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里,父亲居然为我找来了一大堆的教习先生,我怔愣不解的时候,萧紫宸咳了一声,瞧我侧过头去便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
我霎一霎眼,忽地明白了过来,素来不知羞的脸皮居然霎时滚烫了起来。
生平第一次,我乖乖地听从了父亲的话,努力克制住我的性子,认认真真地跟着那些教刺绣教针黹教丹青教礼仪的教习先生们学习。
萧紫宸不时会来捣乱,单手支着下巴,细细地打量我一下子变得乖巧温驯的脸,“哟,爱情的力量,果真是无坚不摧让人生畏呀……”
我倏地红了脸,拈起绣花针追着他满院子跑,他朗朗轻笑,“萧云迟,这几日下来跟着先生们学的那些东西,你可又都给还回去了啊!”
跑得累了,我和萧紫宸并肩坐在庭前的汉白玉石阶上,明媚的阳光碎玉一般洒落下来,萧紫宸侧了侧脸,嗓音居然罕见地柔软了起来,“迟儿,哥哥以后会想你的。”
我哑然失笑,皇宫离我们安远侯府很远么?何况,萧紫宸如今可是新帝舒鸢甚是器重的人,就算在皇宫里见上一面,恐怕也不会很难吧?
我摆摆手,笑他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再不回来了,少拿那些场面话来酸我。”
“回来……”萧紫宸抬起眼睫,眉若远山,“对,会回来的……迟儿想哥哥了,想爹娘了,就回来看看。”
他的神色和语气都很奇异,听到我的耳朵里,居然像是含着说不出的什么东西。
我无心多理,一把扯过他的胳膊,凑近他的耳朵压低声音问道,“哥,我若是……嫁人之后受了欺负,你会不会帮我?”
萧紫宸明显怔了一怔,他似乎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我嘟着嘴看他,“怎么,你不敢?是你妹妹重要,还是你那九门……”
“他不会欺负你的。”萧紫宸忽地截断了我的话,神色笃定地说了这么一句,“不只我不许,就是父亲,也绝不容许。”
我的眼睫霎了一霎,无缘无故地泛上来一层水意,过了几秒,咧了咧嘴,重新不怀好意地拽过萧紫宸的胳膊,贼笑嘻嘻。
“哥,我都要嫁人了,你难道……不该表示表示?”
萧紫宸忽地回过神来,立刻如临大敌,“碧落软剑你想也白想!”
我们是兄妹,变脸的速度自然极为一致,我也脸色不善,咬牙切齿,“萧紫宸,等我嫁……嫁过去,你那破剑我照样抢得过来!”
萧紫宸与我怒目而视,寸步不让的神情完全与方才假惺惺的依依不舍判若两人,我不退不让地瞪回去,暗暗腹诽:幸好我道行深,萧紫宸刚刚那副不舍得我嫁人的德行绝对是装出来的!
四月天,十五岁的我正值豆蔻梢头的妙龄年纪,明媚的阳光细碎地洒在我的头顶、眼睫和肩头,温和一如我那情窦初开的懵懂爱恋。
我甚至静得下心学习礼仪那些繁缛的东西,我甚至,还能和萧紫宸一如既往地嬉皮笑脸,是因为——
那个容颜一如梨花般素雅绝艳的男子,字字珠玑,对我许下了山盟海誓般的清好诺言。
不日,他便会昭告天下,迎我为妃。
那个时候的我,沉浸在如此清好美妙的梦里,不曾想到,接下来,会有那么多的世事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