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心魔纠葛,他无法呼吸。他打电话给付理斯,简单解释了一下这半年疏远的理由,无非就是商场官话,生意忙,应酬多,云云。付理斯声音黯然,情绪低落,止口不提梁宝贵,宁林尽量地拖延着谈话的时间,从而转动思维,妄图将话题转到梁宝贵身上。可是,直到后来,他都绝口不提梁宝贵,后来还是宁林忍耐不住,问道,那个女子,梁--付理斯打断他说,我跟宝贝分手了。
付理斯逢喊梁宝贵,都是只喊后两个字--宝--贵,宝,贵,久之,变成宝贝。
跟宝贝分手了,怎么可能。宁林诧异在当前,他那样奴役自己屈尊畏命的,怎么舍得分手。付理斯口舌生哑地说,我现在受了伤,无颜见人。否则,一定与你同饮一杯,哎。
宁林几乎马上要飞过去见他,他说,不要紧,我去探你。
付理斯推辞了一下,却拗不过宁林的坚持,于是,宁林看到了狼狈的他。
竟然是这样的狼狈。唇上泛着暴皮,脖子上有淤痕,面色苍老,神情沮丧,这是倜傥名公子付理斯?
付理斯轻缓地说,宝贝毁了我的车,我试图阻止,于是,她怒了。
如此的残烈,他依旧不改口,宝贝。真是宝贝。
宁林手抚额头喊了一声GOD。然后不知道再有何话语评说。如果,不是梁宝贵,他一定会义愤填膺地指责其无耻。好聚好散也就罢了,为什么一定要撕破脸。付理斯绝无可能对不起她。一时间复杂的情绪袭击了宁林,好像一下子,他就找到了兄弟手足情。尽管他一直抗拒着付理斯,抗拒着自己稀落的童年,但是这刻,他分明地感觉到难过,付理斯那样萎谢了,如同他当时的萎谢。两个男人,分隔时空生活,却同样为一个女子萎谢。他心有不甘。却听到付理斯说,不知道宝贝现在怎么样了。我很挂住她。电话不接。我找不到她。
宁林说,你没有去她的家里找她。
付理斯说,除去她的名字,我对她一无所知。
宁林惊愕到震。那么,那些传闻呢--家庭,父母,身份。
付理斯说,都是宝贝零星所述吧。我至今不知道她住浅水湾,还是九龙塘。我没有去过她的家,也没有见过她的任何亲人,她甚至没有朋友。她所有的行踪,我都无法知道,我最害怕的,就是突然她决定失踪,我真的是找她不到。
宁林唏嘘。你真是欠她。我没想到你长情至此。
付理斯惆怅地说,30年。阅人无数,惟有宝贝在,我最快乐,这种快乐,任何人给不了我。也替代不了。
宁林捂住脸,28年,阅人无数,只有梁宝贵,能够令他纠着心肠,只是这些话,他无法说给任何人听,他甚至自己都抗拒的一个女人,却如此轻易地占袭他,他来回摩擦疲惫的面孔,终于懈怠,他甚至已经决定,把梁宝贵找回来,付理斯离不开宝贝,他,离不开梁宝贵。
最后付理斯说,秀秀只要一个名份,可以不必陪她,不用哄她,甚至不用爱她。名份。宝贝接受不了。我知道这是唯一的磨擦。
宁林说,既然这样爱梁宝贵,为何不狠心一下,离开秀秀。
付理斯说,一朵花长在那里,无声无息,无妨无碍,它唯一的要求就是长在那里,换了你,忍心掐灭它?
宁林说,如过太阳嫌它遮挡了光,我会。
付理斯再次黯了下去。
----柒。
潘女设了一个圈套,几个回合下来,宁林丧失百万元。
摆明了是在整他,宁林揪住彼疯狂女质问,潘女抖了抖身姿,笑得冷静无比,再不是那个北京餐馆躲在钻石里脸红的纯情女。
潘女说,衰仔,我们香港人呢,很现实的,可以对你好,但是必须对自己有利,对自己无利的,谁会对谁好。别怪我绝情,不是不给你抬举,只是你太不识相。没关系啦,你情我愿,商场斗智,各显其能,没有脑子,就不要做生意了。
宁林倒吸一口凉气,所幸自己当年冷漠拒绝她。否则,掉入如此虎狼之手,勿宁死。他冷笑一声,从头到尾将潘女审视一遍,然后摇摇头走掉。此类女子,连看的兴致,都没有,不必再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