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锦年伸手在我腰间揽了一把,然后将我往下拽了一下,陡然踏空的感觉让我一下子惊惧了起来,更是凄厉地惨叫了一声,真的像是被火烧到了似的。再之后,岚锦年就顺手把头顶的铁块给拉了过来,重新将口挡上。
地道里自然一片黑魆魆,上次就是在地道里被掳,我很是心有余悸,顺着岚锦年揽我腰肢的手蜷进他怀里,就听他低低哼了一声,“不是去找岚青川了么,怎么又往我怀里躲。”
漆黑一片中,我无奈地对天翻了个白眼,老兄,我们现在可是前途未卜生死不明,真难为你居然还心情和我算旧账?
我没忘记缓和岚锦年和岚青川的关系,一边往他怀里蜷,一边小小声解释,“是岚青川放咱们走的,这条地道就是他告诉我的。”
岚锦年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许是看到了四下太过漆黑,他紧了紧手臂,将我往自己怀里又揽紧了一些,然后腾出一只手探进怀里取出打火石,“啪”地一声脆响之后,四周被火光微微点亮了。
此地不宜久留,接下来我和岚锦年都没再说话,保存着体力埋头往前走。约莫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之后,岚锦年忽然顿住了脚步。
我诧异地看他一眼,微弱的火光之下,看到他妖娆的面庞上神色煞是凝重,我不由地眼皮一跳,“怎、怎么了?”
岚锦年眸色凝重,没说话,伸手指了指正前方昏暗的某处,自己又侧耳听了片刻之后,才低低地说了两个字,“你听。”
我屏住气认真去听,先前觉得没有动静,等到听得久了,不难听出空气里有一种很诡异很奇异的沙沙声。
我瞪大了眼,“会不会是……鬼?”
鬼是我最怕的东西,紧急关头当然先要确定不是它才好。岚锦年很赏脸地睨了我一眼,眉眼里都是不屑,我撇撇嘴,继续听,听着听着我就慌了,“蛇,蛇!”
我一脸恐慌地指着火光照耀之下前路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爬出来的粗.大巨蛇,伸过去拽岚锦年的手几乎成了哆嗦的了,是、是谁说最、最怕鬼的?蛇、蛇也和它不相上下的好不好……
岚锦年一脸冷色,一把将我带到他的身后,身形完全将我挡住,等我探头试图去看时,被他一眼剜过来,就老老实实地把脸趴在了他的背上不再自找苦吃地去看。
岚锦年脊背僵直,显然是处于高度警戒的状态,他对我低喝,“闭上眼!你再敢看过来,我饶不了你!”
“好,好……”我连连应着,心底却在嘀咕,那条蛇那么大,爬着明明是有声音的,我看不看都会害怕啊……
只听声音,也知道那条巨蛇是往我们所在的方向爬过来了,我覆在岚锦年背上的手已经开始哆嗦了,他居然张嘴将手里的火折子给吹灭了。
我几乎是立刻就惨叫了一声,岚锦年脊背一紧,回手就把我拽进了怀里,等到他的手摸黑在我身.上急急摸索了一遍确认我没有出什么事之后不由地就恼了,“把火吹灭你就看不到了,看不到你还怕成这样?”
我哆嗦着手,哆嗦着嗓子,“我……我……我会自己想象……”
岚锦年冷哼一声,没工夫再和我多废话,揽紧我的手几乎将我背在他的背上,而后提起气朝上一跃,双手抓住地道两边边沿上凸起的石块,险险顿住了身形。
我屏气听着那条蛇爬行引起的声音,越听身.子就越是颤抖得不行,岚锦年似乎是这才发觉素来没心没肺的我确实是害怕得紧,没敢腾出手,只覆过脸来贴了贴我的面颊,柔声说,“别怕,有我呢。”
他的安慰起了一些作用,我的颤抖稍停,然后忽地觉得一阵腥风扑面而来,岚锦年回过一只手来就那么反揽住我的背,迅捷如电地朝下方跃了下去。
浓重的腥臭气息擦过脸颊,蛇身上那股滑腻的气息几乎也是擦脸而过,我堪堪皱紧了眉毛,岚锦年又是揽着我急急往后避了避。
等到我的脊背撞上了边沿的石块,疼痛滋生退无可退之时,我才悚然明白,慕远点火的那一秒,为什么会笑得那么奇异!
