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初升,照在山花之上,显得朦胧又浪漫。只是这山花之后没有美人,只有两个男人。
洛明轩终于走了出来,随着张沌来到这山巅,山下灯火依旧,上山人相同,月也更美些。
“想明白了?”
“嗯。”
“唉!想的太明白又有什么好?”
“总比浑浑噩噩不知所云更好一些。”
“你决定了?”
“失去的总得拿回来,才能告诉他那是别人的东西。”
“哈哈,烈风最大的错误就是忽略了你。”
“夏时找过你?”
“嗯。”
“夏时这孩子不错,若是教导一番,成就不敢说太高,也不错了。”
“我知道怎么做。”
“你,我自然放心,我却怕他走错路。”说着,他看了一眼叠山方向,叹了口气,“他已经走错了。”
洛明轩没有说话,但表情有些僵硬。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为什么对我这么有信心?”
“容不得人不信。”
说完,张沌背着双手,向山下走去。
“别老把自己关在屋子中,没事的时候来家里坐坐,找找混生或我都好……”
夏日的天气就像娃娃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是皓月当空,不多时已经下起雨来,山顶惊雷滚滚,恍惚有末日之象。
洛明轩在雨中看天上的惊雷,闪电倒映在眼中,就像是他眼中孕育这惊雷。
洛明轩下山之时,已经很晚了,雨还是没有变小的迹象,他淋着雨回到了叠山。房间的灯还亮着。
洛明轩推门走了进去,身后的风雨找到了发泄的目标,夹杂而进,案上的红烛闪灭了几次,终究没有熄掉。
房间中还有两个人,一个坐在上首,也就是洛明轩这两天坐的位置;另一个胆子小一些,站在他后面,背着手似乎心意全被墙上的雕花的窗户吸引。两人似乎都有些不耐,直到洛明轩进来,他们才有些兴趣。
洛明轩瞧清楚了那坐下的便是来过两次的夏时。
夏时看到洛明轩回来,表情有些紧张,让人觉得他有些害怕。他赶忙站了起来:“师叔回来了。”
洛明轩看都没看他一眼,他一直低着头,因为地上有个人,眉头紧蹙着,像是十分痛苦。
夏时暗自干笑一声,想要缓解气氛的尴尬:“师叔,这云涛与弟子比武,结果弟子学艺不精,一不小心伤到了他,已经服过药了,还望师叔莫怪。”
云涛身上的新衣服有些皱了,上面还有几处破损的地方,显得有些狼狈。洛明轩双手轻轻抚摸云涛的双腿,虽然已经睡着了,但当他手落下时,云涛还是不自禁的抽搐。
当时在山巅上,张沌叫自己手下留情,他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但小孩子打打闹闹,也不算什么事。
洛明轩没放在心上,直到他的手向上,掀开了云涛的衣服。
腹部已经敷上药,但洛明轩还隐隐看到了一只掌印。他握紧了拳头。
夏时不仅打断了云涛的腿,还几乎毁了他的丹田。
“师傅说了,云涛身子骨结实,这点伤过两天就好了。现在不知师叔明日有没有时间,弟子想与师叔……”
他还没说完,已经看到了洛明轩的眼神,他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干,有些紧张,这一次是真紧张。
洛明轩眨眼间掐住夏时的脖子,甩了出去。夏时直直从屋中飞来出去,他他像是忘记了抵抗。然而还没等他落地时,洛明轩一脚踩住他的双脚,他只能直直的站在地上,他看着面对面的洛明轩,洛明轩也看着他,然后抬起膝盖撞在他下巴之上,“咔的一声”,夏时应声而起,上升的力量还没消失,洛明轩已经抓住了他的小腿,然后猛地掷下。
嘭!
咔咔!
声音在这雷雨交加的夜晚显得那样清晰。
夏时扭曲的脸在闪电的照耀下十分恐怖,而他自己却看不到了,他已经完全昏迷了过去。
洛明轩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不停飘落的雨滴。
“下不为例!”像是对夏时说的,又像是对别人说的。
一切动安静了下来,屋里的另一个人才反应过来。看到从外面进来的洛明轩就像见到了鬼一样,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透。
“滚!”
这时,他深深吸了口气,小心的从洛明轩边上走过。
“告诉你师傅,明天午时幽阁,不见不散!”
