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者在造物的时候,似乎总是要为地球上的生物有所考虑,有天就要有地,有太阳就要有月亮,有男人就要有女人;有高山就有河谷,有波涛汹涌的大海,就有安静的避风港。
广东雷州海康县乌石镇有一座海拔仅88米的小山,它叫房参岭,房参岭的南面有一个天然的港口叫乌石港,港口南面的天成台像一只天鹅的头将乌石港拦在北边,使乌石港与南海隔开,只在东边留下一个很小的缺口供海水和渔船商船出入。
因此,乌石港也就成了一个良好的避风港,她搭救了多少渔民和商人的性命,只有乌石港自己知道。
乌石港成港于明朝洪武年间,因海边布满乌黑发亮、形状各异的巨石,故而得“乌石”这个名字。
从明朝洪武年间成港开始,乌石港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到十八世纪末,已经成为雷州府海康县西南部最大的货物集散中心和对外贸易港口。
由乌石港通过海路,北上可达廉州、钦州和防城港;向西可达斜阳岛、涠洲岛以及安南的海防、占城、顺化等地;向南可至海南岛的海口、琼州、詹州等;经过琼州海峡,向东可至雷城、硵洲岛、广州湾、上下川岛、崖门、新会、香港澳门以及广州等地。
发达的海上交通和丰富的渔业和盐业资源使得商贾们乘着商船纷至沓来,乌石港的客船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夜晚,乌石港的港湾里停泊着忙碌了一天的商船和渔船。
岸上,除了乌石港本地人开办的店铺、盐厂外,外地商人也纷纷前来设点经营。
有当铺、药材铺、粮食店、盐业铺、油料铺、苏杭铺、百货店、烟酒店、渔业船具店等大小商埠三四百家,除此之外,还设有赌场和下等妓院,供旅客和商贩们消遣的地方,真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所以,乌石港不仅汇集了一大批的富商豪绅,也滋生和糜集了一批无赖、地痞和流氓。
特别是经营粮食和盐业的老板,他们跟官府勾结,趁着灾荒大发横财。
每当遇到灾荒,官商互相勾结,欺行霸市,哄抬物价,囤积居奇,大发不义之才,使得百姓雪上加霜,民怨沸腾。
官们的眼睛都被金钱和利益蒙住了,他们是不会去思考百姓们的死活的,官们不知道,他们这是在玩火!他们不知道玩火自焚的道理,也一定没有理解什么叫“水可以载舟,也可以复舟”。
在这种情况下,百姓们要靠官们过上安稳的日子是绝对不可能的了,百姓们只能靠自己寻找出路。
……
1795年深秋的一个夜晚,乌石港按照惯例迎接了她的最后一批渔民归航,静静的躺在深秋的港湾里,商铺和渔家还零星的亮着微弱的灯光,赌场和妓院却热闹非凡,随着黑夜的来临,正是赌场和妓院即将进入高潮的时候,喜欢夜生活的人们在尽情地娱乐。
劳累了一天的渔民们渐渐进入了梦乡,谁也没有去留意那悄悄尾随着最后一班渔船而来的近五十艘的快船。
当确认乌石港已经进入夜生活后,这五十艘快船悄悄的进入乌石港东边的缺口,停靠在乌石村边,快船们紧紧的靠在一起,好似永不分开的好兄弟。
其中的一艘快船上亮起了灯,一位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汉子站在船头上,看那汉子的身高足有八尺有余,体重不少于百六十斤,灯光照出的影子很长很大,大片的沙滩被汉子的身影遮住。他眺望着岸上的乌石村和乌石港。
乌石村,是他的家,从十五年前离家开始算,他已经足足有十五个年头没有回家了。
他这次回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他知道乌石村的渔民人们在官府和富商豪绅们的欺压下,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所以他这次回来要为穷人们寻找出路。
穷人们过的是黑暗的日子,所以只能在黑夜里寻找光明。
这位汉子凝视了一会乌石村,又转向乌石港看了一眼,双拳攒的格格直响,那气势似乎要把黑暗的社会捏得粉碎。
“传各位舵主到我这里来一下”。是那汉子的声音,那汉子说完一大步便上了岸。
“传舵主”。
“传舵主”。
“传舵主”。
……
一声声“传舵主”向着两边传递,各船的舵主陆续聚集到那汉子所在的岸上。
舵主,指掌舵的人,比喻把握方向的领导者,这里说的也就是每艘快船的最高领导者,看得出来,那汉子当然是这五十艘船队的领导者了。
这里是乌石港东边,距离乌石村两里,距离乌石港街约三里,五十条船,白天早被人发现了,可是现在天已经黑尽了,是绝对安全的。
看现在的样子,大汉是要召开会议,安排此次行动的计划。
“各位舵主都到齐了吧?”那汉子的声音铿锵有力,但在波涛声的掩护下却传得不远,就是用最大的声音喊,乌石港上的人们也听不到。
“都到齐了,帮主。”
帮主,帮主是帮会或帮派的首领,这个大汉是什么帮会或帮派呢?
