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让大家有些吃惊的是他二人竟然没有结婚却在一起同居了多年,他二人说起来也有些不好意思,而大家也都只打个哈哈,好让他们不那么尴尬。不过他二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因看着靖瑶对佳音格外的好,又含蓄地挖苦着靖瑶,靖瑶倒是坦荡荡地承认他对佳音的刻意关心,佳音则是害羞地不言语。说起来也怪,明明才认识的几个人,说起话来感情好像已熟识多年。
而今几位男士除了韩子沫都在江师大任教,所以又有了更多话题可谈。韩子沫原先基本上一言不发只看着众位海天漫谈,而今也渐渐地融入其中或是询问一些问题或是略发表一下个人见解,更有在今日专门给各位讲解了一下中医里一些偏僻入里的知识。这让靖瑶和佳音都有些吃惊,他之所言除了本身所掌握的一些,更有一些艰深晦涩的东西,可见他最近当真受这座谈会的影响不少,竟然循规蹈矩地研读起古书来,这在他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奇迹。
而他也真就意犹未尽,再一次来的时候主动捞起医学中的“阴阳调和”给大家谈解。韩子沫本身就是个能言善道、言辞流利的人,只是一向惯在风花雪月、嬉笑游戏中使用并引以为豪,而今将这本领用于此处方才显出其用武之地,众人叹服他的口才,他自己也引以为傲。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向佳音一看,看她面带微笑认真地听他讲解,眼中流露着热忱与佩服,他心里更为高兴,又接着滔滔不绝。
其实他对佳音颇加留意关注也是因为佳音现在开始化妆了,虽说每次画的都是淡妆,但她人本就雅秀端庄,配上这淡妆淡抹,如出水芙蓉般在清灵秀透处平添了几分妩媚,拨动人的双眼。
说到中医中的“阳常有余,阴常不足”,温暖便就联系到男女了。本来这说的只是人精血与气火的相互调和与制衡,精血易损耗且易损难复,究其原因还是人嗜酒纵欲、伤戗过度造成的阳气易亢、虚火妄动。故而阳常有余。阴常不足。
温暖可不管这一套,就是觉得中国封建王朝几千年来对妇女的压制折磨根本就是从无数学说中找无稽的由头,再隐晦地运用在各学说里,这是将对女子的蔑视渗透在人的骨子里。所以“阴阳”一类的艰涩难懂的东西大可以不必再谈了,中国要革新,必须要摈弃迂腐酸涩的旧思想,首先要做的就是全面提倡男女平等。
她说着,佳音只是笑,不住地打手势向她示意,可只要遇上温暖激情澎湃怒火中烧的时候任是你天兵天将下凡来也拿她不得。好容易等她说完了,佳音松了口气回过头来却看到靖瑶正对着她笑,脸上露出惊奇的光芒。
她便问道:“吕呆子,笑什么?”
靖瑶笑道:“嫂子,你刚刚在空中画的那阴阳八卦图很准啊,你看过那些图?”
佳音一听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不禁失笑道:“说你呆子你还真真是呆子,我哪里在画什么阴阳图,我分明就是在,在给小暖姐打手势,哪里画什么图了?”
“哈哈哈,你刚刚在给我打手势?”温暖立时笑起来,“打什么手势啊!是在给我助兴吗?还助的是八卦阵。”
众人哄笑起来,佳音被他二人这么一折腾真是为难起来,少不得只能微笑着化解窘境。
韩子沫看这阵势,忙就说道:“你们还笑呢,也就是吕秀才先生才能将那手势看成是八卦图,他是走火入魔了还是遁入了空门,花非花雾非雾,手势非手势?”
众人又开始笑靖瑶,靖瑶竖起手掌,当真就严正地说了句:“阿弥陀佛。”
郭新建看他那样子,忽然问道:“你怕不是真要遁入空门吧,终于要实践你在北平的那个诺言了?”
靖瑶一听这话,脸上开始显出迷蒙的怔忪,许久都不言语。大家听郭新建的话觉得好奇,看靖瑶的样子颇觉奇怪,又不知为何突然这样,也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端木说道:“靖瑶,你怕不是还没忘记楚小姐吧?”
这一问,靖瑶眼波才开始流转,看向端木急切地问:“她还好吧?”又寂然地微笑道:“她应该还好,应该还好。”
“楚小姐?是那个江门楚九小姐?家里兄弟姐妹都少年早夭独剩她一个的那个外交次长的千金楚眉心?”罗程忽然问道,又接着道:“她不是嫁到北平了吗?好几年了呀。”
靖瑶淡笑道:“是,她嫁给了一个军政部的高官,所以她很幸福,她跟我说的她很幸福。”
温暖睁大了双眼对靖瑶道:“你和她?真想不到啊。你去北平不会是因为她吧?”看靖瑶默认的样子又伸出双手感慨道:“靖瑶你可真伟大。那她对你呢?”
端木忙就接过去:“别说了。两个人本来很好,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呗,能有什么办法。其实他的伟大之处在于他要做第二个宝哥哥,为了楚妹妹出家修行,出家修行不行就躲到美国去。而今回来了,依旧是这个样子。”
罗琳就劝道:“靖瑶,快别再想了,你既然说人家楚小姐,现在已经是王夫人了,人家过得很好,你就应该为她高兴,把自己也过好,才能对得起你们两个人各自的心意。”
靖瑶听了这话,表情也算从哀伤的痛苦中抽离出来,声音也变得清朗:“是啊。你们不知道,我乐观积极地生活就是因为她,也希望她也能这么生活。我祝她幸福。”
温暖叹了口气:“其实你可以去争取。”
郭新建忙打断她:“别说了。”
很多人都不知道靖瑶还有这么一段刻苦铭心的恋情,这般凄苦的两地相悬,三年辗转,却被他华丽地掩在了温暖灿烂的笑容背后。一思一想一念一叹,语音叨叨处,大家纷纷又是一阵唏嘘。
众人没有注意到佳音的表情变得零落惨凄,而今脸上都是震惊愕然以及醒悟后的酸涩难过,那种涩,当真如琴弦崩断了一节,再弹不出优美流畅的曲子了。她一直呆坐着,没有发表一句言语,眼里好像有个穿孔,随着那个孔,一个原本华丽温暖的梦被撕破了。
众人都还沉浸在对靖瑶已逝爱情的哀悼中。韩子沫突然先就回过神来说靖璘早先跟他说下午要一起去会一个商界要人,该富商夫人想要一睹佳音容颜,早该告知佳音及各位的,但一时谈兴一起就给忘了。而今时间到了,少不得向各位赔罪了,只得让佳音也先行一步了。众人一听,当即就让他们走了。
佳音糊里糊涂地跟着韩子沫走出去,到外面韩子沫将她的阳伞撑开给她打着,阳伞有色,殷红了她的双眼,她才发觉伞是他帮自己拿出来的,黯然伤神处抬眼感激地看了看他。她随他到自家后园阴凉处,随后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