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现在回想起自己和小姐第一次共进晚餐的情景都好像梦一般。
阿芙蕾雅一开始似乎也有些不安，她看了一会儿盘子里的食物，这才犹豫着开口问了莫德雷德最近的情况、适不适应这边的生活。
“哇啊——”比起阿芙蕾雅，莫德雷德根本就不是不安而是紧张了，他紧紧地盯着盘子里的食物、时不时还小心翼翼地窥视一下阿芙蕾雅的侧脸，却没想到阿芙蕾雅突然开口问话，吓得他将手里的银制汤匙都丢到了地上，“我……真是非常对不起！对不起，我……”
“阿尔法。”莫德雷德无心之失反而阿芙蕾雅轻松了一下，她温和地看了一眼阿尔法，阿尔法便捡起了地上的汤匙并给他换了一个新的，“太突然了吗？”
“不、不是的，我……”莫德雷德局促不安地回答道，“我……我过得很好！这里一切都很好！谢、谢谢小姐的关心。”
“如果觉得不适应这里出的生活的话，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哦。”阿芙蕾雅轻轻地笑着说道，“我不常在人类的世界走动，对你们的生活一无所知，所以难免有些地方疏漏了。”
“不……不会的！很好的，一切都……很好的！”莫德雷德急忙解释。确实，单纯以生活质量来说，渔夫的家庭和城堡里的生活根本没法比。
这一个月来，莫德雷德偶尔也会想起在渔夫家的生活，总是对自己很好的养父和哥哥姐姐、还有苛刻的养母和时不时就会戏弄自己的弟弟妹妹。
不知道身世真相的那个时候，真的无论什么都是甜蜜的。
来到了这里……其实多少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就像之前说的，既不需要他整理事务、也不需要他打扫卫生、也不需要他劈柴火或者是出海捕鱼。
每天除了偷看那光芒万丈的小姐之外，真的……找不到什么事情去做。一开始他还对城堡感到一些新奇，但一个月过去了，那股好奇的劲头也快过去了。
学习读书念字和剑术什么的……在贝塔提出来之前，他根本想都没想过……
“那就好。”阿芙蕾雅再一次温柔地笑了起来，“你今天都和贝塔和阿尔法学了什么吗？贝塔说她要教你礼仪和读书、让阿尔法教你剑术。”
“嗯……学、学会了一些单词。”莫德雷德多少也自然了一些，想着今天贝塔和阿尔法教给自己的内容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的力气太小，握不住剑，所以阿尔法大人要我多锻炼一下身体，然后再教我剑术。”
“这样啊……虽然我很少见到人类的孩子。”阿芙蕾雅看向了莫德雷德，眉目间隐隐有些担忧，“但你比起魔女族的孩子们是稍微瘦弱一些。”
“阿尔法，有什么办法能让莫德雷德长得更快、更健壮一些吗？”说完，也不等莫德雷德说话，便转向了阿尔法和贝塔。
“请小姐放心。”阿尔法的脸一点表情都没有，“这件事就交给属下吧，我一定会让莫德雷德尽快成长起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阿尔法这么说的时候，莫德雷德竟然感觉有些害怕……
大概是因为阿尔法那不容易让人接近的性格、本来就会让小孩子感到害怕吧？
“嗯，那就交给你了。”阿芙蕾雅点了点头，回头又看向了莫德雷德，“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哦。”
莫德雷德点了点头，两个人都没怎么再说话。
毕竟两个人的关系都还比较陌生，阿芙蕾雅虽然喜欢莫德雷德这个孩子，却不知道应该表达自己喜爱的心情，而莫德雷德虽然有些敬仰阿芙蕾雅，但是也不敢太过亲近。
不过有了这第一次，日后的进展就顺利得多了，尤其是在莫德雷德已经可以学会了大多数的词语、看一本完整的书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之后，阿芙蕾雅和莫德雷德就经常看相同的书、并且讨论书中的内容。
阿芙蕾雅也经常去看莫德雷德和阿尔法练习剑术……但不知道到底是莫德雷德每次看到她都会分心、还是单纯地因为剑术不够纯熟，每次都会被阿尔法狠狠地教训一遍。
“臭小子，你来我们这都两年多了。”贝塔看着正在吃晚餐的莫德雷德，突然开口道，“除了一些特殊的节日……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莫德雷德差点被这提问吓到：“贝塔大人，你……呼，我也是被养父收养的，根本不知掉自己的生日是几号啊？”
“那就是你被收养的日子啊？”贝塔很自然地回答道，“这很奇怪吗？”
“如其说是奇怪……不如说没有意义。”莫德雷德喝了一口水，放下了手中的餐具，“我一出生就被遗弃，说明我的诞生并没有让任何人感到喜悦啊？”
“臭小子，你这话说的。”贝塔突然走到了莫德雷德身边、用力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你看我们小姐多喜欢你！幸好小姐今晚去薇薇安大人那里去还没回来，不然你这话让她听到、她还不知道要多伤心呢！”
小姐……莫德雷德愣了一下，竟然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反击回去。
