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5年3月10日,在北京宣武门外北半截胡同一个官员的家里,诞生了一个新生儿,由于这个孩子与父亲同一属相,故取名嗣同。谭嗣同的母亲徐五缘出生在贫寒家庭,勤劳而善良,她嫁给给谭继洵时,谭继洵还没有做官。而谭做了官,社会地位后,又纳妾卢氏,给家庭增添了很多矛盾。谭嗣同虽然出生在官宦之家,但他幼年的家庭生活却没有一般人想象的那么简单。他没有因为家境的富裕而沾染浮夸之气,也没有因为生在官家生活就充满了欢乐。
1865年3月10日,在北京宣武门外北半截胡同一个官员的家里,诞生了一个新生儿,由于这个孩子与父亲同一属相,故取名嗣同。不用说,他就是我们这个故事的主人公,维新志士谭嗣同。
谭嗣同祖籍湖南浏阳,而浏阳谭氏是一个很古老的姓氏,相传它是华夏始祖黄帝之孙颛顼高阳氏的后裔。明朝时,谭氏的祖先曾立下赫赫武功,被封为“新宁伯”。自此肇始,以后的二百年里,谭氏家族因武功而被封为侯伯的达“九世十人”,这是谭氏家族很辉煌的时期。也就是在这个时期,谭氏祖先迁到了湖南,定居浏阳。
到谭嗣同的祖父谭学琴时,谭氏家道已经衰微。因为家境贫寒,谭学琴小时候就没有读过多少书,长大后只能设法在县衙门做了一个小吏。谭学琴自己生活很节俭,但很乐意帮助别人。族人亲戚向他借钱,他总是尽力为之。谭学琴因积劳成疾临死时,把家中的债券全烧了,不要别人还了,还留下遗言:后人一定要读书。谭学琴的做法,一举奠定了谭家的家风——刻苦读书和善良对人。
谭学琴死的时候,谭嗣同的父亲谭继洵才六岁,家境很困难,成为一个贫困家庭。不过谭继洵天资聪明,读书极为勤奋,27岁那年中了举人,37岁又中了进士,从此进入仕途,一路升迁,提升了自家的门第。
谭继洵先在户部任主事,相当于现在部里的一个处长,后来成为湖北巡抚,这就是封疆大吏了。他虽然身居高位,但为官清廉,体恤民生,左宗棠曾赞扬他“胸中纯是爱民之忱也”。
谭继洵出身于贫寒之家,所以对子女的学业非常重视。谭嗣同五岁时,就师从著名学者毕莼斋,接受启蒙。为将来的学问打下坚实的基础。
不过,对童年谭嗣同影响最大的还是他的母亲徐五缘。
徐五缘出生在贫寒家庭,勤劳而善良。她嫁给谭继洵时,谭继洵还没有做官,徐五缘要承担全部家务,她每天天刚亮就起床扫地做饭,饲养家禽,耕作田地。晚上孩子睡下后,她还陪着读书的丈夫在油灯下缝补衣服或纺纱织麻,当时被乡里称为有古贤女的风貌。正是有她含辛茹苦勤劳持家,使得谭继洵可以专心于学业。
后来,丈夫谭继洵的官越做越大,但徐五缘却没有改变俭朴和勤劳的习惯。就是作为巡抚的夫人,每餐仅有三四种菜肴,而且大都是蔬菜,很少有鱼肉;平日总是穿着旧衣裙,只有会客时才穿仅有的几件绸缎衣服。谭嗣同从懂事时起,就记得母亲常穿着一件丝麻衣,衣服多处裂开,依稀可以看到露出的麻絮,但母亲依然珍惜,穿了十几年而没有遗弃。谭嗣同小的时候,母亲担心他和弟弟妹妹在官僚家庭养成奢侈闲逸的习性,常常向他们讲述自己过去贫苦生活的情形,让他们明白衣食的来之不易。每天晚上,她自己依然纺纱直到深夜,这给儿女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在谭嗣同童年时,曾发生了这样一个故事。
当时,谭嗣同年龄小,很淘气,常常玩得忘了读书。有一天,老师问谭嗣同:“你家哪个女仆深夜还在不停地纺纱,响声隔着一道墙也听得清清楚楚,她怎么这样勤劳呢?”
谭嗣同回答说:“先生,那不是女仆,是我母亲,她天天晚上都要纺纱的。”
老师听了,非常惊讶。在知道了这是事实后,就严肃地对谭嗣同说:“你爸爸已经做了十年的官,家里算得上富贵了。但你妈妈还是不愿过清闲安逸的日子,每天都这样辛劳,你却不肯下苦工学习,只知道嬉戏玩闹,难道心里不感到惭愧吗?”
