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不断有扭曲的脸飞速闪过,恐怖骇人。
跑!脚下却忽然绊倒,抬眼望去,眼底尽是漓血荒野、枯骨相藉。
恐惧幻化成无数只手,掐住脖子,渐渐挤压出肺里的空气,生生让人窒息。
“血……救命。”床上,昏迷中的女子无意识地发出破碎的低喃,额头冷汗密布,像陷入了难以自拔的梦魇中,脸色惨白如纸。
“从善,醒醒!”焦急的声音在耳畔呼唤,一双手按住了她颤动的双肩,想强迫她醒来。
倒吸了一大口凉气,从善猛地睁开了双眸,屋内的光线顿时化作万千利箭射入眼里,刺得她双眼微眯。
“从善,你醒了!”守在床边的路嘉仪惊喜地出声喊道,关心的话如连射炮般问个不停,“怎么样?你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头昏不昏?想不想喝水?吃不吃东西?”
意识还未完全从噩梦中清醒过来的从善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这个一脸担忧的女子是谁,她有些干裂的唇轻轻掀起,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嘉仪?”
她怎么会见到嘉仪?难道现在还在做梦?
见从善的神情有些不对劲,路嘉仪忍不住摸向她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怎么这副表情?难道伤口感染导致发烧了?”
感受到额头上手掌的温度,从善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不是做梦,她真的见到了路嘉仪!
“嘉仪,真的是你!”双眼顿时焕发出光彩,从善心中激动,却惹得一阵咳嗽。
路嘉仪赶紧端来一杯水,让她润润喉咙,“你这几两天就只输了些营养液,身体机能还不能好好运作,所以情绪不能有大的起伏,知道吗?”
从善却根本没听她说这些,一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她心里顿时升起许多疑问:“我怎么会在这?你们怎么找到我的?韩熠昊呢?他被找到了吗?”
“慢慢问,别急。”路嘉仪带着笑,耐心地一一回答道:“你们是被一个反政府组织抓了,他们知道你们的身份后,向联合国提出了谈判要求,所幸他们的目的在于求财,维和军方支付了一笔赎金之后,他们就把你们放回来了。至于韩上校,他也找到了,而且情况良好,你不用担心。”
从善一听,有些诧异,反政府组织?既然阿斯法投靠的就是反政府,那为何屠戮莱姆村的人会是来自同一阵线的组织?这说得通吗?
可是,一想多,头就开始痛,她只好不去深究,心里同时也为死里逃生感到庆幸。“对了,和你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名三岁左右的小女孩。”路嘉仪补充道。
“纳姆林达!那孩子是不是叫纳姆林达!”听到这个消息,从善又忍不住激动起来,她抓住路嘉仪的手,着急地询问道。
路嘉仪不知道她的情绪为何突然变得激动,她安抚道:“你先别激动。那孩子到这里后就一直没开口说过话,不过韩长官说她的名字叫纳姆琳达,还叫我们好好照顾她。”
心里压着的大石终于放下,从善这时才注意到已经是晚上了,“现在几点了?我想去看看那孩子。”
“这都凌晨三点了。”路嘉仪看了看手表,说道,“明早去吧。”
“凌晨?嘉仪,难道你就一直守在我床边?”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善觉得心里有股暖流涌动。
“你们回来后,我替你检查过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可能是被他们灌了安眠药之类的,所以你才昏迷不醒。我守着你,这样你醒来就能第一时间看到我了。”路嘉仪甜甜笑着,语气轻快。
“谢谢。”从善很是感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医生,又是你的同学兼朋友,难道还要和我见外?”路嘉仪嗔怪道。
从善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已经醒了,都这么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白天睡过了,我要不守着你,万一你晚上出了什么状况,我怎么向你男朋友交代啊。”路嘉仪打趣道。
一听到“男朋友”三个字,从善心里咯噔一跳,对了,梁司翰,她失踪了这么久,他是不是得到消息了,会不会很担心?
“我失踪的事他知道吗?”从善赶紧问道。
“按照规矩,军方是要把你失踪的事告诉国内的亲人的。不过你放心,你回来后,我就立即告诉了司翰哥,叫他不用担心了。”路嘉仪说道。
从善松了口气,发觉一觉醒来,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心里有好多问题想问,然而她看得出路嘉仪很累了,于是说道:“嘉仪,我真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回去也会打扰别人,我就在这里打地铺,这样也凉快,你快睡吧,多睡觉恢复得也快些。”路嘉仪指指地上铺着的草席说道。
拗不过她,从善只能依她,然而后半夜她却怎么也睡不着,或许是因为这几天睡久了,也或许是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一时间还理不清头绪,直到天开始放亮,她悄悄下床,绕过睡熟的路嘉仪,轻轻打开房门。
迎面吹来清晨特有的凉爽空气,沁入心脾,从善贪婪地大吸了一口,浑身的不舒适也缓解了很多。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回了军装,从善漫无目的地在军营里走动,偶尔遇到几名夜巡换岗的士兵,她也朝他们露出微笑。
不知不觉,从善就走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路嘉仪曾将她带来过这里,并指着不远处那个简陋的小房子告诉她,那是韩熠昊的住所。
她想走过去看看他在不在里面,但现在时辰还早,就算他在,应该还没起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