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禾开门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将泡面吃个精光,电视里也开始无节操地播放选秀节目,我兴致颇高地看着这些姑娘们卖萌装嗲时,曲禾轻敲了一下茶几提醒:“不睡觉了?”
我嘻嘻一笑,努力忽略心头不断盘旋的疑虑,伸手攀上他的脖子:“曲禾大人,你说最近首城是不是会很热闹啊?”
郑明韩落魄至此,而那个男人竟然也有被抓到的一天……全部都集中在首城了呢,想不热闹都不行吧。
不自觉地轻声叹气。
我永远记得,老爹带领着人马将当初拐卖我的犯罪团伙一举炮轰后,硝烟弥漫,火光冲天之中,甄盟手下清点活口的时候,唯一逃走的,就是这个男人。
曾经在他的棍棒下无数次被打得遍体鳞伤,身体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内脏器官几近破裂。
老爹说,他杀了那么多人,沾了那么多鲜血,却从未见过有人会狠心到对一个五岁不到的女娃娃心狠到这种地步。
我当时只是笑,笑的时候,眼泪哗啦啦地流,我以为自己已经长得很大了,所以我会学会反抗,对着那个男人说不,也是因为这样的不自量力,让我每一次都比别人受更多的伤。
所以,无论是亲密相知的如老爹陈曦,默然仰望的如傅天辰,他们都知道,我的性子,终究有一天会害惨我自己。
“有一个挺有趣的委托,想听么?”曲禾拨开我额前的发丝,盯紧我有些湿润的双眼,笑意渐浓,“哭的样子还真是丑。”
他伸手擦拭我的眼角,指尖的温度透着一丝怜惜,说出的话又是各种令人发指:“北闵区的老头的大女儿,也就是陈妙盈的母亲,出墙了。”
我咋舌:“这种小道消息,您这位大外交官也会关注?”
曲禾笑得更加意味深长:“出,轨的对象是总署领事的三儿子。”
好像关系挺复杂……
“更加有趣的是……这个三儿子啊,曾经追求柯蓝整整一年……”
柯蓝!
这个名字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点燃我的全部斗志,瞬间原地复活血槽爆满!
先不说海盗事件和郑有才的案子,光是那个女人居然会用催眠术就很有幕后高手的潜质。
只是,如果说,甄盟的内奸是箫言,那么柯蓝难道也是和他合作的对象之一么?
还有刘楠以及……傅天辰……
这乱成麻花的甲乙丙丁关系!
“委托人是总署领事哲布。”曲禾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微微一闪,我下意识地反问,“你和那个哲布是不是也有什么关系?”
说是讨厌或者仇恨,也不完全是这样,如果真的是厌恶至极,不可能还要接下这桩委托……
尤其是,为什么哲布是拜托曲禾?
“你老爹的信上说了,”曲禾解释道,“今后甄盟承接的全部委托都由我们来完成。”
甄盟的委托向来是自家人自家干的,老爹居然让曲禾掺和进来……
是因为真的把他当成准女婿了么?!
我狐疑地看着信笺,确认了好几遍,才不甘不愿地白了他一眼:“别拖我后腿!”
时钟轻敲了几声,这才发现夜都深了不少,曲禾把外套脱下甩到沙发上,随手将我往怀里一拉,两人双双砸进柔软的沙发里。
“甄小竹,不要忘记,你和我有过约定,你想学会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他微闭着眼轻叹,“你又和陈雯订了赌约,要让我爱上你……”
心脏微微一缩,我伸手想捂住他的嘴,手掌却被他顺势一握,轻轻按在他的身前。
“你做了很多……给了我希望的事情……但是太模糊,我没安全感呢。”
“曲……曲禾……你是不是喝酒了?”这么近距离,才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并不浓烈,但就是莫名地叫人身体发软……
“所以,我要一个名目,确切的名目。”他蓦然睁开眼睛攫住我的视线,放在我腰间的手掌用力收紧,像是叫人心悸的一股子狂执,透过肌肤的温度,寸寸缠绕进来。
“嗯,拆散组织,正式成立。”
我觉得曲禾是疯了……如果不是疯了,那就是在疯了的路上行走……
不然,为什么好好的一个早晨,我们不在青春的坟墓里长眠,居然要跑来这家高级会所守株待……奸夫****?!
——你看着那些情侣夫妻偷情男女如何被外界的力量打败,就能知道虚假的爱情是怎样的不堪一击。
以上是曲禾对于我们这一诡异搭档组织的宗旨定义,然后话锋一转,借着酒意深情道:“就该知道,我为你做的……有多真。”
可能真的是傻,在那一刻,我竟然觉得这样很好,曲禾很好,这样的名目很好。
我们以后也会很好。
可是当一切被无情地揭露摊开,我以为很好的人和事,终究是在某些时刻,弃我而去,甚至,有的人,可以做得比任何人还要决绝……
“小姐,请问你们确定不需要帮忙吗?”身穿制服的侍者走来礼貌询问,估计是觉得我们两个这么气质迥异,还神色莫名的两人,很有打家劫舍的嫌疑,连看过来的眼神都带着防备和警惕,又看了眼我们身后的装备后,嘴角抽了几抽,终于没忍住,声线僵硬地告诫:“我们会所门口是不能停脚踏车!”
至今还在纠结为什么大热天我要戴着口罩,无比怨念地横着眼瞪了曲禾无数次,这人只是慢悠悠地推着脚踏车在我身边闲适地跟着,偶尔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前方朝着停车子走去的两道身影,以确认我们并没有跟丢人,却是完全无视我的眼神。
首城的天气就跟它的名字一样霸气,明明这里和南国没有季节差,但就是在南国迈入初秋的时候,这里淡定地呈现了盛夏的温度,太阳炙烤下的大地,像是一个巨大的葱油饼,冒着兹兹热气。
会所里住的地方远,赶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临近正午了,现在还在外面站得那么久,不意外地热出一身汗,我伸手想拿下口罩,曲禾出声阻止:“等一下要见到好几个熟人,你确定自己的脸不会被认出么?”
爪子顿了顿,我讪讪地放下手,狗腿地不耻下问:“都有哪些熟人啊?”
曲禾嘴角半掀,眉眼在日光下精致邪魅,我纳闷地想着,这个人最近是不是越来越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了……
“我的情敌。”他说着,突然将我一提按在车前,自己则长腿一抬,坐在我身后,身子微微前倾将我护在身前,双臂握紧车把,低声提醒:“坐稳了。”我还没琢磨出他的情敌是何许人也,脚踏车已经快速地朝前飞驰而去!吓得我差点失声尖叫,猛地想起现在是在跟踪目标人物,又使劲地咽着口水,将尖叫生生吞下。
我们跟踪的,正是我们这个拆散组织成立后的第一个任务,我思考了半刻钟,还给这个计划定了个美好的名字——拆散行动之如何高效率拆散一对婚外情人!
曲禾只是轻笑,把行动要诀冲我耳提面命了一番:“第一,掌握他们偷情的证据;第二,不留痕迹地将证据送到互相的另一半手里;三,安排四个当事人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