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入世龙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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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月明夜刀光剑影 回头客将计就坡(1)

1

且说那人爬到回头客面前,以指代笔,奋笔疾书,写下了“逍遥道灭,剑下留生”八个大字,便轻叹一声,嗓子中“咯”地一下,竟已然魂归九泉,没有了脉息,面色倒还平静。

此人正是逍遥洞洞主逍遥子。

青梅师太率先扑了过去,放声大哭,叫道:

“师父,师父!你这是何必啊?逍遥道岂能不存?”

祁城子和白伯书翁也号啕大哭,边哭边跪了下来,对着逍遥子的尸体叩头大已。

回头客那一剑,也就没有刺下来。他见逍遥子临死尚能申明大义,保护三个弟子,禁不住暗中也感慨万分。

黑白三老这一通大哭,的确也发自肺腑。

逍遥子正也罢,邪也罢,对这三个弟子还算和气,尤其在棋术上对他们更是偏爱。

哭了良久,黑白三老这才忽然想起回头客,急忙四下里望时,只有梅山的一些樵夫远远地向洞内张望,哪里还有那冷面异常的回头客?

但黑白三老心中明白,回头客的确是给了师父许多情面。否则非但师父的性命不保,就是再死上黑白三老,也是意料之中的结局。

只是,回头客缘何栖身于逍遥洞内,师父明明知道,却偏偏不说破,这其中的曲折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永远都无法明白了。

祁城子擦干眼泪,颓然说道:

“师父已经仙去,丁师伯也已归西,他们之间的是非恩怨,总算有了一个了结。师父临终写下的八字遗嘱,我等自当遵从。唉,你们看此事如何是好?”

白伯书翁点点头,泣声说道:

“看来,‘逍遥道灭’是师父早有的意思,只是一直在等丁师伯前来了结旧怨罢了,而‘剑下留生’却是情急所为。”

青梅师太叹声言道:

“老尼早就说过,梅山不可不自量力、为恶江湖。当初梅山第一剑玄子圭被杀,老尼我即申明了此意,却遭到司马寻欢的讥讽,结果司马寻欢也未能逃过厄运。今日之事,乃我们黑白三老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丁百源不是回头客的对手,师父又死在回头客的掌中。就凭我们黑白三老,再加上梅山那些乌合之众,又岂能挑起称霸武林的重担?祁城师兄恐怕不能为师父报仇,白伯师兄同样也不能为师父报仇,我一妇道尼姑,就更无能为力了。唉,不如就坡下驴、顺水推舟,既听从师父的遗嘱,又不至于激怒回头客。至于梅山其他人与回头客的恩怨,就由他们自己去了结吧!”

祁城子急忙点头言道:

“青梅师妹果然想得周密,我等且回黑白谷下棋去吧!师妹的棋艺定会是又有许多长进了吧!”

黑白三老旋掩埋了师父逍遥子,也一并埋葬了大师伯丁百源,之后,走出逍遥洞,纵起身形,一路无话,返回黑白谷去了。

先不提黑白三老怅然而归,且说这一天夜里,南宫不凡挑亮八盏桃花灯,恭候丁百源的到来。

月已上树梢,还是不见丁百源的影子。南宫不凡正想凌空观望,忽然听到蛱蝶谷口方向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撞击声和嘈杂的说骂声。

南宫不凡急忙与方白梅一齐疾纵身形,飞足而往蛱蝶谷口。趁着月色,但见善男帮的韦婆楞正与南郭罗汉一边争执,一边打斗。而柳冠宗则站在一旁,握笔而静观。

南宫不凡心中奇道:

“善男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

南宫不凡正想近上前去,方白梅急忙言道:

“善男帮一个个均不是省油的灯,我们还是听听看看再说!”

二人隐去身形,凝耳细听,凝目细望。

但见南郭罗汉一拳打出,拳风呼呼,直扑韦婆楞,显然已是动了真怒。

韦婆楞“哇哇”大怒道:

“你胆敢犯上作乱,简直是反了!”

