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这个缘由,所以我才会不惜颜面求了岚锦年做帮手,如今没了他,我必须想出另外一个办法来。
不如……用迷烟把她熏倒,然后绑住她打她?
——不好不好,她惯于用毒,不会识不出迷烟的味道的。
那……趁她午睡,把她套进麻袋里吓她说要把她丢到悬崖下面去?
——不好不好,她会功夫,怕是我没把她扔下去就被她踹下去了。
那……
我正愁眉不解,马车帘子被人掀了起来,见到来人,我眼睛亮了一亮,转念一想,我要矜持,就故作淡漠地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回来啊。”
岚锦年不理我的阴阳怪气,直截了当地丢给我一句,“柔妃根本就没回清宁观,你敢消遣本王!”
没回来?我华丽丽地愣了。
我盯着平福山看了足足半个时辰,斜倚在马车边上的岚锦年难得的好脾气终于一点点被蚕食掉,原本就乖戾的气质彻底被我激起来了。
他怒哼一声,“你走不走?”
我的眸子一霎不霎,微微扬着脸,依旧盯着不远处的黛色山峦看。
岚锦年怒了,径直走过来扯了我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就要拉着我上马车。
我攥住他的手,半个时辰了,终于说出第一句话,“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她?”
岚锦年微微怔了一下,待得明白了我的话,他那张清冷妖娆的脸上霎时笼起了一层浅浅的阴郁之色,“你看了这么久,就想明白了这一件事?”
我抿了抿唇,摇摇头,“我不明白。”顿了一下,我抬起眼睫朝岚锦年看过去,“我还是不明白……柔妃她、她不是舒长夜的母妃么,怎么会……”
岚锦年可没我这么欲言又止,他妖娆的眸子朝不远处的山峦瞥了一眼,冷哼一声,清凉的嗓音里分明含了几分鄙夷的意味。
“母妃?”他清冷冷地勾起了唇,“皇室之间的蝇营狗苟,怕是,足以肮脏到你不可想象的地步。”
我面色一白,急忙分辩,“不会的,不会的,舒长夜——”
我话没说完,岚锦年不耐地睨了我一眼,“本王没工夫和你在这儿讨论北舒的皇室秘闻,上车。”
我怔愣着没动,岚锦年自顾自走了两步,又走回来,劈手扯了我的胳膊,“回家。”
回到府里,已经是暮色四合了。
用晚膳的时候我一直在拿眼睛扫岚锦年的脸,他眼观鼻鼻观心,一如寻常的雍容气度,完全视我为无物。
我忍了一会儿,彻底忍不住了,提醒他,“你还没给我解释清楚。”
岚锦年长睫一扫,“解释什么?”
我忙搭腔,“舒长夜和柔妃的事。”
他再一次散漫地扫了我一眼,“你不都知道了么?”
我摇头,斩钉截铁,“不知道。”
“好。”他轻轻抚掌,丫鬟递过来锦帕给他擦手,然后我就看见他秀美的眉宇微微不耐地蹙了起来,“实在没什么可解释的,无非就是皇子与皇帝的嫔妃有染,本王倒是讶异你怎么还是不懂?”
他说得云淡风轻,甚至还带了几分对于我资质笨拙的恨铁不成钢之意,我却是一下子白了脸。
皇子……与皇帝的嫔妃有染。
岚锦年轻飘飘的一句话,每个字却都重若千钧,我忽然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揪扯着我的衣领,就连声音都微微走了调,“骗、骗人!柔、柔妃是舒长夜的生母,怎么会是你说的那样!”
岚锦年自然听出了我声音里的颤抖,像是扫了兴致一般地脸色一沉,冷冰冰地丢给我一句,“你既不信我,那还问我做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已经拂了衣袖,出房去了。
饭菜无味,如同嚼蜡,我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多趟,都没见岚锦年回来。问了丫鬟,原来是已经睡下了。
我本来就气闷着,一听居然睡下了,心想他倒乐得清静逍遥了。又走了两步,实在是气不过,我气呼呼地决定去他房间吵醒他。
进了房间一看,岚锦年果然已经睡下了。见我来了,他妖娆的眼角挑了挑,不无讥讽地清笑,“怎么,一会儿子不见本王,难不成是想我了?”
我哼了一声,想你?我想打你才是!
我用脚勾了个凳子坐下,没好气地开口,“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岚锦年态度绝不比我友善,“本王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急了,“你说舒长夜的坏话,这叫中伤诽谤!我不管,你不给我说清楚,我今晚就不走了。”
岚锦年当机立断地冷笑了一下,“不走?你是在拿这个来要挟本王么?”顿了顿,他那厢忽地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然后就听他冷笑道,“好了,过来吧,这张床榻足够大。”
我恼了,操起手边桌案上的茶盏就朝他砸过去,他自然轻而易举地就接在手里,只是神色一下子比方才更冷了。
“若是无事,那就回你房去睡觉,明日早起去见过你父母,午时我们就回南岚去!”
我更气,“谁要和你回去了,你要回去就自己回去,南岚那地方我这辈子是再也不会去了!”
岚锦年凤眼一眯,“事到如今,你还想着舒长夜?”
我哼了一声,“我本来就是想着他,我一心一意就是要嫁给他的,有什么事到如今不如今的!”
岚锦年冷笑了一声,清冷短促,“本王只知你任性,倒还不知道你这么死心眼呢。”他揉了揉额角,似乎是有些疲惫,索性言简意赅地说道,“时至今日,你还看不出么?舒长夜根本就没做过任何要把你抢回去的事,他的态度,算是表示得足够清楚了吧?”
我脱口就想反驳,岚锦年举起精美修长的手掌摇了一摇,继续说下去,“有句话怕是不得不对你说了,不管你萧云迟认不认本王这个夫君,舒长夜他,可是已经认了。本王说过,你这辈子,生是我岚锦年的人,死便是我岚锦年的死人,和他舒长夜,可再无一丝一毫的瓜葛了。”
他说完这一席话,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一样,清冷妖娆的面色居然微微有些泛白,我只顾气恼他说的话,却苦于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就见他疲倦地挥了挥手,“本王要休息了,你也快去睡觉,明日午时,随我回南岚。”
说完这句,他又特意抬起眼睫朝我扫过来,嘱咐了一句,“你敢再出什么花样,本王可饶不了你。”
天地为证,我萧云迟活了十几年来,可还没有哪一次像今晚这么受气——我居然、居然被岚锦年那个妖孽说得哑口无言?
更可恨的是,我、我居然想不出一句话、一件事来反驳他?
奇耻大辱,绝对是奇耻大辱。蜷在自己的床.上。我恨恨地对着被子踹了好几脚,好容易浑过去,就听丫鬟脚步匆忙地走上来唤我,“小姐、小姐,公子病了,一个劲儿地说胡话呢!”
我像是梦游一样被丫鬟扯到了岚锦年的床榻边上,睁眼一看,眼皮就是一跳,这是岚锦年么,那张千年寒冰脸居然红成这样!
被他这么一吓,我睡意全无,探下.身子试了试他的额头,手被烫得急急收回来。
丫鬟递给我干净的巾帕,我吩咐她去取纸笔,抓起岚锦年的手腕匆匆诊了诊,从丫鬟手里接过来纸笔草草写了几个药名,让她赶紧去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