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下午的时候,联合国关于莱姆族屠村事件的特别调查小组将从善召集到首都,让她对当晚发生的情况再做一次详细的笔录,从善全力配合,将所有忆起的过程都重新叙述了一次,但调查人员告诉她,因为她听不懂当地的语言,而她所作的脸部拼图和大部分的黑人长相没有显著的区别,所以证据不是很理想。
同时,调查人员提起了纳姆琳达,认为这孩子或许听到了什么,想请心理医生给孩子做一次催眠,看能不能发现线索。
从善一口回绝,严肃地告诉对方,孩子才三岁,就算她真的听到了一些话,她的证词在法庭上也只能作为一般参考,并不具备太大的法律效应,她经历了这么大的创伤,还迫使她回忆悲惨的经历,本身既不人道,而且一旦引发她更严重的创后心理障碍,这个责任谁来担当?
在总部吃过晚饭,有同事过来告诉她,韩熠昊上校会来接她,让她先不要走。
从善淡淡回了句:“军营还有事,我先走了,要是韩长官过来了,麻烦师兄替我转告一声。”
驾车回去的路上,从善却遇到了麻烦。
一股难民朝着首都的方向涌来,将出城的车辆都困在了人海中。
从善狂按喇叭,根本没有效果,通过对讲机向电台汇报消息,回复却是情况还不清楚,等候支援。
被围了大概十五分钟后,有维和车队开了过来,开始疏散难民,从善坐在车里,看不清后面的情况,却突然听见一声枪响,不知道谁鸣枪了。
难民们的情绪立即被点爆了,他们挥舞着双拳怒骂,开始动手砸车。
车身剧烈晃动,从善紧紧握住方向盘,看着车窗玻璃上趴着的黑压压人体,手心开始冒汗。
难民们见砸不开玻璃,从车顶跳下,竟然将车辆渐渐抬了起来。
从善急了,稍微打开车窗,大声向下面的人喊话,劝他们冷静,然而她一回头,看见几辆维和车辆都已经被掀翻,几名维和军人被难民们抓住,情况越来越失控。
忽然,一辆军用悍马强行冲进了人群,撞翻了好几个不肯让开的难民,硬生生闯了进来。
车门被用力打开,车子外的几人被瞬间撞飞,从善看见下来的人竟然是韩熠昊!
从这个高度看下去,看不清韩熠昊的表情,只看到他凶狠地出手,拨开人群,朝她的方向赶来!
“咚!”从善的车子突然被难民们抛下,侧翻在地,她的头撞在玻璃上,强劲的冲击力让她疼得眼冒金星。
紧接着是疯狂地砸门,从善想掏枪,但身子刚好压住,拔不出来。
车门终于被砸开了,一双粗壮的大手伸了进来,将从善使劲往外扯。
安全带勒着她,从善想甩开男人的手,但力气根本抵不过黑人。
从善疼得皱紧眉头,摸索着将安全带解开,立即便被人拽了出来。
一记如沙包大的拳头突然打中了黑人的脑袋,从善抬眼便看见铁青着脸的韩熠昊。
“来!”韩熠昊抓住从善的手,将她从车里拉出,不料一人举着棍子就砸了过来。
他的眉眼一冽,却不能避开,因为那会伤到从善。
韩熠昊挡在从善的面前,硬生生接下闷棍,同时一记凶猛的后踢,将那人踢出了几米远。
另外几人也举着木棍大喊着冲了过来,韩熠昊放开从善,身手快得惊人,一个前踢,竟然踢断了棍子,同时抓住一人的喉咙,将其狠狠抛起,砸在另几人的身上。
见识到韩熠昊的可怕,周围的人开始畏惧地不敢上前,从善手放在枪套上,警惕地注视着已有些疯狂的难民。
“你怎么样?”韩熠昊退回在从善的身前,关心地问道。
“没事。”从善摇摇头,当她看到韩熠昊背上被棍子击中的痕迹时,担忧地询问道,“刚才你被棍子打中了,受伤了吗?”
“这点程度还给我造不成伤。”韩熠昊不在乎地说道,他是真刀真枪练出来的特种兵,平民的一棍子对他根本就没有影响。
突然,一阵扫射声划破长空,接着是坦克履带在地面滚动发出的“轰隆隆”之声,难民们开始惊慌,向着后方跑去。
韩熠昊将从善护在怀里,挡住难民们疯狂地推挤。
“发生什么事了?”惨叫声不绝于耳,从善白了脸色。
“政府军在驱散难民。”韩熠昊答道,钢铁般的手臂将她困在最安全的怀抱里。
“那也不能使用武器啊。”从善急了,“这哪是驱散,简直就是屠杀。”
“他们和我们不一样,维和军队是外国军队,不能对这些所谓的‘平民’开火,但政府军却可以说他们是暴民,属于内政问题。”韩熠昊开口解释道。
果然,政府军的屠杀毫无忌惮,难民们已经扔下武器,却仍被无情地扫射。
从善想去制止,韩熠昊却根本不让,等枪炮声停了下来,从善看着满地尸首,愤怒地质问站在坦克上的一名黑人将领,痛骂他们毫无人性。
不料对方只冷冷抛下一句:“这才是暴民唯一能听懂的语言。”就带着士兵走了,就连尸体都是交给随之赶来的维和部队处理。
回去的路上,从善想起刚才的场景,刚才的话,心里很不平静。
韩熠昊知道她的愤慨,忍不住提醒道:“虽然政府军的做法过火了,但不是他们,我们今天不一定能走出来。”
“我知道。”从善闷声答道,“只是他们杀了人却毫无悔意,这样的政府简直就是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