听老师说起母亲的勤劳,谭嗣同心里非常激动,他恳切地对老师说:“先生,我以后再也不贪玩了,一定认真念书。”从此以后,谭嗣同果然有了转变。随着年龄的增长,学习更是勤奋,加上他本身资质聪慧,所以少年时就写得一手好文章。
徐五缘是个很刚强的女性,在艰难的生活中从不气馁,在她的影响下,谭嗣同也形成了倔犟的性格。谭嗣同7岁时,母亲因事要从北京返回浏阳老家。临行时,她告诫谭嗣同要勤奋学习,不要过于思念亲人。因为年幼,与母亲离别后谭嗣同思母成疾,总是偷偷地哭,旁人询问情况,他也总是闭口不说。第二年,徐五缘返回北京,谭嗣同也不肯向她承认自己曾经哭过。徐五缘笑着对别人说:“嗣同能够这样的倔犟,足以自立,我就是死也没有可顾虑的了。”
谭嗣同虽然出生在高官家庭,但从来没有一点慵懒懈怠、嬉戏娱乐的纨绔子弟习气,而且愿意和社会下层民众接近,这和母亲的影响有着很大关系。
谭继洵做官以后,社会地位发生了变化,也和当时的权贵一样,萌生了纳妾的想法。结发妻子徐五缘因为长期操劳,面容憔悴,手脚粗糙,又缺乏情趣,在丈夫的眼中显得寒酸、土气,她已经不能满足进士及第后高官得做的谭继洵在官场上的虚荣心。于是,谭继洵就在做官不久的1863年,纳了一房年轻貌美、能说会道的小妾——天津蓟县的卢氏,这就是谭继洵的大姨太。1872年,谭继洵又娶了四川女子张氏,就是谭继洵的二姨太。
卢氏的到来搅乱了谭家和谐平静的生活。因为年轻貌美又能说会道,卢氏深得谭继洵的欢心。就在谭嗣同出生前后,卢氏也为谭继洵生了两个女儿,分别是谭嗣荛和谭嗣嘉。依仗谭继洵的宠爱,卢氏在谭家其他人面前有些恃宠骄纵,飞扬跋扈。只是,嗣同的母亲虽然已讨不到谭继洵的欢心,但她勤劳俭朴、严谨持家,又身为正室夫人,陪同谭继洵度过的那些艰难岁月成为她在家中地位的支撑。谭继洵即便偏袒爱妾,却也不能对自己的结发妻子过分苛求。双方各持自己不同的资本,互相争夺,各不相让,谭家的家庭气氛颇带着些火药味。谭嗣同正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出生,并能够感受到家庭中的不和谐。不过有着母亲的呵护,相对温和的父亲的宽容,加上哥哥姐姐的疼爱,谭嗣同能够在家庭的早期生活中获得不少快乐。
同治十年(1871),7岁的谭嗣同经受了第一次与母亲的离别之苦。那一年,谭嗣同的大哥谭嗣贻年满20岁,奉父母之命完婚,由其母带领回到湖南浏阳。年仅7岁的谭嗣同把母亲送至卢沟桥,洒泪道别。
母亲的离去让年幼的谭嗣同必须单独面对谭家一直以来妻妾不和的矛盾所造成的境遇。母亲和长兄离开以后,谭嗣同失却了保护伞,向来不喜欢他的庶母便会自觉不自觉地将自己对嗣同母亲的嫉妒、不满和愤怒等各种情绪直接发泄到谭嗣同的身上,这使得聪明、敏感而又倔强的谭嗣同的身心受到很大摧残。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谭嗣同在家中沉默寡言,每日渴望着母亲回来,以致思念成疾,卧床不起。
与母亲和哥哥的这次分别,让年幼的谭嗣同在内心深处感受到家人的重要。割不断的血脉,阻不断的亲情维系着人与人之间最牢固的关系。母亲羽翼般的庇护和无微不至的关爱,哥哥姐姐们发乎自然天性的照顾和帮助,父亲虽谈不上宠爱但还算慈祥的宽容,是家庭幸福的源泉。幸福感让谭嗣同对自己的家人产生出无限的依恋。但是一场遍及整个京城的瘟疫却几乎让谭嗣同失去所有的家人。
1876年春天,白喉瘟疫在北京肆虐,夺人命无数。谭嗣同一家在这次瘟疫中惨遭劫难。母亲徐五缘、大哥谭嗣贻、二姐谭嗣淑均被感染,在五天的时间里相继离开了人世。谭嗣同本人也未能幸免,只是他的命更大一些,在被感染昏死过去三天之后,竟然奇迹般地活转回来。谭继洵虽幸免于难,但家庭遭此劫难,自是不胜悲戚。谭嗣同大难不死,令谭继洵悲喜交加,为谭嗣同在“壮飞”之外又取了“复生”的字,这既是谭继洵一种内心安慰的流露,也表达了对这一奇迹的庆幸心理。
徐五缘死后,卢氏升为正室,成了谭嗣同的继母。这位长期以来和谭嗣同的母亲争斗不断的女人,把以前的妒恨一股脑地发泄到了前室孩子们的身上。她不仅对谭嗣同刻薄敌视,还不断在谭继洵的耳边说谭嗣同的坏话,让谭继洵这位还算宽容的父亲也失去了对谭嗣同的好感。
谭嗣同虽然出生在官宦之家,但他幼年的家庭生活却没有一般人想象的那么简单。他没有因为家境的富裕而沾染浮夸之气,也没有因为生在官家生活就充满了欢乐。谭嗣同的童年是在快乐和痛苦、幸福和迷茫、依恋和孤独的矛盾中度过的。而能够留给谭嗣同记忆的,是亲人去世的巨大灾难和从没有停止过的家庭矛盾以及自身遭受到的歧视。谭嗣同自己后来记述自己这段生活时,说“自少及壮,遍遭伦常之厄,涵泳其苦”。这样的童年给了谭嗣同一种特殊的感受,引发了他对于生命和人生的思考,也让他有可能来思考家庭、亲情和伦理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