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死生
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澜妃,澜妃,虽宠冠后宫,可仍旧只是一个妃子。
后来,听闻这件事牵连到了宁阳的老家,上官西楼抄了他的家,将他们全部抄斩。
宁阳一行作罢,那些人不管是对于谷雪来说,还是对于尹逝来说,都没有多大的意义,一个无情的爹爹害死生母,谁还会在乎他的死活?
只是,这件事后的六日,群臣上书说要处死澜妃,杀皇子之罪,罪臣之后,哪一条都足够要了谷雪一条脆弱不堪的命。
听闻,早朝上,他大怒,连驳二十八道进谏,只为保她一命。
听闻,为了此事,他罢了一个大臣的官职,压入了宗人府。
那年,澜妃尹逝,坐稳了狐媚子的骂名。
后来,听说澜妃怀了龙嗣,上官西楼因为这件事搬了登帝后的第一道大赦令。
后来,听说澜妃求当今帝王放了千年玄冰里拷着的未央,那帝王点头应允。
那个女子,从踏入这个帝王的生命就是一个不朽的传奇。
嘉绪帝三年元月,一切来得有些异常,往日甚是宠爱澜妃的帝王仿佛一夕之间变了个人。他依旧记得与澜妃三年来的种种,可偏生,那种深入骨髓却再难忆起。他又变回了那个冷血帝王,对谁人都那么无情。
郎氏璇儿,那个他曾经许下诺言的女子,终于在明日要被立后。
上官西楼薄唇抿起,看向身旁的何萧“处死关雎宫澜妃,明日立后之时压往菜市口,顾青监斩。”
顾青,那个侍君为民,清正出色的大理寺卿。
我从来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对于突如其来的赐死,我心中五味杂陈。三年了,我陪了他三年,若现在才是真的他,那么我只能说,我终于知道了,这世界上有一种毒,无药可解,那就是温柔。
金銮殿里他将郎璇儿立后,却要杀我。我陪他三年,风风雨雨,终究不过一个妃而已。他把我究竟置于何地?
我再也摸不清他的心,从前我以为只要我爱他,不惜一切,就能一点点住进他的心。现在,我才知道,竟是不可能。
腹中一阵阵的疼痛,我等待着孩子的降临。
无奈,痛苦,委屈,这一刻我不知道我心中还有什么。苏媚被上官西楼关了起来,那丫头护着我。自然不愿看我被锁烤束缚。
曾经的关雎宫呵,现在好冷。
我将被褥捏在手里,冷汗随着我不断的冷颤一点点溢出。
我好痛,西楼,西楼,你在哪里……我要我们的孩子,那是我盼了那么久的孩子。你明明知道我盼了那么久,喝了那么久的药才换来的孩子。
你为何也不管他的生死?
下身一股湿漉漉的感觉,我一惊,咬牙伸出一只手去摸……羊水破了……羊水破了……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没有出来……可是羊水破了……
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我难产了……
在这个冰冷的没有一点人气的关雎宫,没有一个人能帮我。
西楼,求你……求你来帮帮我……帮帮我们的孩子……
我不想难产,我想要孩子,我们的孩子,我和你的结晶……
老天,我也求求你,这一辈子我都不曾求人,现在我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绞痛愈甚,我已经痛到不能思考。牙齿咬破唇瓣,鲜红顺着嘴角滑下。这怎能比得上我心中的痛?
无助占据了我的心扉,我不知道如何才能顺利的生下我的孩子。我没有办法……
终于,我想起了那把匕首,那把我杀死上官幽璁,也是上官西楼送与的匕首。
若是今晚必须要死一个人,我宁愿保下孩子。至于上官西楼,是不是等到我死了,就不会再爱了?也好,彻底忘了这个无情的男人。下辈子,我再也不会遇见他。
我撑着肚子,摇晃的下了床榻。宫灯摇曳,我早已顾不得,只疯狂的找着那把匕首。
我拉开每一个抽屉,在柜子中找到了那把匕首。
嗤嗤的笑声连我自己也不信,我竟然笑了,无助的泪水一滴滴落在地上,落在我赤着的脚上,一片冰凉,就如我此时的心。
平躺在榻上,我举起匕首,咬紧自己的唇,血肉模糊。
我的爱,自此之后,永逝。
西楼,若我这生不曾遇见你,不曾爱上你,是不是我也可以与你并肩沙场,斗智斗勇,奇谋算尽?
好累了,与你在一起这三年,我过的那么艰辛,比过现代的二十多年还要艰难。既然这样艰难,就留下我的孩子,而我,就彻底忘了你这个人吧。
忘却这一生的迟疑彷徨,忘却这一生的誓死相随。浓清入肌骨,上官西楼,你知不知?
“啊———”放声喊出我的痛,喊出三年来所有的不忍,我的匕首顺着腹部猛的划了下去。
再也没有力气了,声音拔到最高处陡然没了声音。
我因剧痛而弯起的身子猛的落下。
“嗒”枕因她的剧烈运动震得发出喑哑的一声。
入手处,一片刺目的嫣红,染红了被子,染红了关雎宫半边天。我闭着眼将孩子抱了出来,好小的东西,乱踢踏着。
“宝贝……乖,妈妈……没有力气了。不要踢……踢了,妈妈抱不住……你的。”我极力的睁开一丝缝隙,看着我与他的孩子。是个男孩呢,只是好皱巴的小脸。
影影绰绰,仿若看见宫灯倒了,将纱蔓霎那燃成了灰烬。
我抬手将被角拉起,只是一个动作,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再也看不见了,瞌上沉沉的眸子,我终其一生,都没有仔仔细细的看过我用命换来的孩子。
身体再也不知道痛了,灵魂仿佛脱离躯壳,我一惊,猛的坐了起来。
床榻上,‘我’嘴角含笑,手臂护着怀中的婴孩。我大骇,惊叫。
下一刻,我发现何萧不顾漫天大火冲了进来,在看到床榻上倒着的‘我’后大惊失色的跪在了地上。也就那么一下,他又是站起,狂奔了出去。
不消一会,我看见有了禁卫军拿着水桶来扑火。我笑的花枝乱颤,上官西楼,你终究是舍不得我。
我在床榻上下了来,看着还是胡乱踢腾,哇哇大哭的孩子扯开一抹苦笑“宝贝,都是妈妈狠心,给了你一条跟上官西楼以前一样的路。”
“啪”一声,身后的屏风碎了,我猛的转身。
是他。上官西楼,他终于来了。
本以为看见这样的他会很痛快,会责怪他刚才为什么没有来帮自己。可是摸上胸口,竟是痛的。所有的责怪,只在他那清流划下的时候,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