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音走到楼梯口停下来,说:“依旧丢到纸箱里。”蒋妈走过来要接碗,佳音回绝了,待要上楼,听靖瑶喊道:“什么信呐看也不看就丢了,岂不辜负人家劳心劳力写下来。”说着就蹲下身揭开门口旁纸箱的盖子,惊呼道:“这么多信!谁给你写的?”说完就拿起几封。
佳音将托盘交给蒋妈,让她送上去,忙就赶过来,要夺靖瑶手里的信,靖瑶扬手躲过,将信拿高一点,笑着问道:“谁给你的信?怎么封皮上连你的姓名地址都没有,也没有写信人的,怎么邮递员就知道是给你的呢?”
“快给我,看别人的信是犯法的。”佳音着急地喊道,却够不着那信。
“这可太奇怪了,这要是让三哥知道了你怎么跟他解释呢?”靖瑶依旧握着那几封信,问道。
“你三哥早知道了,这种信不看也罢,看了只会添堵。你想看就看吧。”佳音有些不豫道,心想靖瑶听她这话应该会收手了,却不料他竟真的将那信打开了。
靖瑶撕开信封,却惊奇地发现里面还装着一个信封,随着信封渐渐抽出,四个楷字赫然映入眼帘:佳音亲启。靖瑶有些吃惊地看着佳音,将这信封上的字端详了一下,眼神有些迷糊的了然,又捏出信封里还有颗小圆球状的东西,更是惊奇地看着佳音:“这里面是什么?”
“你自己看了不就知道了。”佳音撇撇嘴,说道。
“嫂子,我可真看了。算了,给你吧。”说着,真就将信交还到佳音手里,只是表情有些兴味索然的颓败样子。
原本不想让他看到,到了此刻无所谓了他又这般作罢,倒让她心里着了些气。遂将那信封撕开,把那信拿到靖瑶面前,让他看。然后再拿出一个小纸包,放在桌上。
靖瑶也就接过了,看那信,若有所思道:“这字好生熟悉啊,虽然不甚美观。”没看正文直接走到最后的署名那里,看是:世轩敬奉。恍然大悟道:“韩子沫呀,我说呢,这字怎么这么熟悉。他字一向潦草惯了,这信倒写得有几分笔力,可见是用心写的。”
“你怎么认识他?”佳音吃惊之余,脸上显出厌烦之色来。
而靖瑶则更是吃惊了,边看信边说道:“咦?他干嘛给你写信呢?”看那信上说:佳音女士亲鉴:听闻女士近来有嘉宾在御,畅谈抒怀,广结志友,拾古闻今,幸甚至哉。心里直为女士高兴。但知女士还是不肯原谅我,大惭不敢图立时之谅解,只愿女士常怀愉快之心,此对身体有益,能延年长寿。等将来女士忽然有一日能想起我这罪大恶极之人,恰巧遇上我恶命终止,企能来将我死老骨头送上一送,就不胜感激了。这颗依旧是段大夫精心配制的杞菊地黄丸,女士若还是不愿吃,只管弃之如敝屣。但若能服用,每周一颗,中药养身补根本,日久对身体必有益处。韩某愧疚之余略表心意,还望成全。
世轩敬奉靖瑶摇摇头慨叹道:“韩子沫文采见长啊,谁想不到一向不写东西的人竟然还写的这么挚情挚感。而且这字明显比以前要规整有力度。”说完又奇怪地问道:“嫂子和他有仇吗?他怎么写这信给你?还给你送丸药?”
“没有,压根就不认识这个人。”佳音冷冷地说着,完后忽然又问靖瑶:“你也知道他的名是世轩?看来你们兄弟都和他关系蛮好。”
靖瑶将那小纸包打开,里面用蜡纸包着颗药丸,捏在手里看了会,又弯下腰去翻了下箱子,竟全都是未开封的信,每封都包着颗丸药。可见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写一封的,犹自不解地慨叹道:“我还没见过他这么认真过,到底有什么过节呢,嫂子竟然这样不能原谅他。”
佳音被他问不过,含含糊糊地将骑马那天大致经过说了,只是心里有隐痛,到了孩子那里不由自主哽住了,也就随即结束了述说。没有说韩子沫说到的关于靖璘与静妮的事情,更没提小产的事情。
靖瑶疑问道:“我怎么听三哥说是他不小心呢。我都被你们搅糊涂了,难怪这次回来韩子沫变了个人似的,莫不是和这个有关?那三哥为什么要替他担这罪名呢?”又看佳音不言语,又转移思路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这么不知轻重,是他没给三哥说实话吧,回头我好好问问他,让他亲自来负荆请罪。”
佳音一听,忙着急地打马虎道:“哎呀,算了,都多久的事情了,再说我也不稀罕他来负荆请罪。”
靖瑶笑道:“可见嫂子是原谅他了,对不对?”
“谁原谅他了?这辈子别想。”
靖瑶语重心长地说:“嫂子也不说清楚事情的缘由,又不原谅人家,难道要让他写一辈子的道歉信不成?这大家都不清楚原因,他们若是知道了会怎么猜怎么想,怎么耳目相传?万一以后真有人别有用心以讹传讹,传出流言蜚语怎么办呢?你是要扬汤止沸呢还是釜底抽薪?你要知道媒体的厉害,到那时候怕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对你,对三哥都不好。”
佳音听这话,心里一时百感交集,左右踌躇不定,脸一沉,走向沙发说道:“哪里就有这么严重呢。管他谁造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靖瑶跟了过来,说道:“春秋时期晋献公伐骊戎得美人骊姬,后却听信了骊姬的谗言将太子申生逼死。汉武帝的儿子,一个仁义的好太子,受文武百官的爱戴。偏偏他的父亲被江充用巫蛊之术造的谣言蛊惑,认定他儿子要谋反,也硬生生地将其逼死。还有什么……”
“行了你别说书了,听都听烦了。到现在了你还用这种古代君王家的蜚短流长来劝诫别人,最没有意义也最没有用的。”
“因为若是普通人家的蜚短流长,害人要比帝王家惨烈的多,毕竟国家的法律制度都是他们定的,他们可以随时更改,可是老百姓可就遭殃了。我是怕你听了那些惨烈的感到恐惧,毕竟你们女子的心思最敏感脆弱。”
佳音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脸上铺着一层烦恼,眼神只看着一处。靖瑶盯着佳音看了半晌,忽然就有了主意,忙让小姚准备笔墨纸砚。佳音回过神来问他干嘛,靖瑶笑笑:“给老韩写信,请他来参加我们的座谈会。”
“不行!我才不要他来。”
“嫂子这就不对了,你若不给他写信,那么他的信依旧会源源不断送来,以后传开流言了怎么好?他可是财务次长兼益民药行董事的儿子,你又是承帮帮主的侄女、吕家的少奶奶,这流言传开了恐怕就不好收场了,人言可畏啊。你若是给他写信请他来参加座谈会,既避免了两人单独见面的尴尬。还能将问题说清楚,给他个解释的机会,说不定矛盾就化开了,又显出嫂子宽广的胸襟,一石三鸟、一举三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