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山间的鬼子如进了绞肉机般,子弹、石头、炸药包、手榴弹等一切能杀伤的武器,如雨点般从天而降,让鬼子们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小野紧紧的护着细川,大声叫喊着:“传我命令,快撤!快!”
小野在开枪还击叫喊着各级指挥员,然而现在山谷里的鬼子如一条,被分段切割的蟒蛇首尾不能呼应,小野与细川的命令根本无法送达。细川感觉情况十分危急,如果再这样拖下去整个部队,会全军覆没留在这里。他马上告诉小野,不要管其他的部下了,带着身边有联系上的马上撤退。
在慌乱之中小野带着一队鬼子,护着细川总算是冲出了山谷。细川怕八路军的主力部队追上来,他顾不上清点自己的残兵败将,迅速向着省城方向撤离。
回到省城后细川如虚脱般,瘫软的坐到椅子上半天没有说话。原本是想借着假情报,把游击队一网打尽,没想到却又跳进了八路军主力部队的埋伏圈。
第二天细川还没缓过劲儿来,小野就来汇报,说昨天因伏击而战死的士兵,再一次被送到了城外。细川马上明白,士兵的尸体肯定又是赤身裸体,而且在地上摆出了字型。听完汇报细川没有发火,而是无力的挥了挥手,一切交给小野去处理。因为这次行动,完全是自己一手指挥的,受到这么大的重创只能自己承担责任。
此时锦绣与省城里鬼子的垂头丧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无论商号里的伙计还是街上的老百姓,脸上都绽放着胜利的喜悦。守着锦绣川路口的鬼子和伪军,依然还在享受着水土不服的困扰,拖着虚弱的身子无精打采,他们才没有兴趣打听老百姓为何喜悦呢。杨成林让伙计们杀猪宰羊,同时又准备了数目不菲的银元,分别送给了参战的各路响马。
杨成林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队伍都是散兵游勇的响马山贼,能打出这样的漂亮仗实属不易。省城的鬼子一但要是回过味儿来,如果调集重兵攻山,没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响马兄弟们,都不可能是鬼子的对手。所以接下来要消声觅迹,默默的寻找机会再战。
杨成林正在思考的时候,伙计走进办公室说:“掌柜的,外面有个老汉求见。”
“老汉?”杨成林飞快的回想了一下儿,自己并没有约见什么老汉,忙说:“那就让他进来吧。”
时间不长伙计把一名老汉领进了商号办公室,杨成林马上认出这老汉是二弟成才扮的,他忙向手下伙计挥手让他退下。
杨成才扯下粘在脸上的胡子,坐到沙发上说:“大哥,咱们的这一仗,打的实在是太漂亮了。”
杨成林给成才倒了一杯水,说:“是啊,这样的胜利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当然还是你首功一件啊,要是没有你化妆进城,冒险取来假情我们将计就计,也不会打的这么漂亮,大伤了省城鬼子的元气。但是,接下来我想让大家好好休整,不要急于和鬼子再战。”
杨成才拍大腿,忙说:“大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我也想让边区游击队好好休整,我们不能总与鬼子硬拼。”
杨成林默默的点头,说:“是啊,打鬼子是个长久的事,我们得慢慢壮大实力。”杨成林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儿,然后问:“金凤,在你那边怎么样,一切都还适应吗?”
