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沉默了好一会儿,接着陆左问起了《苗疆蛊事》的事情来,说现在怎么样了。我说记录到了天山大战的事情,至于后面,倒是没有听你提起,正好今天有空,不如再说一说呗。他耸了耸肩膀,笑了,说后面真没什么了,当时大师兄他们过来收尾,把我们这些历经大战的一干人等全部都换了下去,他们清剿天山魔物,到现在都还没有停歇,而我们则在医院待了十多天,到过年的时候,就各回各家了。
“四娘子呢,她也回缅甸去了?”我不怀好意地笑着,对于那个茅山新任掌门的花边新闻,我最爱打听了。
陆左耸了耸肩,说是啊,我听老萧说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虽然在一起练过一段时间的双修,但是那只是山间花阴基的精神修炼,两个人甚至连啵都没有打一个,真的是比纯净水还纯呢。我笑了,说得了,这个家伙说的话,你能信?陆左也笑了,说哈哈,我不知道,反正他都这么说了,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也就这么信了。
我摸着鼻子,说那陶陶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死于黄山龙蟒一役了么,怎么又活过来了?
陆左说谁晓得呢,后来我找大师兄问了一下,才晓得陶陶出生的时候,老陶就将陶陶的一缕神魂剥离出来,然后静置于器皿中,后来陶陶死了之后,老陶收集陶陶的残魂,接着重新培育,再后来,据说找了一个与陶陶十分契合的鼎炉,重新融魂,最后获得了重生——茅山术法最是精奇,有这样的手段也不足为奇。
我说那怎么办,这样的陶陶跟以前青梅竹马的恋人还是一个人么?
陆左苦恼地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听老萧私底下讲,陶陶都不认识他了,对这个整天缠着她的怪大叔惶恐得很,搞得他现在一点儿法子都没有。我笑了,说得,你们哥俩的命运怎么这么相似,我好多天没有看到小妖了,怕不是也没理你吧?陆左的脸色更苦了,说唉,这小女子更难缠,陶陶是忘记了老萧,而小妖却是在考验我呢,一会儿热情似火,一会儿又拒人于千里之外,搞得我现在跟初恋一样,心里面百爪挠心,有劲儿也下不了手。
我哈哈大笑,说这也是你活该,当初人家情意绵绵的时候,你却自己作鲁男子,还以什么此生不能安定为借口,现在傻眼了吧?要我说啊,还真的好好晃你几年,到那个时候你才晓得爱情的可贵,才会好好对待人家小妖呢。
听得我的批评,本来满脸苦涩的陆左也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阳光了不少,气也足了,说对,那是我欠小妖的,现在一定要把她重新追回来。
聊完这些,又说起了杂毛小道,陆左告诉我,说那个家伙太忙了,总也不露面,上次听林齐鸣说这家伙找他偷偷地打听东海蓬莱岛呢。我诧异,说不会吧,这个家伙对洛飞雨还不死心?陆左摇头,说不晓得呢,他和洛飞雨之间的事情,我也不晓得,反正作为兄弟,我还是希望他能够幸福,至于这幸福是谁给的,我也管不着,是吧?
我说那你是不是也想要找一找那东海蓬莱岛啊,上面不是有小北么?
陆左没说话了,似乎在追忆往事中,而就在这个时候,养鸡场外面传来了一声洪亮的声音,我们抬头看过去,却见一个青衣道人从铁门口洒脱而来,朝着我们这边打招呼:“小毒物,二宝蛋,你们都在呢?”来人身形削瘦,器宇轩昂,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唯有那游离不定的眼睛,显示出了他内心的狂放不羁。
来人正是茅山当代掌教真人萧克明,修行界中响当当的人物,不过他却没有什么架子,而是直接跑到大槐树下面,抢过陆左身前的杯子,一口饮下,然后大叫烫,好烫。
这新泡的茶,自然烫得很,我笑着给他到了一杯,看着这洒脱不羁的杂毛小道,问最近在忙什么呢?
