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层的建设要比第一层难得太多,用的时间也要更多。
洛明轩开始教书,教大人,教小孩,还教老人。既然张沌说山下皆是愚民,那么我便传授他们知识,让他们知道这世界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洛明轩想的没错,一旦人们对外界产生好奇,产生渴望,那么他们就会千方百计向外面走。
一开始,大家嘻嘻哈哈,对着个只有山外那些贵人才能经历的事情感到新奇。但几天之后,人员固定下来后,大家开始认真接受各种不同的知识。
这样,大家忙时候一起上山采木,休息时一同听洛明轩上课,慢慢成为了习惯。
洛明轩并没有满足这些,除了教他们认字,懂道理,还开始教他们打猎。
山上野兽混杂,若是没有保护,村民好不容易攒的口粮瞬间就会被它们夺取。于是云涛开始教他们造弓箭,教他们射箭。
于是村民逐渐分为了三部分,一部分是在家洗衣做饭的妇人,一部分是忙碌于造房子的木匠,还有一部分则整日追逐着山间的野兽。
茗山凹的笑声比以往更多了些,也更大了些。
洛明轩挑了几个小孩,然后传授他们医术,教他们认识药材,教他们治病。山间这些村民由于长期生活在这充满瘴气的山间,身体或多或少有些隐疾,于是他便现场找人当志愿者。
赵吉祥的母亲已经痴呆,所以他用针灸辅以药草,慢慢调理。只是由于年纪太大了,她的耳朵已经完全损伤,除了用山上的灵药,洛明轩也没有办法,但他不能用山上的灵药。
村长身上的旧伤,洛明轩将药材浸泡在水中,然后让他在药水中洗浴,直到那些陈年隐痛渐渐减轻后,就用猛药攻之,辅之以药酒调理……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进行中。
……
“人所患的病有很多,有些人患的疾病症状却很相似,但实际上所患疾病并不相同。所以你们要有判断,然后决定用哪种药物。”
“是药三分毒,以后行医之时,切莫随意用药。药材也有自己的属性,就像你们有自己的名字。他们的属性各不相同,如果一起使用,药效就会改变。于是前人总结了许多,简单的说有七个:单行,相须,相使,相畏,想杀,相恶,相反。”
“很多药材要特殊处理才能体现出药效,这类也有很多,你们平时要记住:先煎,后下,包煎,另煎,烊化……”
洛明轩上完了一节课,在脸盆里洗了手,刚走出房间,就看到一群人走了过来。
云涛带领村民上山,谁知今天运气特别好,打了好几只野兔,又看到一头野猪,就在追野猪的时候,遇到一窝小狼,两头小狼相互依偎着窝在窝里,不时吐着舌头。
狼是山民最担心的野兽,也是他们痛恨的野兽,所以他们一致同意要将这两头狼杀了。
但云涛却不同意,他觉得这小狼很可爱,可以养着。
洛明轩看着来势汹汹的众人,问道:“什么事?”
“今天逮了两只野狼崽,我们都决定杀了,但小先生说不能杀。所以我们过来问问你。”
小先生是村民对云涛的的尊称。
“你觉得不能杀?”洛明轩看向云涛,问道。
云涛点点头。
“你是觉得不杀是对的?”洛明轩继续问道。
“嗯。”云涛点点头。
“一顶要杀掉,先生你曾教过我们狼子野心,以后我们都出去了,谁放心留下还在和这些狼崽子在一起?”
洛明轩话音一落下,就有村民反问道。
洛明轩看着他,平静的说道:“我还教过你们尊师重道,凡是三思而行,你们怎么没有记住?”
村民毕竟文化不高,哪怕他的老师是洛明轩,所以他们都哑然。
洛明轩继续看着云涛说道:“既然你认为自己是对的,为什么不敢说出来?连你自己都没有信心,谁还能相信你?”
