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城与云城之间有一条两百里的山路,但在山外围,从这山路到严城有近四十里,但要是走这条大路的话就要远很多。因为这里还是山间,总会有猎户经常出入,运气好时,能猎上一头野狼和几窝兔子,运气差时,也能打到几只山鸡,总归不会空手而归,所以,猎户总会喜欢沿着这条路深入。但今日没有一个猎户出现,这也没办法。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是天气好时,今日从早上到过了晌午,大雨一直没停,直到傍晚天才开晴,所以一路上洛明轩只看到那一位老汉。
洛明轩此行的目的是穿过严城,前往天芒掌门提到的茗山,但他走了大半年还没出山,七百百里的路程,走了七个月,若是让人知道,肯定会笑掉大牙。但若是让人知道他活着从山间出来,肯定又会惊为天人。
现在目的地快要到了,洛明轩也不急了,坐在一块青石上,喝着壶中的美酒,一路上没日没夜的狂奔,遇到了几头厉害的妖兽,甚至差点被那头白虎看到,几乎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却在这期间酿了几壶酒,算是近墨者黑。
虽然下了雨,但还是有人不会受到天气的影响,黑虎镖局算是这些人的代表。五辆黑色镖车,四角都插着绣着一头威风凛凛的黑虎的旗帜,二十多个壮汉围在这些镖车周围,眼神炯炯,不时观察周围的环境。领头的是一年轻公子,跨一匹枣红大马,一身白衣,脚上穿着一双银色长靴,背着一杆长枪,天庭饱满,剑眉大眼,英气逼人。
那公子边上落后一步的是一个老者,须髯花白,两眼无神,骑在一匹同样高大的黑马,像是在打瞌睡,摇摇晃晃,感觉什么时候就会掉下去。
忽然,那老者睁开双眼,警惕的向周围看了一样,有意无意的扫过洛明轩所在的青石,不动声色的驱马走了一步,小声说道:“少爷,有高手在周围。”
那老者口中的少爷皱了皱眉头:“什么人?”
“很强。”老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既然老者说很强,那那人肯定很强,至少不是他们能轻易招惹的。
“静观其变,不要主动招惹,我们只是路过。”说完,在马上向着洛明轩所在处微微低头。
洛明轩一惊,哈哈一笑,还有高手?还想搭个顺风车的呢,算了,等等吧。
五辆马车缓缓走过,直到走出三里,那青年才松了一口气,回头问道:“齐叔,那是什么人?”
“应该是个修士。”那老者也坐直了身子。
“修士?和你一样?”
“嗯,比我强太多,不过我也不确定,我看不出他的修为。”
“还好,他对我们没有恶意。还有八十里就到严城了吧?快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
洛明轩等了半个时辰,也没看到一个人,只好自己向着严城走去。
好在没让他走太远,又一队镖车走来,领头的却是一个女子,双十年纪,长发飘飘,明眸皓齿,上身穿着红色短袖皮甲,下身套着一条棕色短裙,还有一条黑色长裤,脚上同样是一双黑色长靴,腰间挂着一把水绿色长剑,骑着一匹黑色大马,身后有两个勇猛的青年,一个又高又壮,脸上长满长髯,另一个矮一些,白白净净,却同样强壮。
洛明轩站在路边,边挥手边笑着说道:“能搭个车吗?”
那女子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仿佛希望从他脸上看出花来,洛明轩一直笑着,脸都有些僵硬,终于,那女子再次前行。
洛明轩坐在一辆马车上,身体靠在身后的大箱子上,敲了敲箱子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唰!
