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光!”两个外村青年男子半夜骑着摩托车送一个女孩子回家,此时正在一旁的电线杆子前撒尿,无意中看见那张贴在电线杆子上的花花绿绿的纸上密密麻麻的字,便大声朗读道。
“哈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这个!”其中一个青年站在电线杆子下,身体微微颤抖了两下,提溜着裤子走到另一个青年前面,看了看上面的纸说道。
“就是,就是!”说着青年上前一把便抓住那张纸的一角。
“别……”跟在这青年身后的女孩大喊着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青年已将那张纸撕了下来。
“怎么了?”青年扭过头,见月光下女孩的脸色苍白,双目圆瞪着,胸脯上下起伏着,呼吸越来越急促。
“你究竟怎么了?”另一个青年见女孩脸色难看,也紧张了起来。
“你们听说过红衣女子的传说吗?”女孩子眼神空洞地盯着眼前的两个青年,两个青年面面相觑,疑惑地望着女孩子。
“你说什么红衣女子?”刚刚撕掉那张纸的青年吃惊地说道。
说话间一阵冷风吹过。现在是盛夏7月,这风竟然让人感到一阵彻骨的凉意。女孩向周围打量一番,说道:“你们俩别送我了,快点走吧,赶紧回家!”“怎么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个男青年见女孩十分畏惧,更加好奇地问道。
“你们俩别问了,赶紧走,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说到这里,刚刚焦急的女孩忽然平静了下来,然后目光直视着两个青年的身后,幽幽地冷笑了两声,说道,“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两个男青年顺着女孩呆滞的目光缓缓地扭过头,身后只有那根电线杆孤零零地立在原地。
半个小时之后,两个男青年骑着摩托车沿着通向村外的小路离开了村子。坐在后座的青年百思不得其解地说道:“小美怎么了?”青年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骑着车。坐在后面的年轻人下意识地扭过头向村口的方向望去,惊愕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
“快……快……快点!”后面的男青年催促着。
“怎么了?”骑车的男青年不明就里地询问道。
“快啊!”身后的青年忽然一把抓住油门猛地向后一拧,摩托车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然后笔直地向前面的山坳冲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摩托车撞在了前面山坳中一块凸出的石头上,骑摩托车的青年一头扎在了石头上,黏糊糊的鲜血溅满了石头。摩托车飞起之后落在了坐在后面的男青年的身上,鲜血从他嘴角流淌出来,他圆瞪着眼睛气息微弱地说道:“天皇皇,地皇皇……”
1
这世上究竟有多少离奇案件?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答,打开电脑随便在百度上输入几个离奇的字眼,紧接着那些离奇的案件便会一个接着一个出现。这些案件究竟有多少是真实的,多少是杜撰的,很难甄别。唯一可以鉴别真假的就是调查,重案组就是调查这些离奇案件的。
吸脂案过去一周后的一天清晨,卞虎接到一个电话。他匆忙回到队里跟吴华忠请了一周的事假,吴华忠听完卞虎的叙述之后,很痛快地在假条上签了字。卞虎简单收拾了下行李,没有和重案组其他人打招呼,便悄然坐上了下午开往哈尔滨的列车。
卞虎的老家在哈尔滨往东五十多公里的一个叫白旗的镇子上。之所以叫作白旗,是因为这个镇子在清朝的时候是正白旗的聚集地,因此得名。卞虎靠在座位上望着窗外稍纵即逝的风景,心情烦躁地摆弄着手机。
早晨的电话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吴华忠。卞虎向吴华忠请假的时候随便编了一个借口,并未向他吐露实情,因为这件事他实在难于启齿。正在这时,一个大汉坐在卞虎旁边的位置上,向里挤了挤,打断了卞虎的思绪。
卞虎斜眼看了一眼那大汉,剃着光头,留着胡子,满脸油光,五大三粗的,手腕和脖子上都挂着金灿灿的和拴狗的链子差不多的金链子,胳膊上文着两条龙。卞虎对这种人毫无好感。他老家白旗那个地方的地下多年前发现巨大的铁矿储备,一夜之间村里人都暴富了起来,飞来的横财让有些人不能自持。金手链、金项链、金戒指,只要带着“金”这个字的,都被村民奉为有钱人的象征。
火车快速地向前狂奔,卞虎依旧自顾自地摆弄着手机,眼睛却很快被外面的风景吸引过去了。就在列车即将到达下一站的时候,对面的女孩忽然发出一阵惊呼:“你干什么?”说完立刻将手缩了回去。那大汉不依不饶地伸出手说道:“你吵吵什么?和我闹了别扭就离家出走啊?”“我不认识你!”女孩子有二十岁左右,她有些恐慌地说道。
“亲爱的,求求你别闹了,跟我回家吧!”汉子换了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柔声哀求道,说着便伸手去拉那个女孩。
