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在高兴之余,又回到书房里,每人喝了一杯自家产的玉泉老酒。这时杨成才又想起了刚才没有说完的话,他又说:“哥啊,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我说出来你听一听啊。现在金凤在咱们家虽然有事做,但是就是为老三守寡啊,他应该有新的感情归宿。可是,总呆在我们家这环境里,也不太好办。所以,我想让她加入我们的八路军游击队,金凤可是国军野战医院里出来的,如果有她在,在战斗中救护我就放心了。我这游击队里啊,都是和她年龄相仿的人,也许就碰到个合适的呢?”
杨成林马上拍手,说:“老二啊,你的心比我还细,这个想法很成熟。因为,你的伤员送到锦绣川还是需要一段路程的,如果伤的重一点,那命就保不住了,如果有野战军医在,在伤员没到咱们家之前,还能得到很好的救护。她能不能在你们队员里,遇到符合她心意的,就顺其自然吧,只要她能情投意合,我们绝对的支持。”
他们兄弟二人又聊了几句后,杨成才马上起身告辞。毕竟自己是鬼子悬赏捉拿的人,不能在家里久留,而且没有极其重要的事儿,也尽可能的不要回到锦绣川来,以免家中的秘密被鬼子发现。
杨成林把二弟送走之后,想起了徐伯所说商号里帐目的事情,他先暂时收起初为人父的喜悦,马上回到了商号里。坐在帐房里的徐伯,看到杨成林的到来后忙起身,然后和杨成林来到了楼上的办公室。
刚刚走进办公室,徐伯就马上说:“大少爷,现在帐目亏空的很厉害啊,你看。”他说着把帐本摆放到了杨成林的面前。
杨成林紧皱着眉看了看,然后说:“怎么会这样呢?”
徐伯轻叹了口气,说:“大少爷,鬼子来之前,我们的各项业务开展的都很好,自从这鬼子来了之后,四处战乱生意本来就不好做。再加上我们大批量的购置的军火,这可是没有回报的投入。还有给八路军的粮食,救治他们伤员的药品等,都需要大量资金的投入。刚才二少爷又向家里求援,八路军的主力部队又需要粮食,如果这样下去,我们商号会越来越困难的。”
杨成林低头沉思片刻之后,语重心长的说:“徐伯,你说的我都明白。作为商人从商号的利益出发,我们这样做肯定是不行的。但是,没有国哪有家,不打跑日本鬼子,咱们的商号怎么可能会长久呢。我父亲走的时候,也交待给我,不但要保存实力,同时还要把我们产生的商业价值,都转换成战备物资支持国家抗战,直至把小鬼子打跑。徐伯,我们杨家就是倾家荡产,也得支持抗日,如果所有的中国人都有这份血性与担当,鬼子肯定能打跑。”
徐伯马上拱手行礼,说:“大少爷我明白了,现在我就去为八路军筹集军粮。”徐伯说完马上离开了办公室。
炎炎的烈日无休止的蒸烤着大地,持续的高温让空气中充满着粘热的味道。由于几次出城扫荡失利,又加上天气炎热的原因,省城里的鬼子消停了很多。由于田长喜知道,现在细川有点不喜欢自己的,他又主动找细川请缨把种鸦片的事,从吴大富的手里要了回来。吴大富表面上不太情愿,但是心里还是挺乐的。
然而让田长喜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派出去的人,还没有进入锦绣川,半路上就被八路截去了。他怕被别人笑话,这事谁也没有声张。为什么八路能摸这么准的脉呢,好像任何的行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难道有内奸吗?田长喜坐在办公室里正在郁闷的思考,忽然有名手下从外面走进来,把一张清单放到了他的桌子上。
田长喜拿起来看着上面的数字,不解的解的问:“这是什么啊?”
手下忙说:“市长,这份单子是我刚刚搞到的,现在锦绣川永仁昌商号,正在市面上大量收粮。”
“收粮……”地里的新粮还没下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此时的粮价正是贵的时候,这个杨成林为什么要收这么多粮呢?田长喜想不出头绪,揉着脑门儿说:“粮都运到哪里去了?”
