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是每个朋友都能抱你。”他又将她搂回怀里,躺在沙发里,心满意足地说道。
“我是看你是个伤员,不然你想都别想。”从善澄清道。
韩熠昊只是笑笑,提起了这栋房子的主人,“从善,我还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大哥吧。”
“恩。”从善点点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韩熠昊稍微停顿了下,讲述起了往事:“从我爷爷那代起,韩家的男人大都在军队里度过大半辈子,我的父亲也不例外。他常年呆在部队里,很难回来看我们两兄弟一次,我的外公是东方航空的创始人,他只有我母亲一个女儿,所以我母亲从小是被当做接班人培养的,她的忙碌丝毫不亚于我父亲。从小到大,只有我们两兄弟相依为命,他比我年长7岁,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所以我们之间的感情很深。之后加入少年特种兵,考入军校,不断往上爬升,尽管我们越来越忙,但是感情却从来没淡过。直到七年前,他爱上了一个女人,一个来自普通家庭的护士。”
韩熠昊的眼眸越发黯淡,像无星辰的夜般带着浓郁的墨色,他的语速不急不缓,却听得从善的心越来越紧缩,他接着说道:“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快乐的模样,他看那女人的眼神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仿佛全世界都不存在了,整个宇宙都只剩他们两人。他告诉我,他找到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了,他要和她白头到老。我也替他高兴,我以为他们会这样继续快乐地生活下去。但直到我母亲知道那女人存在的一天起,所有事情都变了。韩家和岳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家庭,他们是绝不会允许一个毫无家世背景的女人嫁进来的,于是我的父亲专程从军队回来,想强迫他断了这份感情。我从来没见过父亲发那么大的脾气,甚至在楼下都能听到从书房里传出的激烈争吵声。我看着大哥红着眼冲出了家门,父亲气得把书房的门都给砸烂了。”
听着他平静却带着隐痛的声音,从善忽然觉得好心痛,她伸出双手,回抱住他的腰,静静地窝在他的怀里,听他讲下去。
“我是在这间房子里找到我大哥的,这是他们买下来准备当婚房用的。我的父母反对他们在一起,所以我大哥干脆搬了出来,打算在这里和那女人厮守。我还记得那天是中秋节,父亲让我来转告大哥,说想见见他,一家人过节。大哥想趁着这个机会缓和关系,于是他把那女人独自留在了这里,自己回家过中秋。没想到,等他回来之后,却亲眼看见他最心爱的女人从八楼跳下,摔死在了他的面前。”
从善的手一僵,眼眶涩得发疼,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手臂越发用力抱紧他。
“我大哥当时像疯了一样,他抱着那女人的尸体痛哭哀嚎,那声音,像荒野的狼般,凄厉得让所有人潸然泪下。我去拉他,他却死死抱着那女人,不肯放手,直到她渐渐冰冷。这件事发生之后,大哥查出来和我母亲有关,他冲回家里质问我母亲,却被我母亲狠狠甩了一耳光,大声斥责他,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根本就不配当她的儿子。我永远都记得大哥那天的眼神,万念俱灰、了无生气,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就离开了家里。之后他表现得很平静,连我都以为他看开了,却没想到,在那女人出殡的那天,他开枪自尽了。”
说完最后一句,韩熠昊像解脱了似的,长舒了一口气,从善却敏感地感受到头发里一丝冰凉滑入,那是他的眼泪!她震惊地抬起头,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眶,如小鹿般小心翼翼地开口唤道:“韩熠昊。”
他被她这句话唤回了心神,望向她,勉强扯起一丝笑容,他伸手擦掉她的眼泪,嗔骂道:“傻丫头,你哭什么。”
“那你呢?”从善越发止不住眼泪了,看着最亲的人死在自己面前,那种天塌地陷的感觉她能体会,因此才心疼他的心疼。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陪我难过。”他温柔地捧着她的脸,细心地擦干她的泪痕,说道,“我是向你忏悔。”
“向我忏悔?”从善愣住了,美丽的大眼还带着朦胧氤氲,没反应过来。
“是关于路嘉仪的。”韩熠昊揭开谜底,“我知道你因为她的事而责怪我,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原因。我大哥死了之后,我恨我的父母,要不是他们硬要坚持所谓的门户观念,我的大哥大嫂都不会死。所以那两年,我很荒唐,我用酒精和女人来麻痹自己,甚至还吸大麻,以此来向他们宣战。路嘉仪的事就是那两年发生的,我真的记不住究竟有没有,那段时期我太堕落了,堕落得连自己都鄙视自己。从善,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你怪我恨我都是应该的,只是,先听我说明原因,再决定恨不恨我好吗?”
从善一时没有说话,却突然嘴一瘪,大颗大颗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滚滚而落,她扑进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放声大哭。
“从善。”韩熠昊一下子慌了,他从来没见她这样哭过,他手足无措地拍着她的背,不住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你要不想听,就当我没说话,好吗?不要哭了。”
她摇摇头,自责道:“韩熠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你发生过的事情。你对我好,我总是习以为常,所以忽略你的感受。对不起,对不起……”
“你不怪我了吗?”韩熠昊惊喜地搂过她的肩,面对面地问道。
“我从来没怪过你,如果那人不是嘉仪,我其实不会在意你的过去。只是我以为……”从善止住了哭泣,抽噎道,“我不知道你哥哥的事,不知道你心底还埋藏着这样的伤痛,如果我早点知道,我一定不会那样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