“我不认识你,你究竟是谁啊?”女孩子奋力躲避着男人,向坐在里面那位三十多岁的女人靠过去。那女人拍了拍小姑娘说道:“张雪,快点跟着你男朋友回去吧!”那女孩子听到身边的女人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惊恐之色溢于言表。
“你……你怎么知道我叫张雪?”女孩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个女人柔声道:“我是你小姑,当然知道你叫张雪了。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任性啊?说走就走,连招呼也不和家人打一个。要不是我们及时赶来,你让这一大家子人得多着急啊?”“张雪,你的行李在哪里?跟着我回家!”男人此刻的语气再次强硬了起来,一把便抓住了女孩的手。女孩子死命挣扎着大喊道:“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是谁!你们要带我去哪里?”“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你让大家给评评理!”那自称是女孩小姑的女人站起身对车厢内围上来的人群说道,“这孩子因为和她对象吵架就要离家出走,幸好我们发现及时来找她,她还不愿意和我们走!”“姑娘,你还是跟他们回去吧!”一个围观看热闹的热心大妈规劝着小姑娘,“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合,有什么想不开的,一定要离家出走啊?”“大妈,我根本不认识他们啊!”叫张雪的女孩子呼天抢地地说道。那大汉此刻已经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正在行李架上搜寻着她的行李。这时列车已经开始缓缓减速了,音响里传来播音员的声音:“前方即将到达××站,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大哥,大姐!”女孩子忽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求着那个汉子和妇女道,“你们放我过去吧,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你们要我的行李的话就拿走,钱我可以都给你们,求求你们俩放我过去吧!”女孩子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了。
“赶紧给我起来!”汉子大喊着,一把将女孩子从地上提溜了起来,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臭娘们儿,赶紧跟老子回去,别逼老子抽你!”说着扬起手就要向眼前的女孩子打下去,却在距离女孩子的脸一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汉子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臂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卡住了一般,他扭过头,只见坐在旁边一直不声不响的卞虎站了起来,一只手紧紧抓着自己。那汉子挣扎了一下,发现根本无法挣脱,于是怒视着卞虎道:“你干什么?管什么闲事?这是我们两口子之间的事情!”“先不说你们是不是两口子!”卞虎义正词严地说道,“就算是你老婆,你也不能随便打!”“我家的事情你管得着吗?”汉子说着又挣扎了几下,却始终无法挣脱,他死命地借助身体的力量向一旁挣脱,卞虎趁机轻轻一松手,那汉子直接撞在了对面的座椅上。
“好小子,有两下子!”那汉子说着爬起来四下打量了一下,从桌子上抓起一件物事便向卞虎砸去,卞虎一闪,那东西不偏不倚地打在了窗户上,碎裂开来。那正是卞虎的手机。
卞虎见到碎裂的手机一怒,抓住男人的拳头向后一翻,男人的身体顺势翻转过来,被卞虎摁在了地上。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见情势不好,大嚷大叫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乱插什么手啊?”这时卞虎从口袋中掏出警官证,那女的见到警官证愣了一下,立刻喊道:“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车厢内的骚乱很快惊动了乘警,就在女人大喊“警察打人了”的时候,两个乘警已经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他们看了看卞虎的警官证,说道:“卞警官,这是怎么回事?”卞虎一面反手制住大汉,一面在那乘警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乘警掏出手机递给卞虎,卞虎用一只手在手机上轻轻地按了几下,接着将手机递给两个乘警,那两个乘警看了看手机,立刻恍然大悟般掏出手铐。女人一看不好正要跑,卞虎上前一步伸出脚,那女子被卞虎一绊,摔了一个狗吃屎。