手下说:“最近一直在省城里收购,就是因为到我们的大华商号里来购粮,才引起我的注意的。他们收购的粮都存在他们的分号里,现在已经向锦绣川运出几车了。”
田长喜想了半天也没分析出头绪,不过倒是十分清析的回忆起了,当时被金大虎和杨成林在种鸦片的地里抓住,走在锦绣川的大街的时候,脸上和身上被老百姓扔了许多菜叶子,和吐了许多的口水。当初联合金大虎没有搬倒杨家,反而让他们两家更团结了,还差点让自己掉了脑袋,这个仇得报啊。想到这里他睁开半眯的眼睛,说:“你再叫几个人,把杨家现在筹集粮食的事儿,给我死死的盯紧了,一但要是查出什么问题,马上向我汇报。”
“是!”手下马上点头答应。
经过半个多月的筹备,徐伯把所有的粮食都集中到了锦绣川。但是他也同时告诉了杨成林,在运粮的过程中,有许多可疑的人对粮车有跟踪。杨成林告诉徐伯,他已经有所察觉,对方应该是汉奸田长喜的手下。现在最让他头疼的不是被这些汉奸盯上,而是这么多的粮食,如何通过鬼子的几道封锁线。
徐伯出主意说能不能走水路,但是黄河也被鬼子控制了,杨成林感觉不妥。杨成才出主意说能不能把粮分散,以蚂蚁搬家的方式用人力,通过山区全走夜路。杨成林感觉那样消耗人力太大,而且运的速度也很慢。在找不到出路的这几天里,杨成林焦虑的吃不下饭,成夜的在院子里散步。
也许是因为酷暑就要结束的原因,入夜之后的风开始变的清凉起来。毫无睡意的杨成林,又来到了院子里转了一圈儿,想不出头绪的他又打了一套拳。他刚刚收势站好,忽然眼睛余光看到有个身影,在通往后院的月亮门处闪了一儿又不见了。自己的家里可是隐藏着太多的秘密,如果要是有外人悄悄的潜伏进来,那样麻烦可就大了,任何的蛛丝马迹都容不得半点马虎。杨成林十分机警的走上过去,为了不让对方发现自己跟上来,杨成林刚走到月亮门口,便飞身跳到了墙上,然后又翻身窜到了房顶之上。居高临下看到黑色的身影,此时又慢慢的摸索着走向后院。
杨成林看到对方离去的方向之后,他马上飞身又跳跃到另一房子上,然后又飞身跳落到高高的院墙上。踮着脚尖身轻如燕的,在高墙上飞快的跑过,而且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杨成林先前一步来到后院,翻身十分轻盈的跳到了院子里,并背着手静静站立着等待黑影的到来。
黑影在院子里悄悄往前走,慢慢的走出了后门。他伸手刚要去拉门栓,忽然发现了旁边站立的杨成林,他急转身挥拳冲扑过来,同时还大喊:“谁!哪里来的蟊贼!”
杨成林迎拳接招的同时,听着对方的口音有点耳熟,便没有发重力下狠手,挥出几拳之后急转身,用脚把对方勾倒在了地上,然后问:“你是谁啊?深更半夜的要干什么?”
地上的黑影也听出杨成林的声音,忙坐起来说:“哎,你,你是掌柜的哥哥?”
杨成林怕对方诈,并没有马上往前凑近身体,十分冷静的问:“你是……”
“嘿嘿……我是赵大成啊,你二兄弟杨成才的手下,我身上的伤治的差不多了,我想走。”赵大成从地上爬起来说。
原来是当初和二弟在泺源公馆里救赵大成,他又回来治伤的事情自己也知道,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在院子里溜达,还要悄悄的离开肯定是有原因的。杨成林忙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屋里说话吧。”
赵大成应了一声,跟在杨成林的身后往前走。杨成林虽然往前走,但是耳朵的注意力一直在身后,同时处于高度戒备的手也放在腰间握住刀柄。如果这个赵大成有图谋不轨,锋利的刀刃会毫不犹豫的划向身后。
杨成林把赵大成领回到后院的医院里,来到亮着灯光的诊室里,看到金凤正在给腿上中枪的伤员查看伤口,转头看到杨成林与赵大成走进来,有些意外的问:“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呢,他去找你了?”
