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世界名人大传(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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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普希金(1)

俄罗斯诗歌的太阳(俄国1799~1837)

诗人初成长

1799年6月6日,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诞生在莫斯科一个家道中落的贵族世家。他父亲当过近卫军军官,自幼爱好文学,善于写诗,有一间私人藏书室,里面收藏着大量的名著。他的叔父是当时彼得堡的知名诗人,他也想把侄儿培养成伟大的诗人。

普希金的家里经常有许多文学名流来往,在这种环境的熏陶下,8岁的普希金就开始用法文写诗,并已能背诵许多法国和希腊的古典长诗了,同时他又从保姆那里学到丰富的俄罗斯人民语言。他也非常地热爱民间文学和诗歌。

在今天看来,普希金的幸运不仅在于他“生得逢时”,也在于他在儿时遇上了一个好奶妈,这个来自生活底层的俄罗斯妇女,生性快活,感情纯朴善良,阅历丰厚,并且她还富于艺术家的气质和才华。她语言丰富、生动,满脑子都是民间传说和故事,她在用乳汁和肉汤哺育小普希金的时候,也在不知不觉地用民间文学的养料浇灌着未来诗人的心田。

奶妈阿琳娜·罗季昂诺芙娜是一个农奴的女儿,她刚满一岁的时候就成为那个“阿比西尼亚黑人”汉尼拔的奴隶,此后就作为这个家庭的“私有财产”传到普希金的母亲的手下,成为这个家族第三代人的奶妈。

每当小普希金被母亲训斥得无所适从时,奶妈就会悄悄地把他领走。常常,在奶妈阿琳娜·罗季昂诺芙娜光线昏暗的卧室里,小普希金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里有留雪白胡子的魔术师,有身材如胡蜂一般的王子,有脚登软底鞋、身挎弯刀、高衣领上绣有花边的游侠骑士,有奇形怪状、行走如飞的各种妖精,有身披黑袍、口中念念有词的巫婆,有灯火通明的宫殿,有幽暗恐怖的古堡……奶妈阿琳娜·罗季昂诺芙娜用生动的语言讲述着,孩子用纯朴的心灵感受着,他的想象力随着奶妈声调的起落而飞翔,他的理解力在真善美与假丑恶的较量中悄悄增长。

普希金后来回忆起他的童年时代所留下的印象时,写下过这样几句话:“我记忆中最早的事件和人物是:尤索波夫家的花园;地震;奶妈……”可见奶妈在他童年生活中的印象是多么深刻。另外,他最早记住的惟一的地方,也是他常同奶妈一起散步的那座尤索波夫家的花园。至于地震,指的是他三岁多的时候莫斯科发生的一次大地震。

小普希金在慢慢地长大,也变得越来越调皮了。他的家庭教师像走马灯似的换个不停,有的是主动辞职,有的则是胜任不了教育这个调皮但聪明绝顶的孩子。普希金10岁时,父母不让他留在奶妈身边,而把他交给他们的贴身男仆尼基塔·克兹洛夫照料。这个满脸胡须的庄稼汉,带着普希金到处游玩,从伊凡大帝的钟楼到市民居住的小街小巷,从宫廷仪仗队表演的教堂一直到民间艺人演出的广场,整个莫斯科几乎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这样的生活给普希金的成长带来不少益处,而最大的益处就是使他接触了人民的生活和语言。

然而这样的生活并不长久,父母打算把普希金送进学校读书。1811年,沙皇下诏要在彼得堡建立一所皇村中学(现为“普希金城”),按照沙皇的规定,这所学校主要招收“将要担负重任的年轻人,这些人要从大户里选拔”。普希金的父亲和伯父通过各种关系,终于让12岁的普希金进了这所学校。

1811年9月22日,沙皇亚历山大批准了皇村中学首届学员名单,名单中一共有30人,普希金的名字列在其中。10月13日,普希金正式入学,一位学监把普希金领到一间宿舍门前,门上写着:“14号,亚历山大·普希金。”

1811年10月19日,皇村中学举行开学典礼,普希金正式成为了这所贵族学校的学生,而这个日子也被他铭记在心中。

开学典礼举行得十分隆重,沙皇亚历山大一世也出席了开学典礼。据当时在场的人回忆,当点到普希金的名字时,只见一个“活泼、鬈发、眼睛机灵的男孩”从一群学童中走了出来。这是亚历山大一世第一次看到普希金。

普希金进入皇村中学的第二年,俄罗斯取得了对拿破仑的卫国战争的胜利,这是普希金一生中所经历的最伟大的历史事件。普希金和皇村中学的学生们一道,欢送过开往前线的部队,也为拿破仑火烧莫斯科城惊恐不已,更为俄罗斯的胜利而热泪盈眶。