这两年多的生活……莫德雷德真的觉得很充实，尽管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学习各种礼仪、看各种各样的书还有练习剑术。
但他就是觉得很开心……
和阿尔法一起练习剑术的时候——不得不说阿尔法真的从来都不防水，严谨、一丝不苟就和他的表情是一模一样的；还有贝塔，以莫德雷德个人的角度来说，贝塔根本就不像一个女仆，粗枝大叶还笨手笨脚，城堡里的所有事务几乎都是阿尔法一个人处理的。
和阿芙蕾雅一起讨论书中的内容，一开始他还是怯怯地不敢发表自己的意见、是阿芙蕾雅慢慢引导他，让他也可以发出自己的声音、说出自己的想法。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应该下意识地把阿芙蕾雅当成是自己的母亲、或者是温柔的姐姐了……她真的很照顾自己，让他很想一直待在她的身边。
“抱歉，但是我……”莫德雷德突然起身，那时候的他对阿芙蕾雅的感情还是很模糊、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的。听到了贝塔之后，他就莫名地感到了一阵烦躁和不安……
“臭小子！你想去哪儿啊？！”贝塔想追上去，但莫德雷德却一眨眼溜走了，贝塔甚至都没看清他溜去哪儿了。
这臭小子又怎么了……贝塔有些不满地收着桌上莫德雷德留下的盘子，不行，既然他这么说，那怎么都应该给他办一场生日宴会才行！
莫德雷德小心翼翼地钻进了树丛里，看贝塔似乎并没有追过来的意思，这才放松下来从树丛中站起身来，想在庭院里散散步、缓解一下刚刚那突如其来的心情之后再回去睡觉。
“看起来……你过得还不错，我也放心了。”
突然，庭院中的小亭子里突然传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已经被阿尔法训练得十分警惕的莫德雷德立刻全身紧张了起来，轻手轻脚地躲了起来、望向传来声音的方向。
来阿芙蕾雅大人的城堡拜访的人并不多，几乎每一个他都躲在暗处见过，不过……那些来访者都是盛装的贵妇小姐、男人还真的……
“多谢墨羽大人的关心。”这听起来似乎是有些害羞的声音……莫德雷德听出了声音的主人，险些惊呼出来。
小姐？！她、她为什么在……她是和那个男人？这是……
“不，这是我……”墨羽的声音有些低沉、还带了些哀愁，却十分动听，“是我欠你的。”
“不要这么说。”阿芙蕾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涩，“如您所见，我现在过得很好，您不用如此自责。”
“前几十年我来这里找你，你都不在。”墨羽似乎是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说道，“听说你一直在周游……最近才回来的吗？”
“嗯，刚刚回来……从人类的世界。”阿芙蕾雅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说出莫德雷德的事情，“果然……我还是不懂，我到底为什么会输给姐姐。”
“不，你没有……”墨羽的声音也有些苦涩地回答道，“你没有输……”
“墨羽大人，每次都会这么说……”阿芙蕾雅突然笑了起来、但这声音听起来却并不释然，“那么我可以认为……墨羽大人喜欢的人，其实是我吗？”
那个瞬间，莫德雷德的心中突然有什么东西正在鼓动他——站起来、站起来！
去撞破他们！让他们不能再交往！
但是对方毕竟是阿芙蕾雅，尽管心中沸腾，莫德雷德却还是忍住了。
“……我下个月这个时候再来找你。”墨羽突然结束了话题，“回去得太晚，会被发现。”
“好的，下个月的这个时候，对吗？”阿芙蕾雅倒也不留恋墨羽，只是静静地回答道，“其实墨羽大人不必……我现在过得很好，等过几十年，我准备再去一次精灵的领地。”
“这段时间，我都会待在这里。”
“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一阵窸窣的声音，莫德雷德没忍住微微探出头来，却只看到了月光下一双黑色的翅膀，“非常重要的事情。”
“好的，我知道了。”
在莫德雷德眼中，阿芙蕾雅一直都是一个散发着光芒的完美的女人……而她现在竟然在和男人私会，他真的觉得难以忍受……
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晚上偷偷地说、不能直接登门拜访地说啊！
莫德雷德真的很想站起来大声地质问他们，但女方毕竟是阿芙蕾雅，犹豫了一会儿，他是眼睁睁地看着那长了翅膀的男人飞了起来、渐渐地看不到了。
但是阿芙蕾雅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是静静地坐回到了亭子里的椅子上。
“说我……没有输。”这还是莫德雷德第一次听到阿芙蕾雅的苦笑，和苦涩不同，是单纯地苦笑，“你的心中只有她，我又如何没输呢？”
“……”莫德雷德突然庆幸起自己刚刚没有冲动了，要是自己冲了出去，小姐一定会觉得难堪，而事情似乎也不像自己想得那个样子……
可是莫德雷德还是没办法完全静下心来，说是一个月后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到底是什么事情一定要在晚上的时候一男一女偷偷摸摸地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