听到这句话,那人再也站不起来,跌在了地上,连滚带爬的逃出去,经过门外跪着的夏时似乎也没看到。
雷雨仍然继续着……
暗红色的大门慢慢关上,门内躺着一个人,门外跪着一个人。
“他可能看到我们了。”半空中,渐渐显出两个人,其中一人就是马长老。他对他身边的老人说道。
“或许是听到的。”老者背手而立。
“你觉得明日他有几层胜算?”
“不在你之下。”
说完,那老人一步跨出,消失在雨夜之中。
……
“马老头这次做的有些过了。”孙岚把被子掖好,吹灯说道。
“嗯。”
“你也不管管?”
“用得着我管?”
“但毕竟在你眼皮地下,这些人现在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不把自己当外人好啊!”
“你觉得洛明轩会胜吗?”
“莫非你忘了几天前晚上的光明?”
“嗯,我猜那样的手段他必然没有几次。”
“哪里要几次,一次就够了。时间都这么晚了,睡觉!”
啪!
“手老实点……”
“……”
一夜眨眼而过,昨夜瓢泼的大雨也停留在了天明之前,只是天上的浓云还未散尽。时近八月,疯狂的雨水打落了无数树叶,待雨水流尽,叶子紧紧的粘在山石上,就像长在上面一样。
早上早早就响起了扫帚扫地的声音,这些落叶自然有人打扫,整块地面很快干净了起来。但叠山前有一块簸箕大的地面上落叶叠了厚厚一层,绿色的叶子在雨水的滋润下还是那样青翠。这里的叶子打扫的弟子都看到了,却没有一个人敢过去打扫,因为那里跪着一个人,衣角处还不停滴着水……
洛明轩也早早地起来,熟练的替云涛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他的伤势比自己想的要轻许多才放下心来。
他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大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仿佛担心吵醒里面熟睡的人。洛明轩绕过叠山,向着里面走去。
雨后,幽阁比平时显得更加幽深。
青灰色的大门旁蹲着一个七八岁的孩童,看不出是男是女,好像还没有睡醒,撑着下巴打盹。
显然,洛明轩来的早了。
洛明轩面上没有表情,但他觉得他今天应该早点来,早点来也就可以早点结束。
那蹲着的孩童突然看到眼前的黑影,吓了一跳,赶紧站了起来,用力的揉着眼睛,想要把惺忪的睡眼揉的更明亮一些。
平时幽阁主楼很少开放,只要开放了,都是一些在茗山很有名气的长老或弟子,他们很早就安排好了,而且他们都会在上午将近午时或下午傍晚之时,鲜少有来这么早的。
这孩童不认识洛明轩,也没有人通知今日有人来比试,所以他下意识的以为洛明轩是来查岗的,于是越加紧张,头更低了。
“你叫什么名字?”洛明轩小声的问道。
“我叫朱彤,我还没五尺高,这里的师兄师姐都喜欢叫我四尺。”朱彤小声的说道,想说的详细些,来博得别人的好感。
“这里怎么就你一个人?”
“这里最轻松,师兄师姐都疼我,就把这里给我看。还有一个师兄,可能因为下雨睡晚了,到现在还没来,你不要怪他。”
洛明轩摇了摇头,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并不担心他不来。
洛明轩约战马长老的事该知道的人都得到了消息,没得到消息的,知不知道都没关系。众人虽然都知道今日有一场好戏可看,却没有一人到幽阁查探情况,没有人愿意当这冤大头。
马长老原名马月生,虽然是半路出家,但也算是茗山的老长老了,在茗山之上颇有威望。一旦一个人地位高了,辈分大了,脸皮反而薄了,对面子看的就更重了,天下之人皆是如此。
马月生没有睡觉,他早就起来了,或许说他睡不睡都没关系;他没有吃饭,他都好多年不知到什么是饭了;他也没有修炼,修行之人,贵在坚持,但若是真的放下那么几天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他坐在桌子旁边,低着头,像是在想事情,但由于他头实在太大,嘴边的胡须实在是枯黄,所以显得十分滑稽。
昨晚的事,马月生在弟子告诉自己之前就知道了,因为他当时一直在。年轻人都好冲动,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他一早就知道洛明轩会反击,洛明轩想拿他警猴,他也想拿洛明轩立威:新人就得有新人的样子,要知道守规矩。但洛明轩不像个雏儿,他想不明白为何他这么容易就上路了。但既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自然没什么好紧张的。
马月生摇摇头,从床下摸出一个石盒,石盒里面放着几个淡黄色的玉瓶,这次比试不是什么大事,但比武总归是要耗力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