杨成林没有回话,而是伸手指了一下旁边的椅子,说:“大成啊,你坐吧,和我说说,为什么想晚上悄悄的离开啊?”
金凤听完马上瞪大了眼睛,说:“什么!他,他刚才是想偷着走?”
赵大成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低下下,说:“我……哥啊,我不怕枪林弹雨,但是,天天在这里躺着,骨头都躺软了,再就是,这金医生一天三针的给我扎,我的屁股都成鞋底子了,掌柜哥哥你是不知道啊,那小针尖扎的钻心的疼啊。”
金凤白了赵大成一眼没说话,杨成林阴沉着脸,问:“这针尖比鬼子的辣椒水和烧红的烙铁还厉害?鬼子的大刑都能挺过来,就这么几针还挺不住?”
“唉……掌柜哥哥,这个可不是一回事儿啊。鬼子怎么打我,我都不怕,中枪挨刀,咱是爷们儿眼都不眨,但是这针……”赵大成说到这里,看到金凤又在拿起针吸药水,又十分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
金凤把药吸完了,指着旁边的床说:“过来趴下,鬼子的针都不怕,竟然怕我的针。那就把明天的这消炎针打了吧,要不然你跑了,我还找不到你了。”
赵大成咧着嘴十分不情愿的站了起来,慢慢的往床边挪动着身体,然后又十分小心的趴到了床上。金凤手里消毒用的棉刚碰到赵大成的皮肤上,赵大成马上大叫了一声并紧闭上了双眼。
金凤抬手在赵大成的屁股上狠拍了一巴掌,说:“别紧绷着,放松吧,现在已经打完了。”
赵大成睁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说:“完了?这回怎么没感觉疼呢……”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金凤便把针扎到了赵大成的屁股里上。“我娘啊……”赵大成挺直身体闭上了眼睛。
杨成林忍住笑,说:“这打针啊是越紧张越疼,你放松了,把肌肉都松开了,也就不那么疼了。”
赵大成咧着嘴说:“哎哟我的亲娘啊,掌柜哥哥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你趴在这里挨上一针,就能理解我为什么想夜里逃离这里了,唉……”
杨成林搬着椅子来到赵大成身边坐下,说:“兄弟啊,你先忍着疼,我呢给你聊聊。你上次身上的伤没好就跑了,结果引起了伤口发炎,现在医生给你打的针应该是消炎的针。你想没想过,这一针值多少钱吗?你知道我搞到这种药是多么难吗?如果鬼子知道我们有这种药,一样是要杀头的啊。可以说,给你每打一针,几块大洋就注进你的身体了,那是钱啊。”
赵大成抬头刚想说话,杨成林拦住他又说:“冒着风险买回来的好药,一针针的打进你的身体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把你的身体彻底的治好,然后早日去打鬼子啊。你说你还想跑,你对得起我花的这么多钱吗,对得起这么晚了还没睡的医生吗?”
“我……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感觉自己不对了。”赵大成起身说:“行了,我这回是想明白了,你们就随便给我扎吧,我不怕。”
杨成林微笑着说:“这个我可说了不算,还得听医生的。”
金凤收起医药箱,转回头来说:“打完了这一针,他的治疗就算是结束了,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啊!我娘啊。”赵大成捂着屁股来到金凤的面前,又说:“你这个医生啊,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早知道这样我还晚上跑什么啊,真是的。”
杨成林也站起身,说:“大成啊,你早点休息,明天早上吃了早饭你就正式归队吧。”他说完走到门口之后,又回头说:“金凤,你出来一下儿,我……有话要和你说。”
金凤迟疑了一下儿,起身跟在杨成林的身后走出了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