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舒长夜依旧笑,他的眸子霎也不霎,秀美的嘴唇动了一动,“让锦王进来吧。”
我怔了半秒,才回过神来,急急开口拦他,“不,不不!我、我是说你快起来,你快起来——”
事实证明,来不及了。
我在推搡舒长夜的同时,眼角仓皇瞥到,岚锦年一袭绯衣,刺眼无比地扎进了我的眸子里。
舒长夜和我以无比暧昧的姿势拥在一起,更诡异的是——床榻上,居然还躺着一个无比安静身材妖娆的女子!
我从舒长夜的怀抱里朝岚锦年看过去,他一袭绯衣,冷静清凉地站在几步开外,那袭如血的绯衣,冷硬得像是寒冰一样。
舒长夜揽了揽我的身子,却没有松开,而是彻彻底底地把我拥进了他的怀里。我刚刚动了一动,舒长夜柔软的手掌却施展出了无比大的力气,他依旧在我头顶轻笑,“锦王殿下,何事?”
我的眼皮跳了跳,殿内安静得几乎可以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岚锦年清冷冷地站在几步开外,嘴角徐徐地盈出一抹妖娆无比的冷笑,“说无事,其实也有事……辰王爷特意吩咐人来告诉本王,他说,清影宫里,会有本王意想不到的风景。”
我的眼皮又是一跳,舒——辰!你找死!!
“哦,是么?”舒长夜秀眉一扬,淡淡一笑,“那……朕可曾让锦王殿下失望?”
舒长夜和岚锦年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又都是一副阴阳怪气的语调,显然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也恼了,伸出手去扯开舒长夜的胳膊,自顾自地下床去。
殿内的气氛很诡异,舒长夜的眸子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岚锦年那双凤眼也凝在我的身上,我觉得如芒在背,脾气一点一点被激起来了。
我看了看岚锦年,冷冰冰地丢过去一句,“岚锦年,你别想得太龌龊了,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不等他开口,我又调头看向舒长夜,也顾不上管他嘴角那抹又轻又淡的笑意究竟晕着什么样的深意了,语气比对着岚锦年稍微柔和一点,但也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好言好语。
“皇上的兰妃已经服了解药,想来不会再有什么大事了,只要……别再时不时用她娇贵的身子来检验您的毒术是否有所减退就是。”
说完这句,我抱着自己带来的盒子往殿外走,想了想,似乎该给舒长夜施个礼,就微微福了福身子。与岚锦年擦肩而过之际,他妖娆的凤眼淡淡朝我扫了过来,眸底清冷至极。
我无畏无惧地看了看他,虽然没说话,但眼睛里的神色却是很直白明了的——我和舒长夜根本就没什么,信不信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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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门,回安远侯府。
父亲坐在廊下悠然地赏着花,见我回来了,淡淡地朝我看过来。
他还没开口问,我就抢先问了一句,“慕惜言呢?我已经把兰妃的毒给解了,父亲可以把慕惜言放出来了吧?”
我的话音刚落,身后已经响起了一抹无比熟稔的嗓音,“哟,小迟迟,几日不见,看起来你对我甚是想念啊。”
我的嘴张了张,阖上,再张了张,怔怔地转过身去,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无比明媚的笑容。说曹操曹操到,我眼前这位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可不就是慕惜言慕大少爷?
我盯着他着实看了一会儿,疑惑地回头问我父亲,“父亲,你把他藏到哪儿去了?舒辰派出整个九门提督衙门的人居然都没能找到?”
父亲清癯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大的神色变化,他淡淡地笑了一笑,深墨色的眸子却盯着我身后的慕惜言看。
我听见父亲说“多谢慕公子在南岚对迟儿的照顾”时着实愣了一愣,父亲在南岚安插的有眼线我一直都知道,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当着我的面这么坦荡荡地说出来。
慕惜言几步走过来,揽住我的肩,笑得格外明朗张扬,“客气,侯爷客气了,我和小迟迟是好哥们儿,照顾她是我的分内之事。”
听到这句话我着实有些感动,然后我就听到了慕惜言带了几丝疑惑的下一句。
“只是、只是我不大明白,北舒的皇帝下旨抓我做什么?”他低声喃喃,“难道你们北舒……有不许扮成他人的规矩?”
天高气爽,风轻云淡。
琐事终于解决完毕,我倚在廊下的软榻上忽地想起父亲已经把希望休了萧云迟的书信给岚锦年送过去了,不由地一阵心情大好。
当真是四肢百骸气爽神情心旷神怡啊。
慕惜言正在专心致志地逗笼里的鸟儿,忽地转头对着我粲然一笑,那张明朗张扬的脸庞,倒着实有几分俊朗的味道。
他丢下鸟笼凑近我的身边,“萧云迟,你们北舒还有什么好玩的地儿么?”
我睨他一眼,“最好玩的我不都已经带你去了么?”
慕惜言皱了皱眉,“已经去了……你是说,流芳苑?”
我坦荡荡地点头,“对啊,这可是最最好玩的地方了,你知道的,我素来热情好客,当然会把最最好吃的饕餮盛宴直接给你端上来了。”
慕惜言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我就那么粗俗不堪,满脑子就想着去逛妓院?”
我微微想了想,然后郑重其事地看回他的脸,“我觉得……是这样的。”
慕惜言想也不想地伸手想要挠我,我岂能让他得逞,自然是不遗余力地伸手拦他胳膊,正嬉闹间,就听见启叔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其嗓音之突兀,分明是在提醒着什么。
我于百忙之中抽空看过去一眼,然后就看见了启叔垂着手站着,眼睛不住地往他身边站着的那个人身上瞟。
根据我与他这么多年的相处经验来看,他眼睛里的意思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小姐您收敛点儿,有人来了,您快收敛点儿!
有人来了,岚锦年。
慕惜言“嗖”地站直身子,欢欣鼓舞地朝岚锦年迎了上去,我觑着岚锦年那张千年寒冰脸,觉得他像是来者不善。
慕惜言伸出去揽岚锦年胳膊的手毫不意外地落了空,岚锦年那袭绯衣已然刀割一般地朝我这厢走了过来。
我眯着眼看他,嘴角徐徐勾起,笑得不三不四的,“哟,锦王殿下来了,稀客稀客啊。”我自顾自地四下看了看,回头对着他摊了摊手,“不过很可惜,我父亲今天不在府里,而且,我哥哥也不在。”
岚锦年妖娆冷清的眸子盯着我看了看,薄唇里逸出几个字,“本王来找你的。”
没办法,岚锦年走的就是冰冷路线,想要从他嘴里听到什么温情旖旎的字句,绝对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难于上青天。
好在我也不是什么婉约派的代表女子,就随手点了点身边的榻子示意他坐,笑脸待客,“有什么事,说吧。”
慕惜言对岚锦年的欢迎遭到了后者的视若未见,但是并不影响他的八卦意识,只见他一阵风似的卷到了我的身边,作出和我相得益彰的懵懂表情,再说出和我的本意完全大相径庭的一句,“你找我们什么事,说吧。”
岚锦年清冷的视线朝慕惜言扫过去,以我同萧紫宸用眼神搏斗的这么多年积累起来的经验与教训来看,岚锦年的眼神其实也很简单易懂,他是在无声地责备慕惜言,关你什么事?
我嘴角勾着笑,慕惜言自动忽略了岚锦年的表情,依旧在追问,“说吧说吧,我们洗耳恭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