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绝代芳华,倾城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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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孙多慈:画卷中淡雅的文心兰(4)

有缘无分爱成空,红尘世俗徒悲伤

在中央大学画室门口等待的徐悲鸿看到与宜黄大师和盛成同行的蒋碧薇,先是愣了一下,遂紧皱眉头。细心的蒋碧薇发现,徐悲鸿看见宜黄大师时原本亲切地笑着,但在看到自己时,却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这让蒋碧薇心中大为不快,她冷冷地哼了一声。

有宜黄大师在场,徐悲鸿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有些不满地看了蒋碧薇一眼,便请三个人一同进画室。

这时候,孙多慈正在画室里等着客人的到来,当她看到几人中那美丽的少妇时,心中一惊。孙多慈猜到了,她是徐悲鸿的妻子蒋碧薇。

蒋碧薇是一位风韵犹存的美丽少妇,虽然刚刚生育完,但是身体并不臃肿。蒋碧薇言谈举止间,透着风情,散着高贵而典雅的风韵。孙多慈在蒋碧薇面前,就像是一只丑小鸭,而蒋碧薇则是一只雍容华贵的白天鹅。

再说蒋碧薇,她凭借女人的直觉,一下子就猜出孙多慈同徐悲鸿的关系非同寻常,她没有用正眼看一眼孙多慈。蒋碧薇曾经以为能够让徐悲鸿忘了回家的女人是多么的妖娆妩媚,多么的风情万种,但看着眼前的孙多慈,蒋碧薇既生气又想笑。

在蒋碧薇看来,孙多慈的相貌只能说是清丽,谈不上漂亮;身材,只能说是高,谈不上苗条;气质只能是淳朴,离高雅不知道差了多远。她实在不清楚自己的丈夫怎么就瞅上了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蒋碧薇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在面对徐悲鸿时太过骄傲,眼神里从来没有燃起过崇拜与敬慕之情,然而这些却是徐悲鸿想要的。

其实也不怪徐悲鸿,男人大都是这样,就像张爱玲书中所写的一样,男人恨不得一生有两个女人,一朵白玫瑰,一朵红玫瑰。当男人与红玫瑰结婚之后,红玫瑰成了蚊帐上的蚊子血,而白玫瑰却还似湖中白莲异样诱人;男人娶了白玫瑰,白玫瑰就像是餐桌上没有擦干净的剩饭粒,而红玫瑰却依然像是挂在空中的骄阳让男人追捧。

而此时的蒋碧薇觉得徐悲鸿审美出了问题,放着家里貌美如花的她不管不顾,反而对这样一个发育不成熟的女学生动了所谓的真情。但是蒋碧薇不会因为对手条件太差而任之发展,她心里一直在盘算着如何将这个威胁力不够大的第三者逐出徐悲鸿的世界。

几个人在中央大学画室里走了一圈,徐悲鸿有些心不在焉,但他仍打起精神向宜黄大师讲解着自己以及一些学生的画。宜黄大师与徐悲鸿聊着,盛成却时不时地用余光扫一眼孙多慈,再有意无意地瞄一眼蒋碧薇。蒋碧薇看着画室里的画,脸上没有表情,一幅幅的画虽然并不能引起她的兴趣,但至少也没有让她感觉不适。

徐悲鸿一行人离开了中央大学画室,只留孙多慈在那里。徐悲鸿又陪着宜黄大师转了转上课的教室和中央大学校园。宜黄大师这时候却提出要去徐悲鸿位于中央大学偏居一隅的私人画室看看。徐悲鸿一愣,要知道此时若是没有蒋碧薇,他完全可以痛快地答应。

见徐悲鸿犹豫不决,盛成心知他的私人画室里必定有不少秘密,便出来打圆场。可是宜黄大师不解,他还是希望能够看到工作之外徐悲鸿的画作。这时候,蒋碧薇看出徐悲鸿的意图,也看出盛成打圆场的用意。

她轻步走近徐悲鸿,趁他不注意,从徐悲鸿腰间取下了他私人画室的钥匙。蒋碧薇拿着钥匙带着些笑意,与宜黄大师向着徐悲鸿的画室走去。此时,一脸紧张的徐悲鸿和颇感无奈的盛成紧跟其后。

打开徐悲鸿私人画室的门,蒋碧薇先请宜黄大师进入,然后自己紧随其后。映入蒋碧薇眼帘的是基本完稿的《孙多慈像》。蒋碧薇看着画上的孙多慈,文文静静的,有着少女特有的清纯和矜持,冷笑了一声。她看着那些孙多慈的画像,表情从一开始的愤恨,到嫉恨,再到坦然,最后竟是带着讽刺的笑看了看徐悲鸿,便转过身不再去理会。

跟在身后的盛成看蒋碧薇把画室的大大小小的画都翻了个遍,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可这时候,蒋碧薇突然瞄准了内间的书房,然后走过去猛地推开,书房中间有一个画架,画板上遮着一块画布,蒋碧薇顺手将画布扯掉,映入眼帘的是《台城月夜》。

盛成也被画面上那轮悬于天际的明月震住了,月光下,徐悲鸿席地而坐,他微微抬起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孙多慈。孙多慈双手抱立,似乎是在享受着月光的沐浴,又似乎是在享受着徐悲鸿充满浓浓爱意的目光。

月下的男女,看似无情却有深情。蒋碧薇看着画,她看到了徐悲鸿对别的女人用情至深,于是强撑着自己即将瘫倒下的身体,指着画中女人问盛成。

盛成大大方方地说道,这是孙多慈,然后又装作不好意思地说,这个女学生是徐悲鸿介绍给自己的。蒋碧薇犀利的眼神让盛成有些发毛,他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蒋碧薇冷笑一声,让盛成不必这般做戏替徐悲鸿隐藏,画中徐悲鸿的眼神和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包括徐悲鸿自己。