龙虎剑向上一挑,剑光锐迸,寒气逼人,迎住南郭罗汉。

南郭罗汉向旁一闪,口中忿然言道:

“你身为善男帮帮主,却容不得帮内弟兄,反而说我犯上作乱,岂有此理!”

这时,才听柳冠宗在一旁说道:

“还是先去蛱蝶谷找方白梅帮主谈正事吧!你们二人的事,等回到帮内再说说清楚,如何?”

二人这才收住身形,但四目怒瞪,显然火气未消,余怒犹在。

方白梅悄悄一拽南宫不凡,轻轻说了一声:“快回梅花屋!”便双双疾飞而起,悄然隐没于梅林之中。

2

时候不大,韦婆楞已带南郭罗汉和柳冠宗来到了梅花屋前。三人见屋外高挑灯盏,自是惊奇,便高声一呼,早见南宫不凡出来相迎,请三人进到屋中。

方白梅正襟危坐,见三人进来,只就微微欠了欠身,算是行了见面礼。

方白梅淡淡一笑,说道:

“善男帮韦大帮主今夜光临我蛱蝶谷,莫非有什么急事?”

韦婆楞听了一怔,急忙言道:

“怎么,难道方帮主不知道今天早晨回头客大闹逍遥洞?”

南宫不凡急忙问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今天一直不曾离开蛱蝶谷,也不见有人来报!”

韦婆楞便把今晨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随后又言道:

“附近的樵夫亲眼看见逍遥洞坍塌了大半,就进去修复,谁知还在里面见到了逍遥子的坟墓,另外还有一个名叫丁百源的坟墓。这丁百源是何许人也?梅山好像没有此人?”

南宫不凡闻听丁百源已经死去,大惊失色,急忙问道:

“丁百源……这人是怎么死的?”

韦婆楞惑然言道:

“莫不是与逍遥子有何过节?丁百源到了逍遥洞,据说与逍遥子打得不分胜负,却被回头客一剑刺死。黑白三老也回黑白谷了,扬言从此再不过问梅山江湖之事!更有奇者,洞内石地上还刻有八个字,乃‘逍遥道灭,剑下留生’。至于其间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方白梅叹道:

“一定是回头客杀死了丁百源后,又要杀逍遥子,逍遥子才写下了这八个字,看来他们也没能逃过此厄运!唉,黑白三老激流勇退,倒也颇识时务。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矣!”

南宫不凡没有说话。他只想着自己未及学完的那六招逍遥掌,因而暗自惋惜。

正在这时,屋外“忽忽”几声,点燃的八盏梅花灯,竟不知何故,齐齐被罡风吹灭。

方白梅急忙“嘘”了一声,悄声言道:

“有人来了……”

众人慌忙屏住气息,偷偷地朝屋外望去。

透过皎洁的月色,就见有三个人,已经站在了梅花屋外。

方白梅定睛一看,急忙悦然喊道:

“是黑白三老!”

众人也已看清,来者正是祁城子、白伯书翁和青梅师太。但见三人均是一身孝服,显然是为了师父逍遥子而披挂的装束。

黑白三老听见方白梅的声音,朗声说道:

“黑白三老特意专程到贵帮拜山,方帮主别来无恙啊!”

众人这才出来,与黑白三老一一见过。

方白梅说道:

“逍遥道发生之事,我已听韦大帮主讲了。三老莫非真的要金盆洗手吗?”

祁城子淡淡一笑,说道:

“俗世之功名,对于我们三人,已是过眼云烟。今夜到此,也就是通知一声信女帮,正好韦帮主也在,就一并禀告善男帮了,以免今后有事,我们不再帮助而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言语中却也有几许怅然和无奈。方白梅听了,心头也不禁酸楚。

韦婆楞阴声笑道:

“黑白三老何必因为逍遥子而退出江湖,这样岂不是显得怕他回头客不成?!”

白伯书翁淡然言道:

“怕也罢,不怕也罢,我们三人实在是无心于此,才选择了封山退隐。事已至此,韦帮主何以还要激将?”

青梅师太也是冷声说道:

“今世功名全不顾,只念放马炼炉时。这样的日子,才是真正的逍遥自在啊!”