前方是粗.大的恐怖巨蛇,后面是慕远重兵把守的地牢,难怪慕远那个老狐狸会选择用火烧这个办法。——他也许根本就是知道这个地道的,之所以没有拆穿岚青川,就是为了把我和岚锦年逼到这里面来!
此情此景让我霍然惊醒——葬身蛇腹同样不会留下证据,慕远好阴毒!
连番跳跃闪避之下,就连岚锦年的气息都有些不稳了,他甫醒不久,体力尚且没有完全恢复,再加上地道狭窄施展不开,还有我这么一个惧蛇如命的累赘,终有一刻会气力不支。
我越想越是无措,往日里的机灵古怪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满脑子都是那条恐怖巨蛇的影像。岚锦年再一次带着我跃开数丈朝后避了一避,浓郁的腥风兜头笼罩下来的那一秒,我嘶声喊出一句,“放、放下我,你自己可以冲出去!”
岚锦年咬牙低喝,“闭嘴!”
我摸索着从袖子里抓出一把匕首,那是岚青川命人把我当刺客抓起来时特意让我带在身上以作防身之用的,在那股子腥风和巨蛇的喘气声再一次逼近时试探着朝声响传来的地方刺了过去。
谁想,匕首竟然扎进了一团软绵滑腻的东西里!
我怔了一怔,转而大喜,抱紧岚锦年的脖子,开心地叫道,“我扎到它了!”
岚锦年沉声应了一声,嗓音里却没有我这么激动雀跃,等到下一秒,我才知道岚锦年何以这副反应——被刺痛的巨蛇甩了两下就把我试探着扎过去的匕首甩了出去,而它的暴戾脾气,竟然好死不死地被我这么一个偷袭的举措给彻底激了起来!
周围瞬间腥风更盛,蛇类动物滑腻的肌.肤甚至有好几次都从我的脸颊上险险地擦了过去,我忍着恶心,没敢伸手去擦脸上的粘腻,岚锦年堪堪带着我从一块凸起的石块上跃到另一块,巨蛇呼着粗气再一次发起了攻击。
几番躲避之下,岚锦年身上的绯衣已然被重汗.润.湿,他的胸膛不住地起伏着,显然是累得紧了,我正暗暗气恼自己怎么那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时,熏人的腥臭气直直从头顶逼近了过来,黑暗之中不能视物,但只凭这股空前无限逼近的臭气也不难判断巨蛇将自己的身子竖到了地道顶端的极限,正张了血盆大口朝我们居高临下地俯冲过来!
我的指甲几乎掐进岚锦年背部的肌.肤,他的脊背绷紧,揽紧我的身子,等待着巨蛇逼近的那一秒做一次绝地反击。
腥臭霍然逼近,我痛苦地阖上了眼,只觉得岚锦年的一只手臂迅若闪电地朝蛇身击打了过去,下一秒,就听巨蛇类似于惨呼的一声沉闷嘶响,再之后蛇身直直朝一旁的石块上撞去,蛇头却是凌厉如狂风一般地朝我们击打了过来。
“呜!”我只来得及惨呼一声,就和岚锦年双双跌在了几丈开外的地面上。
方才的最后一击让岚锦年力气几乎用罄,而巨蛇显然也受到了重创,粗重的喘气声从不远处传来,黑暗之中两抹湛绿的幽光恍若鬼火,突兀而又可怖地竖立在几丈开外的地方。
岚锦年喘了喘,低声说,“别怕,它受伤了。”只说了这六个字,就继续开始粗声喘气。
我从地上爬起来,抱住岚锦年的脖子,颤着声音问他,“我、我们会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