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摇头，“城外全是叛军，除了墨王率领的数百人，再无其他援军了！”
“……好。”我紧了紧手里的匕首，“下去吧！”
大殿内只剩下我一人，来回焦躁地踱着，心底暗暗计量，齐龙洋也被抓起来了么？还有陆崡清，不管他先前是支持哪位皇子，如今隆庆帝有危难，他不可能袖手旁观的……是还在路上么？
正在烦躁，殿外传来一声慌乱的叫喊，“王妃，王妃，不好了！王、王爷跃下城楼，被叛军捉住了！”
“王妃，王妃，不好了！王、王爷跃下城楼，被、被叛军给捉住了！”
我呆了一呆，下一秒回过神来霍然起身，险些带翻了椅子，而脑子里本就绷紧着的弦瞬间更紧，几乎要绷断了。
急急忙忙地领了侍卫上了城楼，看到城下黑魆魆一片的叛军军阵，我就有些懵了。
岚青川从哪儿弄来了这么多兵力？！
先前只是听说有两万叛军，我并不觉得怎样，两万，两万，不过一个空洞洞的数字罢了，如今亲眼看到大军压境兵临城下的场面，才算是真的有些屏住气了。
士兵上前一步，恭谨地小声说道，“王爷是自己跃下去的，他交代了，王妃千万不要出城去找他！”
这是岚锦年第二次交代士兵转告我这句话了，勉力静下心来想一想，就能明白他话里的深意无非是要告诉我他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要我不要慌乱。但是毕竟关心则乱，他一个人出入两万叛军之中，只是想着，就让我几乎要攥紧拳头了。
我把城楼上领兵的将领找了来，他是一个姓宋的三旬左右的粗犷男子，一看便是带着英武之气，我唤他上前，问道，“王爷从这里跳下去的事儿，大家都看到了？”
宋副将一脸忠勇，粗声道，“看到了！”
我顿了一下，再问他，“那……士气如何？可有人散布扰乱军心的谣言？”
宋副将看我一眼，而后抱拳，声若洪钟道，“王妃明鉴！的确有胡说八道的，不过宋某已经把那几个怂包宰了！”
我静了一下，然后微微笑了笑，盯紧宋副将的眼，一字一顿道，“王爷身先士卒，不惜单身潜入敌营，他的苦心与胆识，恐怕确实没几个人能理解吧？”
宋副将怔了一会儿，我敛住笑意，沉声问他，“知道该怎么对将士们说了吗？”
他登时悟了过来，抱拳点头，“属下这就去办！”
比起叛军，守城的人本就少得可怜，如果再自己斗将起来，也就不用和慕远他们打了。谣言可以毁军心，当然也可以稳军心了。
刚刚交战便活捉到了岚锦年，绝对是慕远和岚青川未曾想到的大好局面，他们倒是懂得见好就收，将岚锦年“请”走之后，就准备收兵了。
盯住城下正在鸣镝收兵的叛军看了片刻，招手唤过来一个士兵，沉声问他，“西南角的那股援兵，怎么不见了？”
士兵答道，“从王爷跃下城楼之后，就消失了，也许是混进了叛军，再不然就是……就是死了！”
我抿住嘴唇，不可能，岚墨染和慕惜言都不是蠢人，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他们必定不会贸贸然闯入叛军军阵的，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在岚锦年被捉之后，混进了叛军之中。
想到这里，心底算是稍稍有了一些底气，有岚墨染和慕惜言在城外，岚锦年的处境也许就不那么危险了。
战事暂停，我留在城楼上也没什么用，交代了几句鼓励士气的话，就下了城楼。堪堪进了龙啸宫，就见侍卫王楽一脸喜色地上前来迎我，“王妃，通了，通了！”
通了？我也大喜，快走几步，“快带我去看！”
来到龙啸宫的一隅，王楽伸手为我指了一指，“就是这里！”
盯着地面上那个黑魆魆的大缺口看了片刻，我不由地皱眉，“确定火药的药量够大？能通到外面去么？”
侍卫王楽信誓旦旦，“药量绝对足够，刚才已经派人爬下去试了，若无意外，半个时辰之内那人就该回来了！”
“好。”我点点头，伸脚勾过一把椅子坐着，“那就等他回来再说。”
这两天里，岚锦年在城楼上坐阵，我也没闲着，吩咐侍卫在皇宫里各处搜索，好容易找到了一些火药。别的宫殿我不放心，想了想，直接指挥王楽他们在龙啸宫的偏殿进行爆破操作——火药药量不要太大，爆破角度合适的话，是可以沿着侍卫挖出的那个洞口炸出一条通道来的。
半个时辰过去了，那人没回来。
我看了看侍卫王楽，他看看我，两人相对无言。
一个时辰过去了，那人还是没有回来。我瞪王楽，“到底通了没有？！”
王楽一张俊脸上也是写满了疑惑，“明明通了啊，徐公公说他了解火药爆破的技术的，不然……王妃再等等看？”
我皱起眉毛想了想，“如果通了的话，通到哪里去？”
王楽立刻回道，“外城周家古宅！那是一座荒废许久的宅子，绝对不会引起叛军注意的！”
周家古宅？荒废已久？我怔了一怔，“你派下去的那个人……不会是，遇到鬼了吧？”
王楽：……
我和王楽正在这边守洞待人，那边厢常御医急慌慌地奔来了，“王妃，王妃，拖不得了，实在拖不得了！陛下这病，必须赶紧治了！”
我从椅子上起身，推开王楽就要往地道里钻，胳膊被王楽攥住，“使不得，王妃使不得！”
“什么使得使不得！等不了了！”
王楽还要阻拦，我回头掐他胳膊一把，他吃痛，再加碍于身份不敢怎么碰我，登时就把手给松了。我一边往下钻，一边扬声交代，“常御医，你们照顾好陛下，我很快就回来——”
果然……我很快就回来了。
估摸半个时辰后，我灰头土脸地从地道里爬了出来。
王楽居然一直守在洞口蹲着，看见我黑魆魆的一张脸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下然后才认出是我，赶紧上前来，我咬牙，“拉我一把！”他这才回神，伸过手来拽住我的胳膊。
双脚堪堪踩住地面，王楽喜滋滋地问我，“王妃，买到药了？”
我磨着牙，“去，把徐公公给我带来！”
不多时，那位自称很是精通火药爆破技术的徐公公被带来了，我示意王楽把他带上前来，然后一脚踹过去，直直将他踹进了洞口里，“还敢说通了？通到御花园荒废的池塘里去了！下去好生研究着，三个时辰你炸不开，我把你炸了！”
有压力才有动力，我算是信了这句话。
没到一个时辰，徐公公就把爆破的路线研究好了，拿来给我过目，我乜斜一眼就打发他去实施，“澜渊城的路我可不熟，皇宫的地形你也比我熟悉，别纸上谈兵，有时间尽管去炸！”
徐公公走后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王楽急匆匆地跑来对我汇报——地道炸是炸开了，只是路线偏了。
我正忙前忙后地帮着常御医给隆庆帝换伤药，一听又炸偏了，当场就恼了，揪住王楽的衣领好一阵怒骂，朝着他的小腿踹了一下，把他赶走了。
半个时辰后，换药完毕，我刚坐在椅子上喘口气，王楽又颠颠地跑来了，一进殿门就压低声音对我直喊，“王妃，王妃，通了，这次是真的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