南郭罗汉怒道:

“三个胆小鬼,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逍遥自在?!梅山今后不会有谁再看得起黑白三老了!”

青梅师太听罢,心中颇为不悦,冷然言道:

“南郭小儿此话端的无礼!若是过去,我定会教训一下你,教一教你应该怎生为人处事!”

韦婆楞大声斥道:

“师太,你就别在这里摆什么威风了!说起教训,那是我善男帮帮内的私事,我韦氏婆楞大帮主知道怎样教他做人,岂用你这个胆小如鼠的老家伙指手画脚、说三道四?你也不想想,你既已封山,你还配吗?!”

祁城子强压怒气,平声说道:

“韦帮主此话差矣!你非但不管教你的属下,自己更是目无尊长,以小充大。”

“哈哈,哈哈!”韦婆楞狂笑了几声,大喝言道:

“祁城老儿,你们三个老鼠精去钻你们的洞吧,还跑到这里干什么?!哈哈,哈哈!”

青梅师太大怒,突然挥手朝着韦婆楞“啪”的就是一记耳光,直打得韦婆楞眼冒金花,脸上顷刻间就多出五道红印。

这也是因为韦婆楞没有防备,才挨了这一记耳光。韦婆楞一捂脸,立即“哇哇”一阵大怒。

韦婆楞喝道:

“好一个老不死的,今天我不给你点颜色,你就不知道我韦氏婆楞大帮主是马王爷有三只眼!”

说着,已抽出龙虎剑,闪身扑向青梅师太。

青梅师太怒叱道:

“马善被人骑,人软遭人欺!就让我这个老婆子来会会你这个三只眼的怪物吧!”

那边青梅师太和韦婆楞二人刚一动手,这边南郭罗汉和柳冠宗也扑上去,助韦婆楞一臂之力,但早有祁城子和白伯书翁迎住这二人。

方白梅一跺脚,怒道:

“打吧,打吧!都他妈的只会窝里斗!”

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南宫不凡见妻子负气一走,只得也随其后,跟着闪身回到了梅花屋。

其实,只要是人中一员,大凡分三类。

第一类属正。常在江湖,人不自在;天纲地要,心境颇杂;杂之缘由,只因受累;累之根源,乃邪者骚乱。

第二类属邪。秧及正道,祸乱武林;心怀叵测,无拘纲常;偷鸡摸狗,肆意妄为;不谙天理,但图天下。

第三类属正邪双兼。忽儿天理治已,地律克行;忽儿无视道德,无视良知;此类颇为繁琐,是谓矛盾;论其心质,应亦属邪道矣。

只是,不论正也罢,邪也罢,正邪双兼也罢,总为人之本性,实难变更矣。

当然,武林中人,这第三类尤甚,各据己理,相互难容,伺机成熟,俱焚异己。

月光,还是那般皎洁。

然而,梅花屋外双方战之正酣。

3

韦婆楞随梅山一反汪云鹤学成了三招神笔功法,之后又往笔架岭得到梅山一正莫邪亲传的两式刀术心法,功力自然提高。他的龙虎剑可谓呼风唤雨,上可斩天将,下可劈地神。

只见他一剑刺出,已是锋芒闪烁。

青梅师太被韦婆楞激怒,已是极至。她见韦婆楞剑气锐然不可侵犯,也就使出浑身解数,手中拂尘严严地护住身形,舞得风雨不透。见韦婆楞一剑刺到,忙急旋身躯,来了一招“三公朝佛”。

