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挥开小岚在我衣襟上装模作样擦来擦去的手,嘴角抿了一抿,“锦王府的侍卫们好歹也是王爷的属下,自然不会跟一帮女人动手,再说了,她们怎么说也曾经算是半个主子,所以就仗着这点愈发有恃无恐。”
小岚冷嗤一声,“什么半个主子?不过是王爷的侍妾罢了,给了重金赶了出去,居然还好意思腆着脸来编排小姐!”
我抿了一口茶,刚刚用膳用得急了,口渴得很,“她们都说我什么?”
小岚登时来力气了,头头是道侃侃而谈起来,“她们说小姐是妒妇,说小姐眼里容不得人,说小姐一心想要霸占着王爷的心,还说小姐是因为不会生孩子,所以生怕她们先你一步生下子嗣会动摇您王妃的位子,所以才不择手段地把她们那帮柔弱女子赶出了锦王府!”
“咳咳!咳咳!”我被一口茶给呛住了,手掌不稳地搁下茶盏,小岚急急过来给我拍背顺气,一边拍,一边问我听完之后的感想,“小姐,咱们要不要去教训教训她们?”
我咳得一张脸滚烫通红,好容易把气息平稳下来,想到刚刚听到的话,不由地又是一阵哑然失笑,“她们怎么知道我不会生孩子?我是神医还是她们是神医?”
小岚也气愤地哼了哼,“她们编排得头头是道有根有据着呢!说什么小姐身上有一个很奇异的东西,会压制住体内的什么什么东西,一辈子都不可能怀上孩子!”
我身子一僵,我身上有什么奇异的东西,怎么我不知道她们倒知道得这么清楚?
小岚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把那张纸递给我看,然后生硬地别开眼去,“呶,小姐您看,有些话说得更不堪,小岚可不敢给您复述,只好写下来让您亲自过目了!”
我先是有些哑然失笑,这帮女人真是疯了不成?先不说她们根本不是我给赶出去的,就算是她们没被赶出去,依旧留在锦王府里的,可岚锦年的侍妾多数都会在侍寝之后骤然暴死,难道她们就不怕么?
我只知道,在这帮侍妾被逐出锦王府之前,岚锦年的侍妾人数一直不曾减少并不是因为他改了那个病弱之时侍寝之人必死的习惯,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批新的侍妾补充进来!也就是说,她们留下的下场,无非就是某一天横尸暴死!
可以说,我是抱着一种好奇与不解的心态看那张纸的,可是看着看着我的脸色就变了。由青变白,由白变紫,再由紫变成了可怖的黑色。
“啪!”
一抬掌狠狠拍上身边的桌子,手掌都被震得生疼了,我的脾气彻底被这帮疯女人给激起来了,“小岚,抄家伙!敢这么编排我,不教训教训她们,当老娘真的是好欺负的啊!”
我一阵风似的就要往外冲,却和举步迈进屋子的师父撞了个满怀。
揉着发疼的鼻子抬起脑袋,就看见师父一脸不甚赞同地盯着我的脸,我先是有些心虚,眼角扫了一眼自己的肩膀,赶紧开口解释道,“我胳膊已经好了,再说了,是她们欺人太甚,再不教训教训,我萧云迟在澜渊城可就要名声扫地了!”
越说我越是气愤,先前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心虚登时也被冲得烟消云散了,我拉起师父的手往我左肩上按了按,扬起脸理直气壮道,“您看,我胳膊真的已经好了,不信你捏捏?”
师父没理我的要求,倒是拿眼角瞄了我一眼,“她们说了什么,你气成这样?”
我知道师父素来是不喜欢我闲着没事就跑出去闯祸的,可是这一次实在是别人特意登门来访顺着鼻子爬到了我的脸上,我要是再不出面,岂不是成了没种的缩头乌龟了?
我挺了挺胸,正要开口,身后的小岚却急急开口截道,“她们说,说小姐不会生孩子!”
