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点点头,说道,“早听闻户部尚书刚直不阿,朝堂之上最是敢于直谏不讳,倒不曾想,这颜安竟还养出了如此水灵讨喜的女儿。”
皇后娘娘这一席话可算是点醒了我,我想起来了。岚锦年对这户部尚书颜安的评价是八个字——迂腐不化,冥顽不灵。
这下,我心里就有谱了。
我朝慕雨潇看过去,她恰恰也朝我看了过来,相视一笑,多多少少都明白彼此对颜影儿这个女子很是满意了。
接下来,我无比平静地跟着慕雨潇又选了几个貌美的女子,我暗暗记下她们都出身什么家族,面上倒是丝毫不再流露出迟疑之色了。
待选的几位姑娘确定之后,皇后又留着我和慕雨潇叙会儿闲话,又过了个把时辰,这才放我们各自回府去。
和慕雨潇穿过了几道宫门,正要各自家去时,岚锦年从一条回廊里缓缓走了过来。
我怔了怔,早朝之后他就被留下了,居然留到了这个时候?
慕雨潇自然也看见了岚锦年,手中锦帕掩了娇唇,低低地笑道,“云迟妹妹和锦儿倒是情深,连进个宫都要携伴而归呢。”
我抬起眼皮看了慕雨潇一眼,她笑得自然而然,全无一丝一毫做作之态,那张娇美空灵的脸上,尽是小女儿般调侃的娇嗔笑意。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岚锦年已经近了身边。他自然而然地牵起我的手,对着慕雨潇得体地说了一句,“青王妃姐姐也在。”
“嗯。”慕雨潇笑,“如果不在的话,怕是……还遇不见锦儿和云迟妹妹如此你侬我侬呢!”
慕雨潇这句话含着笑,我却无端的指尖一颤,下意识就想要从岚锦年掌心里挣脱出来,谁想竟被他攥得更紧了。
岚锦年微微侧了侧脸,对着我轻轻说道,“不如,先送四嫂回府?”
岚锦年客套而礼貌的这一句话,着实让我的眼皮狠狠跳了一跳,他、他喊慕雨潇什么?
慕雨潇闻声,连连摇手,“不必了不必了,轿子就在宫门外,不多时就到了。”她笑意一顿,关怀地说道,“倒是云迟妹妹脸色不大好,你们还是先回府休息一下吧。”
岚锦年不再推让,牵着我的手对慕雨潇淡淡施了一礼,朝锦王府的马车走。我被岚锦年扯着手,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总觉得如芒在背,背后像是有人在死死盯着。
上了马车,岚锦年松开我的手,开始闭目养神。
我试探了好几次想要对他说今天皇后娘娘为岚墨染选妃的事,看着他蹙起的秀眉,几次都没能说出口。
下了马车,早已过了午膳的时间了,岚锦年该是还有事,抬脚就想往议事厅走,我张了张嘴,唤住了他。
我开门见山,直白明了地说道,“皇后娘娘召我进宫,是为了给墨王殿下选妃的事。”
岚锦年脚步顿了一顿,回过神来,看了我一眼,“嗯。”
我有些讶异他居然这么平静,在皇后寝宫内勉强压住的疑问霎时脱口而出,“她既然是岚青川的生母,为什么要管岚墨染的婚事?”
我的意思很明确,岚青川和岚锦年是对立的,那么,皇后娘娘不也该和岚锦年对立么。既是对立的关系,她插手岚墨染的婚事,这岂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么。
岚锦年似乎沉吟了一下,眼角往不远处扫了扫,立刻有近卫走过来,得了岚锦年的吩咐,急急朝议事厅走去。
岚锦年伸手过来抓住我手,“你先去吃东西。”
说是要吃东西,岚锦年却像是有心事,夹了几筷子的菜就搁下了,我咬着点心看他,迷迷糊糊地问,“皇帝把你留下,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岚锦年眼睫一抬,只看了我一眼,原本有些阴郁的脸色居然变得有几分明朗了,我正疑惑,嘴角的肌.肤就被他的指尖轻轻摩挲了一遍。
——原来,点心的沫沫都沾到嘴边了。
我会意,展颜一笑,一抬手草草给擦了,岚锦年顿了一下,收回了自己的手,妖娆的眸子锁住我的脸,略显迟疑地问道,“皇后她,没有为难你吧?”
我干脆利落地摇头,摇完头又想起了一件事,就苦了一张脸,“为难倒是没有为难我,只是在她面前要装出一副知书达礼的样子,真是难为死我了。”
岚锦年终于莞尔,秀美的嘴角总算是露出了一点笑意。
我丢下筷子,趁热打铁地问道,“户部尚书颜安是好官吧?他是支持青王,还是支持你?”
岚锦年看了我一眼,妖娆的眸子里没什么表情,“问这个做什么。”
我托着下巴,草草把今日选妃这些事说了一遍,末了,又补充道,“我记得你说过颜安迂腐不化的,所以这才选了他的女儿。”
岚锦年失笑,“迂腐……和选妃有必然关系么?”
“当然有!”我郑重其事地点头,“我们临安城里就是这样,只要是敢说真话的官都会被骂迂腐,但是这些迂腐的官,才是好官。”
岚锦年像是有了几分兴致,“所以?”
我侃侃而谈,“我又不知道谁是支持你的谁是支持青王的,慕雨潇选的我未必敢驳,慕雨潇驳的我也不能一概都选,所以,最最保险的办法就是,选一个迂腐官员的女儿。”
岚锦年看着我,嘴角笑意又深了几分。
我觉得说的差不多了,再说得直白明了就没意思了,就小小地伸了个懒腰,“总之,这个颜影儿长得相当不错,你六哥一定会喜欢的。”
岚锦年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就抢先对他扮了个鬼脸,“你放心,只要有我萧云迟在,他休想染指我家小言言!再说了,这个颜影儿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他要是看不上的话,那可真就是瞎了眼。”
岚锦年半边眉毛微微挑了一挑,“你骂墨王殿下,瞎了眼?”
“他本来就是瞎了眼。”我耸耸肩,“他居然说要选我这样的妃子,哈,不是瞎了眼是什么?”
岚锦年听到这句话怔了一怔,过了几秒,嘴角勾起的弧度就愈发大了。他的手指轻轻扣了扣桌案,忽地抬起眼睫朝我看了过来,“依你之见,真正瞎了眼的,该是本王我?”
被他说中了,我强忍着笑,“本来就是么,我一不温婉二没才华,会把我迎进家门的,可就你岚锦年了。”
岚锦年居然对我这句话很是满意的样子,他微微点了点头,嘴角含笑,嘴唇动了一动,最终却也没说什么。
饭罢,他去议事厅,我回暖园。
暮色四合的时候,岚锦年来了暖园。
我正忙于研究爬上屋顶半夜观赏星星的路线,见他进了房间,赶紧把路线图往背后藏。岚锦年秀眉微微一挑,快步过来,他抢我躲,没几下,还是被他一把抓在了手里。
他细细地盯着图纸看了一眼,眼皮一抬,“你准备私自潜逃?”
我无力,指了指一片漆黑之中那几颗鲜艳的明黄色,“这是星星。”
岚锦年手指一顿,似乎盯着认真打量了几下,继而说道,“真看不出来。”
我倍受打击,一把抢过来,手指点着那几颗我自诩画得颇为逼真简直可以以假乱真的星星,气急败坏地道,“这怎么看不出来啊,你看,这是角,还有这儿,这是它们发的光!还——”
我话没说完,岚锦年忽地开口说道,“你想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