杂毛小道又饮了一杯茶,这才说道:“还记得许鸣这个家伙吧?这个家伙几次都没有冒出来,现在却出来,在秦魔的辅助下成为邪灵教新的掌教元帅了,不过他们现在的行事小心翼翼,倒也没有什么太过分的地方,大师兄说与其让邪灵教现在这么乱,倒不如让一个还算强力而又心存良知的人来收拾残局,结果我去接触,吃了个闭门羹,郁闷死了。”
陆左皱眉,说既然秦魔出来了,那么说不定龙虎山又在跳脚呢,不过不管它,邪灵教经过了这一场劫难,一二十年内都出不了什么问题。
杂毛小道摇头,说也不一定,你还记得悠悠么?我怀疑以小佛爷那算无遗策、智近乎妖的手段,或许还寄魂于她的身上了,若是若是如此,那我们还真的不能够懈怠呢。我抬起了头来,这件事情我也记得,说的是陆左他们从天山归来,得到消息,说悠悠在黔阳暴毙于看守严格的宗教局大院内,死前的时候十分反常,而据当时照顾她的那个女警所说,她还曾经看到过一只跟猫一样大的松鼠,浑身金毛。
这事情让杂毛小道十分难以释怀,曾经追查了很久,当时陆左因为修行尽毁,倒也没有参与。
龙象黄金鼠是小佛爷最喜爱的宠物,天山大战没有出现,反倒是跑到黔阳去了结一个无关紧要的圣女悠悠的性命,这件事情实在是让人有些生疑。
不过世间之事,千丝万缕,真的要什么都追究一个明明白白,便是活上一万年,都未必能够清楚,陆左和杂毛小道虽然有心追查,但是没有半点儿线索,也只有舍弃。三人聊天,天南海北,说到了苗疆蛊事,杂毛小道开玩笑,说你给陆左洋洋洒洒写了这四百万的个人传记,咋不给我写一本呢,要是出版了,送我一套,到时候我直接放在茅山典藏阁里面,给后辈的茅山子弟观瞻,不亦乐乎?
我笑了,说这一块大部头,写的不管是陆左,还有你,还有小妖和朵朵,还有虎皮猫大人,还有肥虫子……相比于你,我倒是更想写一写大师兄的故事——他最有代表性,一个出生苗疆的山里小孩儿,经历了无数劫难,然后拜师茅山,闯荡江湖,继而加入宗教局,开始了波澜壮阔的一生,四十年风云变幻,无数大时代的人物兴盛衰亡,想一想就是各种小兴奋呢……
杂毛小道点头,说对,大师兄是比我更加值得浓墨重彩的人物,苗疆巫蛊、九尾白狐、走阴遁体、转世重修、转战万里、百鬼夜行……黑手双城和他的七个小伙伴,他的人生丰富多彩,真的是值得大书特书——不过他忙,太忙了,现在还搁天山那儿主持清剿残余魔物的任务呢,恐怕没时间给你聊这些,即便是有时间,他也未必会同意,毕竟是特殊部门,总是有些东西不能够曝光的。
我一把抓着杂毛小道的手,说小哥,千万别拒绝,看在我也是二蛋,他也是二蛋的份上,你一定帮着牵桥搭线,回头我请你吃驴肉火锅。
杂毛小道被我拉着脱不开身,只有苦笑,说你们这些文化人啊,还真的是疯狂,好吧,好吧,我到时候跟大师兄提一嘴,能不能成是他的事情啊,不管我事。我不答应,说别啊,你也帮着讲一讲,到时候我也好有一个参考啊,免得被人骂太假了,全部是我编撰的。
杂毛小道被我闹得没有办法,只有苦笑着答应,一时间颇为热闹,而我突然瞧见陆左的脸上有些萧瑟,便出言问道:“咋了,不开心啊?”
陆左低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对啊,想一想,大伙儿都在,小青龙回归洞庭湖,火娃镇守古战场,那都是能够去看的,唯独只有肥虫子,它这么老实,又乖又顾家,却被逼得远走了异乡,现在想一想,心里面真的很难过啊。
我无言以对,因为我真的不懂,然而旁边的杂毛小道却笑了,说小毒物,你先别悲伤,我上次问了我师父,后来天山神池宫的人又提供了些资料,说这波比瘤般虫虽然能够吞食天地,但是如果它战胜了心中的恶魔和欲望,却能够主动控制这一个过程,相信肥虫子也能够这样的——它若能够如此,去的地方又是黑龙哥来的地方,而你又有天龙真火,实在想念的话,到时候你修为尽复,我们就带着一家老小,过去看它去。
这话儿说得陆左转忧为喜,整个人顿时就变得无比的精神起来,紧紧捏着拳头,说对,到时候我们去看它!
言语稍安,我让看门的大爷去镇上火锅店弄了一桌酒,直接送到了这槐树下面来,算是请杂毛小道帮忙的酒宴,而在这推杯换盏间,不觉已是微醺,杂毛小道饮一口苞谷酒,然后开始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中来:“大师兄啊,他原名叫作陈二蛋,生于六十年代,是一个不该存在于世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