

我说:“拿到钱,你可以离开你那个已经废了的弟弟。40万元,足够你在乡下盖楼,过好日子,你那个废了的弟弟,带着也是累赘。”

张子康说:“你在侮辱我,我决定要你两根手指。”

我在心里打了自己两个嘴巴,说:“50万元。包括我们公司20万元办事费,我的30万元存款,再高我出不起,再高也是在骗你。”

张子康说:“20万元,一根手指,童叟无欺。你其实还赚了,我弟弟成为残疾那就残疾了,你成为残疾说不定还能找关系进残协。”

我不寒而栗,难道我马上要成为残协的作家?比李白进妇联还惨啊!十个小时前,我还是那么豪情万丈,现在马上就落到了谷底,这人生的阴晴圆缺也太快了吧?这也是成功的代价?做小人物有什么不好!

我哭道:“我家还有老人,还有小孩——还没出生的小孩啊!”

张子康说:“是男人就别玩这一套。”说完就不屑地走了。

我追上去,出于本能嚷道:“这不公平!”

张子康转身,怒道:“你也好意思谈公平?你们砸寡妇门,挖老人坟,一群人打一个人,低价拆别人房子时,你为什么不谈公平?”

我突然冒起一丝生机,我勇敢说道:“这就是不公平。那马头庄不是我要拆的,我不去,别人也会去,说实话,那种事怎么都会发生,谁都阻止不了,我只是一个马仔,一根鞭子。你不去找挥鞭子的人,为难鞭子干什么?我带枪过去只是因为我不会功夫,当然要自保,难道我被你弟弟打进医院就是对的?就算我被你弟弟打进医院了,第二天还是会有其他人去收拾你弟弟,因为无数人像我一样需要工作。我去我还知道事后叫救护车,其他人就未必了,城市每天有多少失踪人口?你们连暂住证都没有办吧?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你真是条好汉,你就应该明白我只是马仔,你要报仇应该找下命令的老板。再说一遍,如果你真要公平,你挨打了,你不能怪那根打人的鞭子,这不公平。”

张子康扯着我的衣领,说:“好口才,你就没有责任吗?”

我说:“责任有,所以我拿所有家产来赔。只是主要责任不在我,手指你不该拿我的。”

张子康大声问:“拿谁的?”

我看了看他口袋的小刀,心想,出卖大哥天理难容,不出卖大哥手指就没有了。我咬牙想了几秒,说:“我告诉你老板是谁,你别传出去。老板叫朱仁义,是国际教育的老大。我赔你50万元,告诉你朱仁义的具体地址,你去找他吧,那才叫报仇。”

张子康抽着一根烟,说:“我想想,我这人只在乎公平。朱仁义,我记住了。”

刘芸正好走过来找我,隐约听到了最后几句话,见我没事,挽着我的手回车厢,我的脚都是软的。刘芸说:“谢谢你。”

我不耐烦地说:“谢我什么?”

刘芸热泪盈眶地说:“谢谢你请人帮我报仇啊!其实你不用这样。”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点点头,说:“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说完就摊在她的怀里。朱哥对别人怎么样不说,对我还是不错的啊!而且,我眼皮底下的荣华富贵都在他手上,下车再找个办法通知朱哥,废了张子康。

火车终于到了益阳,我回头看了张子康一眼,张子康还是跟了过来,我浑身迅速变软,他走到我跟前,说:“好了,就50万元,你下车吧。你说得不错,虽然你也黑,但最应该砍的是后台老板。这是我的账号,如果20天内钱不到账,我会天天在你公司边等你,我知道你在公司混得不错,我查过。我会连你和朱仁义一起干掉。”

刘芸说:“湖南好冷啊,不该穿裙子的。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柴米你混黑社会了?”刘芸居然高兴地拍了拍掌,说,“没天理啊,混黑社会的还这么穷!”

我说:“过年了,就好好过年吧,年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