我扭脸看了一眼小岚,她一边摇头一边挤眼,根据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默契,我明白这是让我不要真的把那些女人说的不堪的话说出来的意思。
我心思电转,也好,师父最是想抱孙子不过,那帮女人敢这么随口咒我,说不好师父一怒之下还要加入我们征讨的队伍呢!
我正觉得小岚这句回答颇为精妙,不想,师父竟然斜了我一眼,说了一句让我几乎摔倒的话。
“她若是再戴着那个劳什子,怕是真的要生不了孩子了!”
师父的话音一落,我的身子僵了一僵,“戴着?戴着什么?”
“哼!”师父冷哼一声,走近我的身子一把拉起我的左手,随手一撸,我手臂上的整个衣袖被撸了上去,露出大半条雪白的手臂来。
当然,和手臂一起露出来的,还有那条鲜绿鲜绿的诡异丝绳。
我眨眨眼,有点明白了,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愣愣地看向师父,“是说……这个邪门的东西?”
师父盯着那根绿丝绳看了一眼,又抬起眼皮看我,面色凝重,语气严肃极了,“这根绳子,真的是裕妃娘娘送你的?”
我眼皮一跳,这才想起当时为了蒙混过关避免师父和小岚的询问所以随口绉了一句是裕妃娘娘送了我这条绿丝绳,如今再一次被师父质问起来也不好再掩饰了,就老老实实地承认了,“不是,是别人送的。”
师父没再说话,伸过手来试了一试,想要解开那条丝绳,但是结果自然是徒劳无功,她松开手,神色凝重地看着我的眼睛,“这绳子必须解下来,不然不只日后不会怀上孩子,怕是你的这条胳膊也要废了。”
我吸了一口凉气,大惊失色,“不会吧!”这是什么破绳子,先前知道它手解不开刀割不断已经足够让我惊诧的了,如今居然又冒出了让人不孕不育的功能?!
我又惊又疑地抬起右手摸了摸左手手腕上那条鲜绿,触手丝滑,没有一丝一毫普通绳子的窒涩感,而且,先前是不在意,此时不知是心理作用作祟还是其他缘故,竟然觉得从手腕处有一股清清凉凉的冷意缓缓滋生,继而顺着左臂绵延而上。
我咂舌,确实有些诡异。
师父伸手解开我左肩肩头的衣服,细细地察看了一下左肩上的伤口,摇了摇头,叹道,“动动脑子!那个人为什么不系在你的右手上,偏要找了你这受伤的左胳膊下手!”
我就是个没脑子的!我后悔得险些咬断自己的舌头,我真是多管闲事啊多管闲事,那个沈笃,果真如岚墨染所说——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师父皱着眉在我肩头点了几下,我胳膊一麻,然后就觉得手腕处的凉意好像滞缓了一些。师父微微俯低身子,劈手从我手里抓过我死死捏着的那张纸,甩到一边,推我往外走,“赶紧去找那个人解开去,这些稀奇古怪的鬼术法,为师可不会解!”
我咬牙切齿,恨恨跺脚,“沈笃,敢给我下套儿钻,老娘宰了你——!”
换了男装,带上小岚直奔生财坊。
一袭凝碧翠衣的沈笃正被众人簇拥着立在赌桌旁,那张白皙莹润的脸上挑着笑,眼角眉梢都挂着狐.媚的笑意,真是好不风.情。
我对小岚使了个眼色,她会意,大步走上前去,分开众人,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扎进赌桌里,木屑横飞中,只听她低低喝了一句,“这个场子,我家少爷包了!”
众人纷纷回头,就连沈笃,也朝我看了过来。
见到我的脸,他那张狐媚至极的脸上登时勾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没有片刻踟蹰,挥了挥手,对众人淡淡说道,“大家看,我的好徒儿来了,沈某有些家事要处理,这一局,就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