两个人被戴上手铐之后,乘警向周围的人解释道:“大家都回到座位吧,这两个人是拐卖人口的作案团伙,他们一直冒充受害人的亲人。”说着乘警将两个人带走了,卞虎惋惜地拿着手机坐回原位,这时车厢内响起了一阵掌声。
女孩子惊魂甫定地坐在对面的座位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卞虎,只见卞虎一次次地将电池放进手机插槽,电池却又一次次地掉出来。
张雪试探着向桌子前凑了凑,小声地说道:“谢谢你!”卞虎没有抬头,一面继续目不转睛地摆弄着他的手机,一面说道:“下次上了车之后就把你的火车票收起来!”张雪这才注意到放在桌角上的那张火车票,为了方便上车后查票,张雪一直将火车票放在桌角上。此刻她才看到火车票上清楚地写着她的名字:张雪。
张雪还想继续说什么,正在这时,卞虎的手机竟然可以用了。他连忙打开手机,一条短信不失时机地钻进了手机里,卞虎打开短信,神情立刻紧张了起来。他将那条短信反复读了两遍,然后自言自语道:“红衣女子……”
2
“红衣女子?”对面的张雪诧异地说道,“警察大哥,你刚刚是说红衣女子?”“嗯!”卞虎放下手机,这才认真看了看眼前的女孩。这女孩二十岁上下,一副清纯的大学生模样,与卞虎说话的时候显得格外拘谨,见卞虎盯着自己,脸上一红,微微地低下头。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别看卞虎平日里粗音大嗓,但是一旦碰到女人,尤其是见了美女,便立刻变得害羞起来。
“我听您刚刚说起红衣女子!”女孩子清了清喉咙说道,“不知和您说的那个是不是一样,在我的老家流传着一个关于红衣女子的传说!”“哦?”卞虎立刻来了兴致,他正襟危坐,等待着女孩子继续说下去。
“据说这件事就发生在我们的村子里……”女孩子娓娓道来。
这个叫张雪的女孩子住在一个名叫北卦村的地方,这个地方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小路通向村外。这个小山村只有数十户人家,据说民国三十年村子里发生了一件惨案。
北卦村内有一个曾姓大户,据说是清代皇族后裔,而这北卦村一带都是曾姓大户的皇封地。晚清曾姓大户家中出过一任大官,最后告老还乡回到了这里。不管这些传言是真是假,这曾姓大户殷实的家境确实是远近闻名。这曾姓大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十几岁便被送到日本去留学;小儿子从小罗锅,父母为其张罗了一门婚事,妻子叫珍秀。
这女子不但长得漂亮,而且非常孝顺,对罗锅丈夫也非常好。可能是因为她的漂亮让很多人妒忌,因此村子内关于珍秀的流言蜚语一直不断。曾老爷子是一个知书达理、非常明事理的人,起初对于那些恶意中伤的流言并不在意。但是随着流言越传越广,说的次数越来越多,渐渐地曾老爷子也心生不快,对这个儿媳妇颇多不满。
一年之后,珍秀生了一个儿子,曾老爷子对这个孙子倍加疼爱。母以子贵,曾老爷子之前对珍秀的不满也渐渐冰释。可是这事情坏在一个游方道士的身上。当时的道士一般都能粗略地懂一些岐黄之术,而曾老爷子又是远近闻名的乐善好施的人,再加上当时小孙子整夜哭闹不止,他迷信地以为小孙子中了邪,见到这个道士,立刻奉为上宾。道士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说:“你家小儿子那方面不行,这孩子并非曾姓后人。”这话对于笃信道士的曾老爷子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曾老爷子询问这孩子究竟是什么来历,那道士笑了笑说道:“这孩子之所以每天晚上这般吵闹,是因为他生父并不是人,而是多年前在建曾家大院的时候深埋地下的一具死尸!”“鬼胎?”曾老爷子半信半疑地望着眼前的道士。
那道士微微点了点头。为了让曾老爷子更加相信他所言非虚,他叫人拿过来笔墨纸砚,轻轻几笔在纸上标明那具尸体被深埋的地方。曾老爷子连忙派人按照道士所说的方位在院子里挖掘,果然两个时辰之后发现了一具骸骨,那骸骨下面还有个红色的方木盒子。
见到骸骨,曾老爷子对道士所说的话便深信不疑。接着曾老爷子询问那道士该如何处理,那道士告诉曾老爷子那孩子是鬼胎不能留。可是珍秀对孩子倍加呵护,一刻不离地守在孩子的身边。那道士灵机一动,立刻在曾老爷子的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曾老爷子咬着嘴唇为难地说道:“真的必须这样做吗?”“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恐怕府上必定大难临头,那鬼胎每夜鬼叫,就是在呼唤他的同伴,不能再等了!”道士说完,曾老爷子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道:“看来只能如此了!”接着道士以看孩子之名来到了女人的屋子中,他告诉女人这孩子是失魂了,需要女人亲手在村子里贴上一张绿纸,上面写着:“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光!”几日内孩子便会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