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说话时,又快步走到漆黑的柜子前,将柜门打开,从柜子里抱出被子、枕头来,放在床榻上,三下两下就铺设好了,又说道:“这些都洗得干干净净的,公子只管放心用好了。我上次洗好晒干后,就放在柜子里,免得惹灰尘,现在要用也方便,拿出来就是!”
杏儿又从柜子里取出一床蚊帐来,史云生见杏儿手脚勤快麻利,暗暗赞赏,自己坐在一旁,问她道:“我起先在大门外躲雨时,见一个人气冲冲地出门去,可就是你说的二公子程余?”
“可不正是他?他每次回来,都把老爷气得七窍生烟”杏儿一边答着,一边在床榻上挂起蚊帐来。
“这话怎么讲?”史云生想起程余在滂沱大雨中将程莺差点推倒在地的情形,忍不住追问下去。
杏儿回头看了看门口和窗户,确信外面没有人,才小声地说道:“公子你知道吗?这个二公子程余,他就是一个败家子。我看老爷这个家啊,迟早有一天要被他败得精光。”
杏儿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了,动手把蚊帐挂了半边,然后走到床的这边来,张挂蚊帐的另一半,才又继续说道:“老爷为了他这个儿子,可谓耗尽半生心血。老爷的父亲原来是做生意的,在白茅镇这附近买田置业,给老爷留有家财万贯。老爷和太太结婚后多年,没有一子半女,到处求医问方,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大公子程秀,可惜长到四五岁时就夭折了,夫妻二人哭得死去活来。后来又听人说起,离这里三十里远有一座山,叫蒙星山,山上有一座庙宇,叫邬元庙,里面供奉着一个送子观音娘娘,十分灵验,他们两个就去拜了送子娘娘。说来也怪,当晚老爷就做了一个梦,梦见家里堆金积玉,自己要生麒麟儿,不久太太就怀孕了,老爷高兴得不得了,后来果然生了一个儿子,就是二公子程余,老两口视为掌上明珠,从小娇生惯养。谁知长大后却一昧好赌,先是小赌,还有太太袒护着,后来是大赌,越发收不了手,把家里的万贯钱财输掉不说,还把几十亩良田也输掉了。三年前,太太活活给气死了,老爷一怒之下,就把程余赶出门去。虽说老爷伤心愤怒,可他毕竟是老爷的亲生儿子。程余偶尔也回来,不过不是看望老爷,大多时候都是来伸手要钱的。”
史云生说道:“原来是这样。我刚才还纳闷,这么大的宅子,却冷清清的,估计以前这里有很多人的,是吧?”
杏儿继续说道:“这宅子里原来可热闹了,有一二十个奴仆。自从二公子把家败得差不多了,老爷也养不起这么多人了,便将他们一一打发走了,现在就剩下我、崔叔,还有伏诚留在这里侍候老爷和小姐。这几年来,老爷陆续把家里值钱的家具古董都变卖了,存了一些银两,留着养老。就这么些钱,二公子还时不时地惦记着,今天又回来要钱,把老爷给气得七窍生烟。老爷现在就只有靠着几亩薄田收租子过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