所有人都转脸看向他,那女子面色更是冷的可怕。洛明轩被盯得心里发毛,赶紧解释说:“我没别的意思,随口问问,随口问问……”
直到那女子转过脸去,其他人才放下心来,洛明轩深深松了口气。
走了一会,女子身后的两个青年悄悄慢了下来,女子看都没看一眼,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小兄弟,不知怎么称呼?”那高个子笑道。
“洛明轩。不知大哥如何称呼?”洛明轩哈哈一笑。
“在下邓南山,江湖兄弟戏称葬天涯。”那男子也哈哈一笑,十分傲气。
“好字号!无处安葬,可葬天涯!”洛明轩正色道。
另一个青年也接声道:“我叫孟炎,但大家都习惯叫我一声花拳。”
“想来孟兄一套拳法出神入化吧?”洛明轩笑着反问道。
没有理会这个问题,邓南山问道:“不知小兄弟为何从山上下来?据我所知,这山间可不是普通人可去的。”
“邓大哥说的极是。在下奉师命入山寻药,却不想遇到野兽,药材没找到,险些葬身虎口。最后终于摸索出来。”
“哦?洛兄是大夫?不知尊师是何人?”一听到洛明轩是大夫,邓南山赶忙问道。
“家师不过一山野闲人,不说也罢。”洛明轩摇摇头,“我不过从师父手中学一点皮毛,却是没有真正替人诊治过。”说完洛明轩才细细打量眼前的青年,一袭暗红长袍,一条青色腰带,脚蹬皂靴,右小腿上绑着一条布带,还有淡淡血迹渗出,长袍上也有几处破损,必然是之前与人交过手。
看到洛明轩打量自己,邓南山也不隐瞒:“不错,前几日遇到一个小毛贼,不过被我杀了。杀他之时,不小心被伤了一下,却不想刀上居然有毒,虽然当时就把腐肉去除,但随车大夫也没法清除。”说完就看着洛明轩。
“听说小哥是个大夫?”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小老头骑马靠了过来。
“略知皮毛,配过几副方子而已。不知你是?”洛明轩摇头苦笑。
“我就是这趟镖的随车大夫,大家都叫我祥叔。”老头一脸严肃,像是谁欠了他三两银子。
看到这老头过来,那两个壮汉也不说话,像是怕这位大夫。镖局押镖一般都会带上一两位随车大夫,方便出现意外时紧急救治,所以大夫地位稍微高一些,没有人敢确保自己不会受伤。
“幸会幸会!”洛明轩笑道。
“嗯。”老头也不客气,然后就回到原来的位置。
那两个壮汉这时才回过神来:“祥叔就是这样的脾气,小兄弟别往心里去。”
“两位大哥哪里话,有本事的人都会有些脾气。”
三人小声聊天,一路也不觉无聊,走了一会,忽然一匹枣红马从远处跑来,马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那个女字右手一举,整个车队同时停下,邓南山与孟炎也回到女子身边,如临大敌。
洛明轩看了一眼那匹枣红马,知道是前一趟镖车领队男子的马,不禁有些奇怪。
从与邓南山与孟炎的聊天中得知,领队的女子名叫陈清晗,是杨威镖局的镖头杨威的女儿,由于陈威没有其他子嗣,只好把这一个宝贝女儿当男儿养,教她功夫,很多场面都会带着她去长长见识。转眼,陈清晗过了二十岁生日,陈威经不住女儿的软磨硬泡,就答应她代自己走几趟镖,却不想,几次下来,陈清晗居然次次顺利,老爷子笑的合不拢嘴,也会交给她一些重要的任务。
陈清晗驱马向前,清水剑横在身前,大声喝道:“来着何人?”
那匹马上的人听到声音,赶紧滚下马来,单膝跪在地上,抱拳说道:“请求杨小姐救命,我乃黑虎镖局家丁。我家少爷押镖被劫匪拦截,我们寡不敌众,少爷命我特来求救。”仿佛怕她不答应,又补充道,“劫匪人很多,我来时我方能出手的只剩下七八人,少爷现在恐怕凶多吉少,少爷说如若小姐搭救,必有重报,务必求小姐前去搭救。”
陈清晗沉吟不答。
邓南山驱马走到陈清晗身边,低声说道:“小姐,黑虎镖局前几日时常叫嚣,与我镖局关系也不太好,而且现在敌人不明,贸然行事,恐怕对我们不利。”
“是啊,小姐。”祥叔也走过来,满脸忧色。
“劫匪有什么人,大概多少人?”陈清晗看着那家丁问道。
“好像有水寨的人,其中一个应该是水千年。具体多少人不知道,应该有四五十人。”那人颤颤巍巍,面色苍白,脸上还有不少干了的血迹,回答这个问题,仿佛抽干了他所有力气,嘭的一声,人倒了下来。
“祥叔,先救人,邓大哥,花拳,带十五人跟我去救人!”陈清晗喊道。
“水寨?我们早就过了水寨的范围了啊,莫非有什么阴谋?”祥叔说道,“别说黑虎镖局与我们有过冲突,就是没有冲突也不可贸然出手,小姐还要三思啊!”
“同行相侵,无可厚非,但要是让爹知道我见死不救,肯定会骂死我,下次再想出来就十分困难了。而且,若是黑虎的人被人打败,我们必然有去无回,现在还有一天路程这趟镖就结束了,不能再耽搁了。”陈清晗回头,有意无意看了洛明轩一眼,“跟我走,剩下的看好物镖。”说完便蹋尘而去。
洛明轩笑了笑,虽然被人盯着,但对这杨威还是十分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