杨成才喝了口水,说:“她挺好的,虽然和那个赵大成在感情上没有升温,但是能看出来,他们相处的还不错。哥,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是一直装着金凤姐。”
杨成才把头低下没有说话。
杨成才放下水杯,说:“哥,我要走了。我们回到根据地进行休整之后,很可能还要去配合主力部队,去完成几个会战。所以,你要多保重。”
杨成林笑了笑,说:“兄弟,你也要多保重,有我在家你就放心吧。”
杨成林送走了二弟之后,他穿过长长的街道往家走。此时夕阳染红连绵起伏的山林,锦绣川一派静谧与安详。
三年之后
午夜后的山林里弥漫起了浓重的雾气,而随着山风轻轻的吹拂,雾气又开始向着锦绣川蔓延覆盖。永仁昌商号里的伙计刚刚睡下,忽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拍门声,伙计忙起身来到门口问了一声,可是门外并没有回应。他转身刚要回屋睡觉,门外又传来一丝响动。伙计把商号里的灯都点亮,然后打开了商号的大门。
浓浓的雾气扑面而来,门外半米之内什么也看不清,伙计又喊了一声,并没有回应,他伸手刚要把门给关上,忽然从门旁边伸进一只手,一把握住了伙计的脚脖子,吓的伙计大叫一声忙往后弹跳身体。这名伙计不知道是遇到了人还是鬼,忙转身大喊叫起了另外几名伙计,他们都拿着灯来到商号大门口查看,发现在门旁边爬卧着一名衣衫褴褛的人。
伙计看对方衣服虽然破,但是也不太像要饭的。因为掌柜的杨成林早就有交待,如遇要饭或是落魄之人经过商号,都要给以施舍或帮助,几名伙计把这位敲门之人,从外面给抬了进来。
对方的身上沾满了泥土,能看出他是又累又饿走不动,在街上爬行了很长的距离,才来到商号门前的。伙计问:“请问你是谁啊?”
对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伙计忙拿来水让他喝了点,然后又从食堂里拿了些剩饭给他吃。对方吃完了算是回过神儿来,抹了一把脏兮兮的脸,说:“我要见杨成林,请问他在哪里?”
伙计又问:“你要找我们掌柜的,那你是谁啊?”
对方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我……要见到你们掌柜的,才能说我是谁,马上快去找你们掌柜吧。”
伙计让其他几个同伙看好此人,然后马上打着灯笼跑了出去。然而街道上都是浓浓的雾气,灯笼根本起不到照亮前路的作用,往前每走一步都要靠记忆与感觉,好在这条街道走的熟,很快便来到杨家的大门口。
睡梦中的杨成林被敲门声惊醒,他迅速从床上跳下来,然后打开门问明了情况,马上又叫起了几名伙计,一起来到了商号里。
杨成林来到商号的大厅里,看到地上半躺的人顿时愣住了,说:“田中先生!”
田中看到杨成林的到来之后强撑起了身体,由于激动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含着热泪轻轻的点了点头。
“田中先生,怎么是你啊。”杨成林说着忙上前扶起了田中,然后转头对伙计生气的说:“你怎么让田中先生躺在地上啊,快扶到客房。田中先生曾经来过我们商号的,你们不认识吗。”
伙计们看到杨成林脸上的怒气,谁也不敢再说话,忙把田中扶到了客房的床上。杨成林看田中身上身服破旧,脸上也都是灰尘,忙又按把伙计打水让田中洗脸,再去找几件干净的衣服。
等安排完了之后,杨成林坐到田中的身边,说:“田中先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唉……”田中长叹了一口气,说:“我们田中家族的财团在日本是反战的,所以与政府之处相处的一直不太融洽。日本人全面侵略中国后,军方一直想让我们家庭支持他们,我也都是一直采取回避。现在随着这几年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日本人,给他国带来灾难的同时,也让自己陷入了战争沼泽难以脱身,所以他们更需要财力的支持。所以这些战争狂人们,想强行霸占我们家族的财团。我们想脱身,把所有资金转往瑞士。结果我在上海的会社动作慢了一点,就被这些疯狗要咬上了。我是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所以我想到了你,想到了锦绣川,感觉只有这里才是最安全的。现在军部的特务,正四处追捕我呢。”
杨成林马上说:“田中先生,你来锦绣川就对了,这里是最安全的。你对我,对于我们中国人民是有恩的,我们应该保护你。”
田中听杨成林这样说很感动,又说:“我来这里只是暂时躲避,然后我还要寻找机会离开中国。”
杨成林拉住田中的手,说:“不管你在这里住多久,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会保证你的安全,所以你就在这里安心的住吧。”
这时伙计拿来了洗脸水和新衣服,杨成林帮助田中把身上的破衣服换了下来。杨成林从田中眼神中感觉到,他现在还惊魂未定,所以主动留下来与他一起休息,同时他出向商号里所有伙计交待,加强警戒随时注意街上的风吹草动。
一个月后田中向杨成林提出辞行,说自己的家人与资产已经转到海外,而且家里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消息,所以想早点去与他们团聚。杨成林十分理解田中的心情,但是出于他安全的考虑,并没有马上放他走,而是派徐伯先去省城,然后又到达上海去探听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