“我……我知错了。”
洛明轩这才转过头去,看向那些渐渐围过来的村民:“你们担心狼祸,我明白,但你们不能因为怕鱼刺而从此放弃吃鱼。你们总是把山间除了你们的一切都当作敌人。而这种局限的思想会让你们止步不前。”
“现在,你们很快就能住上大房子,但你们不能只想着住大房子,你们还要吃饭,你们的孩子还要学习,这千里荒山除了种稻谷,还可以种果树。这漫山的树除了盖房子,还可以制造马车……你们要学会使用它们。”
“我本来打算迟两天教你们驯养野兽,既然今天抓住了两只小狼崽,那么今天就告诉你们。”
“山外有很多地方不止养着狼,还有老虎、狮子。他们并不担心它们会出来伤人,他们把它们关在笼子里。”
“但你们不同,你们不是要看这些狼,你们要它们帮你们看住这家,防止其他的狼来破坏它。所以你们要多接触它们,把它们当作家人来对待。”
“你们今天能捉到狼崽,很快你们就能能捉到羊崽,于是你们可以吃羊肉,喝羊奶,穿上羊毛织的衣服……”
说了很久,洛明轩终于把这些人说通了,让他们心悦诚服的离开。他突然觉得教会这些村民比平时修炼还累。
……
转眼之间,又过了一个月,天气渐渐转冷,山里要比别处更冷一些,茗山凹的小孩纷纷穿上了厚厚的衣服。
茗山凹也迎来了一件大事。
凝聚了举村之力的房子终于盖成了。
房子高逾三丈,长更是达到九丈!两层房间加起来,大大小小的房间有二十多间,有好事的人采了许多菊花放在一楼大厅之上。
窗户上贴满了红纸,正对大门的香案上点了两只巨大的红烛。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急冲冲跑到房顶,把鞭炮扔下,另一人及时点着了鞭炮。
随着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众人拥簇着村长来到这座房屋前。
村长摆摆手,让身旁扶着自己的两个人让开,自己颤颤巍巍的走到大门处,迟迟不敢进去。村长用粗糙的大手抚摸这门框,然后慢慢坐了下来,用力的拍拍地面的木板。
“好!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很多个“好”字,然后老泪纵横。
在这种安土重迁的地方,谁动想住一所大房子,有人用尽一生去拼搏,有的人住上了,而很多人则还是睡着那低矮昏暗的茅草屋里,时刻担心一场大风掀走了屋顶上早已发霉的茅草。
村长曾经也有这样的毅力,他也照做了,但村上的人不愿相信,或者说他们不知道这房子该给谁住。于是他失败了。
然而一个外来人,却让这样的事成为了现实,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
今天,洛明轩很高兴,他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张沌仿佛没有看出他脸上的笑意,说道:“你还相信你会成功?”
“我今日已经算成功了。”洛明轩笑着说道。
“若是你要的只是这样的成功,或许是一件好事。但你要知道,你不过是送了他们一套房子。”
“不是房子,而是信仰,我要他们有信仰。”
“愚民都是健忘的,很快就没有人会记得。”
“我相信他们会记着。”
张沌没有说话,过来一会儿,他说道:“你可知道为何村长数年前与你做了同样一件事,他却没有成功,而你却成功了?”
“不知道。”
洛明轩不知道有人做过做过这么一样的事,但不管怎样,他失败了,我成功了,说明我做的比他好。所以他接着说道:
“他没有我做的好,做的彻底。”
“他确实做的不够好,但这不是主要原因。”
“那是为何?”洛明轩问道。
“因为他生活在那个村子中。”张沌说道。
“那又怎样?”洛明轩有些不明白。
越是生活在一起的人难道不应该更亲切,更相互信任吗?
“他们生活在一起,所以他们相互知道。现在村长要盖房子,他是盖给谁住的?我们凭什么要盖房子给他住?”
“他们对村长很尊敬,这做不了假。”
“村长已经很多年没有出来走走了……”张沌说道。
洛明轩猛然醒悟,他们是把村长当作金玉之匣之中的乌龟,受人祭拜,受人尊敬,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们没有那么聪明。”洛明轩摇摇头。
“不是他们聪明,而是这是数千年流传下来的,渐渐的,根深蒂固,遇到这样的事,他们不用想,他们自然而然的就会用这样的方法。”
“你是一个外人,而且他们都知道你是要上山的,他们不用担心你会夺他们的房产。同时,他们有了一个村长。”
“这和村长又有什么关系?”
“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当他们推出一个人出来,利益才能分派均匀。”
“我不信。”
“这已经是一种习惯,埋藏在血脉之中,不管多少年过去,只要遇到这样的事,它就会跳出来。这就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