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在凉亭里睡了那么一觉,然后又要死要活地跑了这么一段路,今天早上迷迷糊糊蜷在床.上想出来的那些说辞居然全给忘了!
脑袋里一片嗡嗡嗡嗡的,越是急就越是想不出了,岚墨染疑惑地挑起了眉毛,伸手在我面前挥了挥,“喂,不是有事要对我说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被她这么不耐烦地催着,我的脑子瞬间更是像一团浆糊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岚锦年,然后索性不管不顾地先把最要紧的说出来就是了,“总之,你不能回济州!”
岚墨染愣了,然后哑然失笑,“为什么?”顿了一顿,她蹙起秀丽的眉毛盯着我认真看了一眼,然后扭头看向站在我身旁手拥在我背上的岚锦年,诧道,“七弟,她这是怎么了?中暑了?”
靠,你才中暑了!
岚锦年也有些狐疑地盯住我的脸看了看,探手过来碰我额头,被我没好气地避开,“谁中暑了,你才中暑了!”不过是脑袋偏了一偏避开了岚锦年的手,居然真的觉得有几分燥热和眩晕,我不由暗怪岚墨染诅咒我,说出口的话更是有了几分快刀斩乱麻的急切与不耐,“你别问那么多,反正你不能这会儿就回济州,还有很要紧很要紧的事儿没办!”
岚墨染更加迷惑了,见我这副凶巴巴的模样,她不怒反笑,侧了侧脸径直朝岚锦年看过去,难得地放柔了声音,轻声问道,“七弟,你还有什么要紧事需要我办?”
岚锦年下意识地就想摇头,我心思电转,在岚墨染的心底是以岚锦年为天,若是坦白说是因为她和慕惜言的事,倘若激起她的抵触情绪怕是不仅留不住她,反倒会让她跑得可快了,可是,如果说是与岚锦年有关的事就不同了!
我赶紧在岚锦年的手上掐了一把,赶在他说话的前头冲口而出,“是,是有要紧事要你办,我、我们……我萧云迟要休夫!”
未经大脑的一句话冲口而出,岚墨染嘴角的笑容徐徐凝固,而岚锦年揽在我背上的那只手,瞬间就僵了。
那句话慌不择言地冲口而出之后,气氛瞬间变得诡异了起来,岚墨染漆黑如墨的大眼睛先是盯着我死死地看,看完又把视线移到岚锦年的脸上,一脸的难以置信惊诧莫名。而揽在我背上的那只属于岚锦年的手,更是越来越僵硬,直至俨然硬作铁铸一般。
这样压抑诡异的气氛,不由地让我暗暗吞了口口水,眼角不自觉地朝岚锦年扫啊扫的,他不会是误会了吧?我这不是忘了早上想出来的说辞,想着必须把岚墨染给困住,所以随口胡诌的理由么?
不会是……真的误会了吧?
我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岚锦年劈手揪住了衣领,脚尖堪堪点着地,被他雷厉风行地拖到了一旁的偏殿里。
我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双手挥打着没着没落,到了最后只好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转过屏风,岚锦年终于松了手,手从我的衣领处移开却又飞快地攥住了我的手腕,茶色的妖娆眸子里锐利之色浓郁至极,几乎要喷出火来,“你刚才胡说什么?”
我喘了口气,伸手理了理被岚锦年揪乱了的衣领,他和我这么没有心有灵犀,还敢肆意地揪着我就走而且对我叫嚣,实在是让我不得不怒气上涌,“知道是胡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岚锦年瞳孔一缩,面上戾气极重,“那也不准!”
我烦躁地扯了扯衣领,闷死我了闷死我了,这破天要下雨不下雨的,是真的要把我这个最是憎恶夏天的人逼得中暑么?岚锦年攥着我手腕的那只手力气用得很大,手腕交缠的地方渐渐渗出汗来,我恼了,“那你想个更好的主意出来?!岚墨染根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不用你怎么拦得住她?”
岚锦年凤眼里都是火,显然还是沉浸在我方才随口蹦出的那句话所营造出的僵硬气氛里,他薄唇动了一动,正要反驳我,谁想岚墨染这会儿从殿外探进脑袋来,不明就里地问了一句,“你们,在吵架?”
问完这句,她的身子就“嗖”地蹿了进来,一边快步走一边皱眉,“不会吧,真的要休、休……”
休什么,说了大半天她也没说出口,以我对她的了解来看,岚墨染这会儿子的心情与其说是愁苦郁闷,倒不如用难以置信百思不得其解来形容。
她的眉眼里都写满了惊诧,而且目光不时在我身上扫啊扫的,我甚至可以猜得出她这会儿子脑袋里很有可能是在想这么一句话——不会吧,前天不还那啥那啥激烈到下不了床的地步,今天居然日子说不过就不过了?!
岚锦年甩开了我的手腕,凤眼含着刀锋,暗暗瞪我一眼,侧脸对一脸关切的岚墨染说了一句,“别听她胡说!”
岚墨染乌黑的大眼睛眨了眨,看了看一脸怒气的岚锦年,又看了看一脸不豫的我,显然是有些不知道该信谁的话了。
见她满脸疑惑不解,神情又是一派沉思凝重,又看到岚锦年是那么一副反应,我有些不敢说刚才的那句话了,就哼了一声,“总之,你这会儿不能走!”
岚墨染皱皱眉毛,“可是……父皇已经下旨了,要知道自从有了藩地之后,我从来都不能在京里久留的,哪能说走就走说不走就不走了?”
顿了一顿,没等我接话,她就又是一句,“你们到底是在闹什么?前几日不还好好的么?”扭过脸去,她的声音里疑惑之意更浓,“七弟,你前几天不还对我说要好好对她的么,怎么今天就到了这种地步了?”
我眼皮跳了一跳,哈?岚锦年对岚墨染说要好好对我?!
岚锦年像是骤然被人戳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脸颊骤然就是一红,红晕又倏然褪去,转成一阵掩不住的尴尬与不自然,他的眉眼里似乎裹了一层说不出的懊恼,丝毫没有往日里对岚墨染说话时的那副冷静沉稳了,几乎是失口低吼了一声,“说过了是她胡说,皇姐不要听她的话!”
我只顾斟酌着岚锦年到底都对岚墨染说我什么了,一时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他的嗓音很是烦躁,又裹了一丝怒气,没来得及多想,就见他一记冷眼抛了过来,嘴唇锋利地往上勾了一勾,几乎着磨着牙齿说了一句,“她最近忽喜忽怒,情绪变化出人意料,总会说一些胡言乱语,我从不会当真的。”
我这下子倒是听清他的话了,见他咬牙切齿,又是一副莫名凶狠的眼神,怒气蹿上心头,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我又不是怀孕了,哪有那么夸张啊?!”
事实证明,我真的真的很有石破天惊的资质与潜力——在我怒不可遏地吼出这句话之后,殿内另外两个人面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僵住,大殿之内,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静寂与沉默之中。
良久之后,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我。
我几乎是张皇失措地摇着手,摇着头,“我是说,我不是怀孕——”
话没说完,岚墨染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劈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攥得紧紧的,她那张原本盈满了疑惑与郁闷的脸登时转化成了难以掩饰的惊讶与狂喜,眸瞳灼灼地盯着我的脸,几乎要喜极而泣了,“真、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