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下欲哭无泪,曲禾大人,您不觉得这种行为,很像是在父母面前和自己老婆秀甜蜜么?
尽管这种甜蜜是建立在人身攻击上的!
“胡闹!白养了你这么个儿子!你说你这都说的是什么话!”他爹甩下报纸,站起身来,伸着手指指过来,嘴唇都被气得发抖,脸色黑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小禾,你消停点!”曲禾他娘赶紧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曲禾他爹,摆出一副严肃的脸来教训着。
那个二小姐急忙站起来展现贤惠,攀着曲禾他娘就柔声安慰:“舅妈舅舅,你们都别生气了,气大伤身。”
这些画面,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看着……竟然觉得分外好笑,而我向来不怎么喜欢掩盖情绪,于是一弯眉眼,拉着曲禾的手臂垂头闷笑。
“猪,笑什么?”曲禾拍着我的肩问,似乎自己的心情也很不错。
“你们家,真是喜感。”我如实相告,想了想,端正了一下神色,“不过,如果是因为我的关系,而让你和你家人为难了,那还是免了吧,咱不亲不熟的,别欠了这人情。”
又看了看他的左脚,忍不住表现一下同盟爱:“你的脚没事吧?居然还去遛狗?”
“如果,我就是想让你欠着我呢?”曲禾没有理会我的转移话题,突然语声低沉地问,也不管我什么反应,揽着我转身面对身后的三人,语声轻漫地宣布:“你们可以见一下,这个是你们的未来儿媳妇,曲家的四少奶奶,这个身份,够不够?”
什么叫做晴天霹雳?什么叫做万箭穿心?当你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做,就无辜躺枪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是了。
曲禾这厮,一没和我协商,二没和我探讨,居然就直接给我冠上了这么一个头衔!
显然,受惊的不止是我,被告知的这三人也瞬间呈现被雷直接击中的状态。
反应最为惊悚的就是那个二小姐了,豁然死瞪着我,咬着下唇全身都僵硬着,半晌才猛地泫然欲泣地抬头看向曲禾:“阿禾,你这样子怎么对得起婉婉!她当年是为了你才死去的!”
“我没让她为我死。”曲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周身都是叫人退避三舍的凌厉,我吞着口水想开口,就被他接下来的话给惊诧到了!
“当年,是谁让沈婉去东皇盗那东西的,你们之中,哪个不比我明白?!嗯?”
沈婉……他刚才说沈婉?
沈婉,婉小姐?!
皇甫尹深爱的那个沈婉?!
我还在震惊之中,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神呆滞地看着这些人在剑拔弩张地说着什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曲家的家长终于彻底发了怒,手掌用力地挥来,恨不得将曲禾就地正法!刚挥至一半就被身边的女人一把拦住,她带着哽咽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行了行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们父子俩还要这样僵持到什么时候!”
二小姐也适时地来帮衬:“舅舅,你别怪表哥了!他是太爱婉婉了!”
真是……好大的一出戏呢。
我忍不住笑了,笑得挺大声,笑着笑着就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原来还都是这么复杂错综的关系呢,那么又何必把我一个不相干的人拉进来?
曲禾从一开始也许真的只是将我当做实验对象,但是,现在却不由分说地将我带入他们的生活之中,一个沈婉,死了,留下的是两个爱她的男人,一个男人找了个替身,我们就要费尽心力去救那个替身,一个男人藏得深不见底,我甚至至今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或许终究是因为,我和曲禾,不是一个段次的人。
所以,被耍得团团转。
生活和偶像剧的区别在于,它不会比偶像剧更浪漫,但一定会比偶像剧更狗血。
如果曲禾现在跟我说上些什么,解释或掩饰都可以,我也不至于突然就这么无端地难过,难过到强压了这么些天的疼痛也一并弥漫上来,像是有无数双手在同时使力,将我从内朝外地生生撕开。
因为曲禾没有说话,一句都没有,只是那样安静地转过头来看着我,然后一语不发地拉着我往外走,他的脚步还有些不稳,我一低头就可以看见他缠着纱布的左脚,隐隐有红色的血丝渗出。
这个地方真的很大,左拐右拐,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将我拉到哪里去,只能踉踉跄跄地小跑步地跟着。
而这样的场景竟然有些熟悉,好像曾经在哪一个夜晚,有个叫傅天辰的人也是这样将我从热闹的宴会上拉出,满身怒气地一路将我带着往前走。
可是,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就像现在的曲禾,浑身发出极是淡薄而冷冽的气息,好像从前那个温温润润的男子只是我的一个幻觉,现在,他才是一个真正的自己,一个有着复杂关系和事件的大家族的塑造下,来历不凡的人。
终于,他脚步一停,我还没说话,就被他用力地按在墙壁上,双手被他一掌抓住放在头顶,立刻憋屈地呈耶稣受难状!
“做什么?”我承认自己现在的语气并不好,所以甚至都没再去关心他的表情,就假么假意地眯起眼,冷笑着质问,“什么事情都掌控在手上,什么事情都在你的设想中进行的感觉,很爽是么?曲禾大人?”
我咬着牙将最后四个字逼出牙关,疼痛像是永远也卷不尽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地袭来,连带着身体都在轻轻地颤抖,我知道,我确实有病,而且还受不得刺激,发怒是最直接的诱因。
他蓦然软了眼神,本就妖娆而精致的眉眼,在这一刻看来竟叫我有些慌张。
我们离得这样近,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分外清晰,显得格外认真:“甄小竹,我们要不要,试着在一起?”
我下意识地瞪眼:“您说笑话呢吧?”
“没有。”他的另一只手从我的腰际离开,用力地扣住我的下巴,逼着我只能看向他!
“在你身上,我不小心……花上了太多时间,”他将头埋进我的颈项,声音也闷闷的,但却并不难听清,“多到,我都想着……要不要用上更长的时间……”
“更长的时间,是多长?”我轻声问他,眼神在远处的一座花架上凝住,那些花开得很好,几只漂亮的蝶子在上面飞旋盘绕,春天真的来了。
“不知道,或许一年,两年,或许十年,二十年,”他轻叹着将唇瓣移来,温柔地轻吻着我的耳垂,连声音都柔到不可思议,“也有可能,会是一辈子。”
“嘭——”一声闷响,曲禾应声吃痛地放开我。
我甩甩自由的手,揉着下巴冷眼瞪着他,好笑地撇嘴:“你是凭着什么会觉得,老娘要陪着你去验证这个或许和可能?”
曲禾没有退开多少,只是站在一步开外,安静地皱着眉,春光明媚的这么一个午后,他的身后是繁芜的一片花园,繁华盛开的璀璨,犹不及这人终于不再低垂眉眼的妩媚五官来得更加吸引人。
“那就慢慢来吧,”他笑得祸国殃民,说出的话里带着几分叫我反驳不了的理所当然,“我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