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酋长阁下,割礼的残酷你一定比我们清楚,也一定见过因为接受割礼而致死的人。我们中国有句成语叫‘爱民如子’,我相信你是个明事理的君主,必定是把族人当做家人看待的。你也是位父亲,如果纳姆琳达长大也遭遇到这样的对待,你的心里也一定会很痛的,你说是吗?”从善动之以情地说道。
阿斯法耐心地听他们说完,他缓缓开口,陈述道:“两位的意思我都明白,说实话,我本人并不赞成割礼,但我也不是一个主张废除割礼制度的人。我这么说其实不矛盾,每一种文化都是经过长久的年月沉淀而成的,就如同割礼,我们都知道它是对身体的摧残,但在非洲,这是纯洁的象征。没有接受过割礼的女性会受到来自社会的各种压力,她的父母会受到谴责,周围人会视她为不祥,很难找到好的归宿。这种思想在非洲是根深蒂固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转变,我接任酋长之后,也曾想改变这种习俗,但不止宗教长老强烈反对,就连曾经接受过割礼的女性,她们也坚持传统不能改变。如今族内割礼都是采取自愿原则,即使身为酋长,我也不能强迫自愿接受割礼的人放弃。”
很难得听阿斯法说了这么多,从善也听出了他的无奈,只是她认为,如果最高统治者有决心改变这种局面,强制性地下令,难道那些顽固分子们真的会以死捍卫?
她不肯放弃地说道:“阁下,我知道传统的思想很难改变,但我认为,只要有决心,这些不合理的东西统统都可以摒弃。我国曾经也有一项陋习,对女性裹脚束足,这种做法延续了上千年,但现在,却被所有人视为愚昧无知,被抛弃剔除的文化糟粕。我并不想改变整个非洲,因为不是所有领导人都像你这般开明。阁下既然接受过西方教育,如果对这些灭绝人性的行径置若罔闻的话,似乎才不合理。”
她的话已有些谴责的意味,阿斯法闻言却淡淡一笑,说道:“沈小姐,你刚才也说了,这是非洲,不是西方。虽然我接受过西方教育,却是地地道道的非洲人。这就好比世人无法理解,世界上最富饶的阿拉伯国家,他们的领导人多半都是接受过最高等教育的精英,可他们维护的却是最古老最保守的制度。这里的民智还未开启,光凭几人的声讨控诉,是不能改变什么的。就好比贵国的近代历史上,不也存在过一段很长的黑暗时期吗?”
从善一滞,阿斯法说的的确有理,非洲这种特殊体制的地方,确实不能以自由国家的标准来要求,只是她不甘处于下风,因为这样会显得她错了。
韩熠昊却抢言接口道:“阁下果真是博学****,连敝国的历史也精通。虽说非洲大陆目前还比较保守,但即使是这样,君主专制制度的国家不也仅剩一个了?阁下也曾说过,事在人为,只要有心,就有奇迹。”
阿斯法听了,明白韩熠昊是拿当日他在晚宴上说过的话来反驳他,视线瞥见从善脸上的失望,阿斯法心里忽然起了涟漪,曾经他也是这样让心爱的女人一次次失望,思及此,他的话不再完全没有回旋余地,“我无法承诺什么,但会试着改变,身为酋长,我也不愿看见族人们遭受折磨。”
闻言,从善心中一喜,展开笑靥,浑然不觉她喜悦的模样已印入了另两人的心。
从善从阿斯法那里拿了一些药,亲自去照顾割礼后的少女,然而到了晚上,女孩情况急剧恶化,从善不顾禁忌,强行拉了阿斯法前去,然而他却表示已经回天乏术。
第二天,从善与韩熠昊参加了女孩的葬礼,葬礼上,村民们表现出很悲痛,然而却没人对女孩的死提出质疑。
女孩草草下葬后,韩熠昊才发觉一直帮着女孩母亲料理丧事的从善不知何时不见了。
在一处山坡上,韩熠昊终于找到了她,而她的脚边静静地躺着一个已经喝空的酒坛。
“为什么独自跑来喝酒。”他走到她的背后,出声问道。
“心烦。”她简洁地答道,夜风吹拂起在她的肌肤上,带来丝丝凉意。
“你喝了多少?”他的视线瞥了一眼空酒坛,问道。
“一整坛。”从善没有隐瞒。
听见她的回答,韩熠昊忽然将她拉起,想将她带走:“这酒后劲很大,去喝醒酒茶。”
“我不去。”从善一把甩开他,头开始有些昏沉,“我要一个人在这里吹吹风。”
“吹什么风,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韩熠昊有些发怒,看见她左脚踩上右脚,赶紧一个大步上前,将重心不稳的她搂住。
如韩熠昊所说,这酒后劲确实很大,而且来得也快,从善的脸颊升起两团酡红,头也越来越沉,她望着眼前剑眉星目的男人,有些困惑地说道:“韩熠昊,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韩熠昊脸色更臭,打横抱起她,从善脚上的夹趾拖鞋“哐”地一声掉在地上。
“我不回去!”从善使起了性子,双手双脚乱蹬,拼命想从韩熠昊的怀里跳下来。
被她的拳头打中下巴,韩熠昊没好气地想将她的双手反剪,然而从善却趁机从他的臂弯中滑了下来,顺势一倒,就躺在草地上。
“起来。”韩熠昊朝她伸出手,却没想到反被她抱住,紧紧搂着。
“韩熠昊,和我一起看星星。”从善像孩子一样咯咯笑着,醉意让她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雾气,然而却比天上最璀璨的星光还要明亮。
韩熠昊知道她已经喝醉了,现在和她讲什么都没用,他有些无奈地坐了下来,然而身下的人儿如同一只敏捷的猫儿,倏地窜起,扑向他,将猝不及防的他猛地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