皇村中学是当时最进步的学校之一。卫国战争的胜利使俄罗斯人民情绪高昂,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得到前所未有的弘扬。与此同时,西欧的进步思潮也大量涌入。而一部分进步的贵族知识分子,特别是转战欧洲、亲眼看见和亲身感受到欧洲文明的一批青年贵族军官,便很自然地成为进步思潮的传播者。在皇村中学,普希金接受了进步教师所传播的先进思想,逐步形成了自己的社会政治观点和文学观点。

在学校的进步教师当中,对普希金影响最大的两位老师是库尼金和加里奇。

库尼金是一位年轻的哲学副教授,他同时还教授道德、自然法和政治经济学等课程。在皇村中学开学典礼上,他曾以一席热情洋溢的讲演,赢得一片掌声。当着沙皇和各级官员的面,他只字不提皇帝陛下,而是号召同学们热爱祖国,去争取荣誉。这丝毫没有官方的陈规俗套的讲话,给包括普希金在内的学生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加里奇也是普希金热爱的老师之一,他教授拉丁文和俄文。加里奇崇尚德国哲学家康德和谢林,对哲学和美学都颇有研究,写过两本著作:《学体系史稿》和《美学试论》。他心地善良,平易近人,和学生的关系是朋友式的。

但由于他的著作被人指控宣传无神论,他后来被校方除名,最后在贫困中死去。

皇村学校也是少年普希金的诗歌摇篮。他和他的同学们一道开始写诗,而流传在学校中的手抄刊物便是他们发表诗作的园地。在皇村中学,普希金的诗才日益蓬勃地显露和发展着,很快地从一大批学生诗人中脱颖而出,成为公认的最有才华的诗人。1814年,在第一首正式发表的诗作《致诗友》中,15岁的普希金就认定写诗是他终身的事业:

“我一旦作出决定,就不再变心,

要知道,我是命中注定,才选择了竖琴。

就让世人去说三道四好了——

生气也好,谩骂也好,反正我是诗人。”

1815年1月8日,学校举行升级公开考试,当时最负盛名的诗人杰尔查文也应邀前来。关于这次考试,普希金后来有过详尽的描述:“我一生只见过杰尔查文一面,但我终生难忘。……杰尔查文显得老态龙钟,他身穿军服,足登软底鞋。考核工作使他显得十分疲劳。他坐在那里,一只手托着头,满脸皱纹,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他目光迷离,嘴唇下垂。他那张身穿睡衣、头戴便帽的正面画像和他本人十分相像。他坐在那里瞌睡,直到俄国文学答辩开始。这时,他醒了,两眼放光,似乎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当然,我们是在朗读他的诗作,然后进行分析,并加以赞扬。他十分仔细地听着,后来,轮到我了,我站在离杰尔查文两步远的地方朗读我的《皇村的回忆》……”

沉郁的夜的帷幕,

悬挂在微睡的天穹……

刚读几句,也许是那洪亮的声音打动了杰尔查文,他抬起了头,注视着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这是一个皮肤深黑、鬈发蓬乱的小家伙。诗歌是用“杰尔查文体”写成的,这是当时流行的颂诗体。他听下去,小诗人正在描写皇村花园,就诗的格调来看,他觉得有点熟悉,那正是他自己的风格。可听着听着,他又觉得这诗似乎有点异样,这诗中有一种谐和感,舒适感,与他的诗的庄严感、高贵感不太一样,但得承认这诗中有一种动人的力量,杰尔查文的脑袋禁不住随着诗的节奏摇晃起来:

“杰尔查文……在铿锵的竖琴上,

曾经歌唱过这些英雄。”

当杰尔查文听到小诗人提到他的名字,一下子便兴奋起来,眼睛里闪出光芒。小诗人把他带进了一场战争,一场在不久以前才结束的战争:

“在俄罗斯的广阔的原野,

像急流,驰过?敌人的铁骑。

幽暗的草原躺在深沉的梦里,

土地上缭绕着血腥的热气……

……

敌人冲撞着——毫无阻拦,

一切都被破坏,化为灰烬……”

杰尔查文的心紧缩起来,他的脑海中出现小诗人描绘的那幅悲惨的情景,还没有哪个诗人的诗句这样深深地打动过他。他自己曾描绘过战争,颂扬过沙皇的战功,但他笔下的战场却没有这样扑面而来的火焰和热浪。这时,诗的调子骤然一变:

“战栗吧,异国的铁骑!

俄罗斯的子孙开始行进。

无论老少,都奋起迎击强敌,

复仇的火点燃了他们的心。

战栗吧,暴君!你的末日已近,

你将会看见,每一个士兵都是英雄。

他们不是取得胜利,就是战死沙场,

为了俄罗斯,为了庙堂的神圣。”

以下杰尔查文听到小诗人在歌颂人民的战士,歌颂古老而伟大的莫斯科,甚至还听到了沙皇亚历山大的名字。此时他又开摇头晃脑起来,他感到他面前的小诗人又回到他的风格上来了。听,小家伙又提到我了:

“啊,俄罗斯灵感的歌手

你歌唱过浩荡的大军,

请在友人的围聚中,以一颗

火热的心再弹起你的金琴!