“这次要各位舵主带着各位兄弟跟我回家,我们的口号是‘劫富济贫,招兵买马’,希望各位舵主带好自己的兄弟,一定要确保成功。”
“请帮主放心,我们一定尽力!”各舵主异口同声的回答。
看得出,这些人可不是一般的渔民,似乎是训练有素之人,他们到底来自何方,又是何许人呢?
“我先化装成渔民上岸,回家跟我大哥和三弟商量行动计划。请各位舵主带着自家的兄弟在船上待命,我重申,绝对不能私自上岸,违令者‘斩’!”
那“斩”字掷地有声,令人听了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起事的时间预计在丑时,大家可以在各自的船上休息,等岸上的信号,但必须有人值班,确保万无一失。”
丑时,为凌晨1点至3点,中国古时把一天划分为十二时辰,每个时辰相当于现在的两小时,相传古人根据中国十二生肖中的动物的出没时间来命名各个时辰。
晚上23点至凌晨1点为子时,从子时开始,依次23点至1点为子时,1点至3点为丑时,3点至5点为寅时,5点至7点为卯时,7点至9点为戊时,9点至11点为巳时,11点至13点为午时,13点至15点为未时,15点至17点为申时,17点至19点为酉时,19点至21点为戍时,21点至23点为亥时。
“我们的信号是,三堆火!一旦看到信号,大家就一起冲向乌石街的商埠,那里会有我们兄弟三人和我小时的同伴接应大家。”
“我们这一次的目标主要是当铺、药材店、粮食店、盐店以及豪宅,当然,为了分散注意,还要烧毁一些其他的商铺和乌石村的一些茅草屋,但要注意不能无辜损及百姓。”
“虽然海康县衙离乌石港较远,但我们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完成,也就是说要在寅时结束一切行动,天亮之前,必须全数撤出乌石港。”
看来这次的行动是早有预谋的。
“虽然官兵不能及时赶到,但我们没有必要跟官兵纠缠,各位舵主要确保此次行动无人员伤亡,行动时按照惯例必须蒙面。”
“各位舵主都听清楚了吗?”那汉子大声的问道。
“听清楚啦!”舵主们异口同声的的回答
“那就请各位舵主先回到各自的船上待命。”
四五十号的舵主陆续回到了自己的船上,原地待命。
汉子也上到了船上,他打扮成渔民的样子,戴着斗笠,穿着粗布衣裳,光着脚板,跳着一担鱼,向着乌石村家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副很重的担子,两个箩筐里的东西把扁担拉得很弯很弯,随着那汉子矫健的步伐,发出胳肢胳肢的响声,那声音一直向着乌石村响去。
……
多么熟悉的海边的小路,曾经陪伴了汉子的童年和少年,时隔十五年,少年变成了一条硬汉,一条顶天立地的硬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