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说,你一直朝西方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前已经有些模糊,趁着意识还清醒,他要告诉她走出去的方法。
“要走一起走!”她断然打断他的话,撕下自己的袖子,在他的伤口上方扎紧,然后站起身来,想将他背在背上。
“我叫你走你就走!”他忍不住动怒,这女人怎么就这么死脑筋。
“我要带你一起走。”她坚持道,想将他拉起来。
他却毫不领情地甩开她,怒吼道:“滚!”
从善咬了咬唇,知道他是故意想激怒她,也不生气,只冷冷丢下一句话:“韩熠昊,你今天要是不跟我走,我就陪你死在这里。我这人一向说到做到,不信你大可一试。”
“你。”反倒是他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瞪着她,中间却像隔着一层朦朦的雾,越发看不真切。
她不再给他拒绝的机会,继续着刚才的动作,将他的双臂搭在她的肩膀上,用力将他背起。
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肩膀,背起他的瞬间,她的膝盖被他沉重的身躯压得霎时一弯,一个踉跄差点趴下。
然而为了不让他再有反对的理由,她咬紧牙关,凭着惊人的毅力硬将身体撑了起来。
“你这女人为什么这么蠢。”趴在女子消瘦的肩膀上,感受到她周身的紧绷,他忍不住轻叹。
“韩熠昊,记得我说过还欠你的救命之恩,要是这次我们能活着回去,我就不欠你什么了。”她故作轻松地说道。
他沉默了,隔了像半个世纪一般,他低沉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其实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你进维和部队受训是我的命令,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来到这里,更不会遭遇危险,我也根本没机会救你。”
“那又怎么样?”她喘着粗气,纤细的手臂吃力地抬起他的双腿,想走得更快,“当维和警察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你没关系。”
他知道她有多固执,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说服她的了,晕眩感越来越强烈,他忍不住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眼皮越来越重。
感觉背上的重量越来越沉,她害怕他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因此脚下不敢停歇地快走。
“韩熠昊,你别睡,我是个路痴,你不告诉我方向,我会走错。”她和他不断说着话,想让他保持清醒。
然而他越是努力抬头,越是力不从心,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继续这么走。”
“你真的好重,回去之后一定要减肥。”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上颗颗滚落,沾到伤口上,针刺一般地疼。
“好。”他从善如流。
“我救了你,回去之后要升我的职,还要加我的薪水。”她坐地起价,手臂已经僵硬。
“好。”他一诺如金。
“还有,你刚才说是你故意整我,才害得我吃这么多苦。所以,回国后你要请我吃饭当做补偿,要去那种最豪华的饭店,点最贵的菜。”
“好。”
不知什么时候,背上的人没了动静,从善忽然觉得鼻子一酸,眼眶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凝结,她全身都痛,每一块骨骼都像在被钝刀锉着,她大汗淋淋,疲惫不堪,时间每流逝一秒,她的力气就消退一分。
今天,她是不是不能把他背出去了?
然而,远处忽然闪射出几道亮光,霎时间如同希望之光般照亮了她的眼。
“韩熠昊,你醒醒,那里有光,我们有救了!”她大喜,拼了命似地朝着光线跑去,心脏砰砰狂跳。
那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必须要抓住!
时间忽然像被放慢了一万倍,每一秒对于从善来说都是那么的漫长,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每跨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量。
光线越来越近了,她能听到汽车急速驶来的声音。
奔跑!奔跑!
她的脑海中只剩这一个念头。
终于,赶到了路中央,她将韩熠昊放下,伸开双臂拦车。
这时,她看清了这群车队是清一色的军用越野,看样子应该是一支武装力量,只是不知道是属于哪个势力的。但现在,她只能赌一把了。
领头的军用越野在她的面前停下,后面的车也跟着停下。
她刚想开口,却只见后面的车里迅速跑出几名黑人男子,他们端着AK,将从善包围。她赶紧举高双手,用英语快速地说道:“别紧张,我是维和警察,我的朋友被蛇咬伤了,想请你们帮帮忙送我们回军营。”
将自己的职业和求助原因说完,从善祈祷他们能听懂英语。
对方显然听懂了,但反应却是用英语叫她滚开,一名男子还试图将她推倒在地上。
粗壮的手臂朝着从善毫不留情地打来,她却眼尖地瞅见男子黝黑的胳膊上纹着的狰狞图腾。
她一把抓住对方的手,不等他发怒,大声说道:“你们是莱姆族的!我今天救过你们的少爷,你们必须帮助我!”
黑人不知道她在胡说些什么,手臂被她死死抓住,更是生气,举起枪托就朝她砸来。
从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硬生生地接住枪托,两只手抓住不放开。
“我要见你们的首领!”她顾不得十几把枪对着她,高声大喊。
一名瘦高个从车里下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把她赶走!”他恼怒地吼道,说的是土著语。
从善没听懂他的话,却认出了这个人,她一把推开黑人喽喽,上前一步说道,“等等,我认得你,我今天救过你们的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