请再以你和谐的声音把英雄们弹唱,

你高贵的琴弦会在人心里拨出火焰,

年轻的战士听着你战斗的颂歌,

他们的心就会不住地沸腾、抖颤。”

当普希金读完最后一行,老杰尔查文已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老泪纵横,晃动着双手,想拥抱和亲吻普希金,可又高兴又害羞的普希金早已跑到花园里去了。杰尔查文感叹:“我不会死,这就是要接替我杰尔查文的人。”

《皇村的回忆》揭开了普希金公民诗的序幕。这首充满爱国主义情感的颂诗,无论从内容还是从形式上看,都是普希金抒情诗中最具“古典主义”的作品。作为俄罗斯帝国的一个公民,小诗人的眼中似乎只有俄罗斯子孙的浴血奋战,只有莫斯科的大火,只有拿破仑的“异国的铁骑”的战栗和俄罗斯人民的骄傲。国家的利益和民族的情感压倒了一切,尚未涉世的少年诗人在回忆人民的光荣历史时,甚至都没有提起过他们的被焚烧的破旧茅屋。诗作所采用的形式也是上一辈诗人常用的颂诗体,虽说其中有些写法也别开生面,但从总体上说仍没有脱尽模仿的痕迹。

15岁的普希金在皇村中学成了引人注目的人物,一些著名作家卡拉姆辛、茹科夫斯基、巴丘什科夫先后来到皇村中学欣赏这个诗坛的新秀,并鼓励他“要像雄鹰那样翱翔,切勿在飞翔中停止不前”。每当这样的时候,普希金总是一反平常桀骜不驯的神态,屏住呼吸在同学们的注视下羞涩的低着头。

1816年俄国安娜·巴甫洛夫娜公主要和法国的奥朗日王子结婚了,皇后玛丽亚·费多罗夫娜想找人写一首颂歌。著名诗人卡拉姆辛把这一任务交给了普希金,普希金很快完成了诗稿。在盛大的婚宴上,这首诗被谱上曲子由宫廷乐队演唱,皇后对这首诗很满意,送给普希金一块带链的金表以示酬谢。

少年普希金渐渐地明白了,诗歌不只是考场上的荣誉,宴会上的点缀,还可以把它当作生存的保证和斗争的武器。

普希金已经是高年级学生了,这位崭露头角少年诗人已经能够得心应手地运用诗歌这把利剑参与现实生活了。

在皇村中学的老师中最受欢迎的就是年轻的哲学教授库尼金,他在课堂上公开抨击沙皇政府的农奴制度,主张“天赋人权”,这个激进的自由派给同学们灌输了新的思想,同学们也喜欢他那狂热的言辞和通俗易懂的讲演。多少年后普希金写诗赞美他说:

“红心,美酒,

献给库尼金,

他培养了我们,

他把我们心中的火种点燃!”

然而沙皇的鹰犬是无处不在的,皇村中学的学监皮列茨基就是警察局的一个密探。他千方百计地迫害进步教师,最后同学们爱戴的库尼金老师被迫辞职。义愤填膺的普希金给学监皮列茨基写了一封辛辣的诗体信:

“你为所欲为,指鹿为马,

说讽刺就是诬陷,

说讲理同煽动是一家,

说作诗是恶习,说库尼金就是马拉!”

从以上爱憎分明的两首诗中我们可以看出普希金决不是一个搔首弄姿,风花雪月的无聊文人,从他步入诗坛的那一天起,他就把诗歌当作斗争的武器,勇敢地指向敌人。

普希金在学生时代就疾恶如仇,决不向恶势力低头。一次上自习课,普希金的同桌蓝眼睛的杰尔维格正在专心致志地写一首诗,学监皮列茨基悄悄地走过来,从后面把那首诗拿走了,杰尔维格满脸羞愧,眼睛里涌出了泪水。普希金气愤地站起来指责皮列茨基说:“您无权拿走我们的作品,这样您以后还会到抽屉里去拿我们的家信呢。”

同学们对这位学监皮列茨基既痛恨又害怕,他曾经赶走了同学们热爱的库尼金老师,现在又要限制大家的写作自由。于是反对学监的同学们团结在普希金周围,夜间他们秘密串联。第二天在饭厅里普希金就当着辅导老师的面,向全体同学列数皮列茨基的罪行,同学们明白了事实真相,就把皮列茨基拥到了阶梯教室里,大家要求他辞职,否则同学们就集体退学。皮列茨基害怕了只好辞职,后来这位学监在彼得堡警察局侦查处得到一个职位,这个秘密警察的狰狞面目终于暴露了。这是普希金一生中组织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胜利的斗争。

皇村中学的第一批学生中确实涌现了一大批出类拔萃的人物,有普希金这样的伟大诗人,有著名的国务活动家,更有一些鄙弃功名利禄献身于人民事业的十二月党人普希钦、久赫尔别凯等,这些优秀人物的出现是和培养他们的教员分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