这一招,乃暗藏三式杀机,上抽胸肋,中挡来剑,下斩腿股,自也深不可测。

随着“啪”的一声响之后,随之又是“噗”的一声闷响。

再看时,却是青梅师太一拂尘抽在了韦婆楞的左肋之上,而韦婆楞也是剑风随至,刺进了青梅师太的右胸之中。

二人已然带伤,但程度却是不同。

青梅师太后发先至,而韦婆楞一剑得手之际,左肋已然先中拂尘,因此剑气先被化解有六成,刺中青梅师太右胸之时,也只是刺破些皮肉,却无伤大碍。

青梅师太牙关一咬,不顾右胸浸出一片殷红,一抖拂尘,拧身再战。

韦婆楞肋部火辣辣地疼痛,兀自强忍,头上已虚汗滴淌,手中龙虎剑的力道还是虎虎生风。

与南郭罗汉打在一起的是白伯书翁,二人内力悬殊太大,虽均抱以拳脚,却不出三十招,已然分出高低。

南郭罗汉一拳打在白伯书翁的胸口上,却是白伯书翁有意诱敌深入。

南郭罗汉一拳打实,白伯书翁并不躲闪,疾风起时,也是一掌推去。

只听得“啪”的一声,竟将南郭罗汉推出丈外,摔倒在梅林之中,立时将梅树机关触动,数十朵梅花,箭一般地射在了南郭罗汉的身上。南郭罗汉惨叫不已,滚作一团,脉息已然被封住大半,身子渐渐不能动弹。

白伯书翁见青梅师太兀自苦战韦婆楞不下,急忙扬手打去一把白棋,棋风呼啸,已然用上了十成功力。

韦婆楞大怒,沉低身形,躲过暗器,口中大骂道:

“好不要脸,凭你们黑白三老之尊,却两个打一个!”

龙虎剑气顿时长有尺许,逼向青梅师太。青梅师太乍听韦婆楞如此大骂,心中也顿觉无光彩,手中一慢,却被剑气封住心脉。

她牙关一咬,向后疾退,但龙虎剑气又长半尺有余,再想以拂尘化解,已是来不及了。她只觉胸口一凉,一股鲜血喷射而出,已然再中一剑。

韦婆楞剑下一招得手,更助邪威,只见他一抖龙虎剑身,忽然拧身斜刺……只听“啊”的一声大叫,竟一剑洞穿了白伯书翁的小腹。韦婆楞又断喝一声:“起!”手上猛地一用力,顿时将白伯书翁生生挑了起来,扔出好几步远。

这也全是因为白伯书翁毫无防备,他见青梅师太身中利剑,便欺身猛扑,却不想身形刚起,韦婆楞已然斜地里刺来,再想挽救,已是无力回天。

韦婆楞刺伤两人后,见那边柳冠宗兀自久战祁城子不下,遂仗剑扑去,一招“龙蛇吐雾”,强刺祁城子的前胸大穴。

祁城子苦战柳冠宗,只是因为三五十招之后,体力上已然不如柳冠宗,故而图于自保,并无反扑之力。猛见青梅师太和白伯书翁双双被韦婆楞打伤,顿时心中大急,头上虚汗已然滚滚流下,一双肉掌跟着也慢了下来。

忽见韦婆楞纵身仗剑刺来,祁城子慌忙一扬手,打出一把黑棋。但听得“叮叮当当”,一阵断金截玉般的响声之后,却见棋子已被龙虎剑尽数挡住,坠于地上。

但是,柳冠宗手中的九寸竹笔,也夹风裹闪一般,此刻已然夺面而至。

4

祁城子忽然闻见笔风中有一股奇腥无比的恶臭,知道这是 暗含剧毒的一招,心中一愣,狂纵身形,向上飞出有一丈多高,堪堪避开了这一险招。

但韦婆楞同时也骤起身形,龙虎剑已然剑风飒飒,寒芒朵朵,疾刺过来。祁城子想躲,已是无路可躲。

但听得“当”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啊呀”一声惨叫,凌空摔落下来。

定睛看时,摔落之人并非祁城子,却是韦婆楞。

就听得从梅花屋中疾风般飞出一人,惊然叫道:

“你……你……你……如何会使逍遥掌?!这又是哪一招?!”

发问之人,正是南宫不凡。

原来,祁城子情急生智,突然使了一招在逍遥洞中学到的逍遥掌的二十九招“悬崖紧勒马”。

只是祁城子仅学得这招的前半式而已。

就是这逍遥掌的半式“悬崖紧勒马”,生生将龙虎剑气化为无形,接着抄手一粒黑棋王子,潜运内气,击在了龙虎剑的剑身上,硬是将韦婆楞从空中震下,摔于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