蒋碧薇没有当着宜黄大师的面斥骂徐悲鸿,只是愤恨地离开了画室。盛成看蒋碧薇离开,便向徐悲鸿说道,自己刚才做过解释,但徐悲鸿却苦苦地摇着头。

蒋碧薇离开了一会儿之后,又突然出现在画室,身后还跟着两个艺术专修科的男同学,蒋碧薇面带笑意地看着他们,似乎从未发生过什么,但是她却让两个男同学将《孙多慈像》与《台城月夜》搬走,徐悲鸿看着自己最心爱的画被搬走,却也无可奈何。他故作无所谓地与宜黄大师讨论着他的画,但他的余光,一直在关注着蒋碧薇。

蒋碧薇看学生们将画包好,自己也跟着起身准备离开,走之前还与宜黄大师道别,就这样蒋碧薇离开了徐悲鸿的画室,带走了孙多慈的画像。

孙多慈从在中央大学画室门口见到蒋碧薇那一刻起,就知道要出事了,因为她知道有些事终是要承担后果的。等孙多慈从中央大学画室里回过神来,紧张地跑到徐悲鸿的画室时,首先发现《台城月夜》不见了,孙多慈知道她一直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孙多慈除了感情不顺外,她的家庭也发生了一连串的灾祸。孙多慈的弟弟因为延误了治疗,命丧在这小小的阑尾炎上。

弟弟死后,母亲因为受不了中年丧子的悲恸,一病不起。这时候,因为与孙传芳叙过族谱,而被南京政府扣押在大牢里的孙传瑗及其长子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丈夫、长子杳无音信,小儿子又突然夭折,面对连受打击一病不起的母亲,孙多慈也只能用娇嫩的肩膀扛起这个家。

为了照顾重病的母亲,孙多慈不能再住在学校里了,每天起早贪黑地行走于家与学校之间。清早她要先服侍了母亲,才能去学校,中午又要急慌慌地赶回来做饭给母亲吃,晚上回家的时候,沿街买了菜再回家为母亲做饭。

这样的日子很是辛苦,但是因为有徐悲鸿在身边默默地帮助,孙多慈就觉得日子好过多了。徐悲鸿不仅在精神上支持她,更是在经济上予以帮助。孙多慈感受着徐悲鸿的爱意时,却发现艺术专修科班上的学生有意识地疏远她。渐渐地,她发现自己几乎没有了可以说话的同学。

孙多慈本就是旁听生,与正规考入学校的学生比起来,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利害冲突,但是徐悲鸿对孙多慈的喜爱和帮助让其他学生看不过去,开始心生嫉妒。表面上大家似乎很融洽,但是私底下,总是对她相当冷漠。尤其是在蒋碧薇去过画室之后,所有的学生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孙多慈,更有些女学生用很难听的词形容她。

徐悲鸿当时并不在南京。他三月下旬带中央大学艺术专修科毕业生去北方参观,这一去就是三个月。只有在徐悲鸿不在南京时,一帮学生们才敢肆意妄为地欺负孙多慈,而她只能忍着。有几次,孙多慈来上课,发现自己的画布被人用刀子割破了。看着被割破的画布,孙多慈只能在心中暗自生气。孙多慈是个文静的女子,在悲苦命运面前,她又有着逆来顺受的性格,面对同学们的所作所为,她也只当没看到。

不在南京的徐悲鸿心里挂念着孙多慈,他常常写信给孙多慈,一写就是几页十几页,将从来没有说过的话全都在信中说出来。信中更多的是对她现状的担心,以及对她的鼓励。因为有了徐悲鸿的信,孙多慈觉得日子好过很多。她每天都盼望着能够有寄给自己的信笺,似乎只有看到徐悲鸿的信,孙多慈才能找到继续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只是孙多慈还是太年轻了,她只是感受到了信中的爱,却不知道这份爱并不能被世人所接受。孙多慈与徐悲鸿的师生恋被传得沸沸扬扬,被南京政府释放的孙传瑗对此也有所耳闻,而且当时众多社会小报歪曲事实将这一场师生恋描写成了一篇篇的艳俗小说。看着自己的女儿陷入这样一场感情纠葛之中,孙传瑗一开始有些手足无措,后来心生失望和愤怒。

孙传瑗觉得,如果是个对感情踏实、对女儿一心一意的人,只要女儿自己喜欢,他并不计较对方的年纪。只是徐悲鸿不但有家室,而且膝下幼儿尚小,女儿选了这样一个男人,这实在令孙传瑗无法接受。

孙传瑗清楚地看到了徐悲鸿的本性,他认为徐悲鸿不仅从外表看是一位花花公子,作风上也缺少了男人应该有的责任感。只顾自己追求风花雪月的男人,怎么能给孙多慈带来幸福呢?

孙传瑗不希望宝贝女儿因为徐悲鸿而葬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他更不愿意看到女儿的名字出现在那些小报的花边新闻里。没有祝福的爱情是不会幸福的,不管别人信不信这样的论调,孙传瑗一直是深信不疑的。

一九三一年的夏天,孙多慈以图画满分的优异成绩被南京中央大学艺术系录取,正式成为了徐悲鸿的学生。当时孙多慈考取了第一名,倘若是别人,大家都会纷纷道喜,但考第一的偏偏是孙多慈。

大家都认为孙多慈之所以能名列榜首,是因为徐悲鸿帮她作了弊,但是人们又碍于面子都避而不谈。但是蒋碧薇不一样,她不仅不避开这个问题,还用尖酸刻薄的话语嘲讽徐悲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