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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试探 上

再次经过那座高峻的叠山阁楼,不知一夜之后,那如同斧劈的字迹竟灵动了许多。绕过叠山阁楼,仍是一片高耸楼阁,只是没有叠山那样雄浑。再次穿过一条巷道,已经来到昨日见到的那片湖泊的对面,只因山上不宜种柳,不然颇有春山之意。湖边小径一直通往深处,洛明轩以为一直要走到尽头,不想百步之后出现一片松林,落下的松针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随处可见拳头大的松塔,精致可爱。

又走了几步,松林之间却开出一条小路,小路边上竖着一木牌,上书:曲径通幽。字迹虽隽秀,但依然显得有些稚嫩。

张混生笑了笑:“这是二妹张沅小时所作,不知何时被宗门长老拾去,就放在了这里,倒也颇为应景。”

穿过松林,地势一下子平坦起来,一大片空地上一座黑砖黑瓦建就的高楼印入眼帘,只见二楼栏杆之上也书有两个大字:幽阁。这幽阁形状就像墙外那高耸的穿云杉,直指苍穹,不可一世。除了穿云杉与松树,墙外还爬满了藤蔓之物,种数繁多,一时也辨不过来,实在是幽静去处。

幽阁两侧分别有一座翼楼,显得小些,但同样黑色砖瓦所建。

“这幽阁便是宗内弟子修炼的地方,平时主楼开放时间少一些,但若是遇到比赛一类的事宜,都在这里举行。偶尔有弟子想要比试一类,也会安排在这里,有专门的长老、师傅观看。”

张混生一边走一边介绍。说话间,两人已经穿过了幽阁,又见着一座石屋,与山下镇赫家中镇江居住的石屋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比那间大了数倍不止。

“这便是议事堂了。”

“这议事堂是山上颇具油水的地方,但却很少有弟子愿意在这里面,平时弟子虽然好奇,却也很少进入,时间长了,只有安排的数名洒扫的弟子会在这里帮忙。”

“现在已将师叔送到,只是这样的地方师侄也不喜进去,而且新来的弟子也需教导,容师侄去看看。”

“师侄请便。”

石屋大器非凡,石屋内亦显得磅礴,俱是石几石凳,却有数十张之多,只有上首放着一张大椅,金石所制,前面放着一张两尺高的琉璃矮几。

石凳上大多是空的,只有十来个人依次坐着,只是大多闭着眼睛,少许睁着眼睛的也是恹恹。这些坐着的人身后俱站着一个或两个道童,除了一双眼睛四处提溜溜转,竟也没什么生气。

上首坐的自然是张沌,手里捧着一只茶盏,闭着眼睛只像是睡着了,但手中的茶盏却稳定如山。

如此沉闷的大厅,难怪没有弟子愿意来这里。

洛明轩推开大门,沉重的石门不知如何打磨,却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屋内的人俱睁开眼睛。

突然的黑暗,令洛明轩眼睛有些不适,但瞬间恢复过来。

突然的光亮却没有令屋内的人有丝毫改变,俱是紧紧盯着大门,当发现是个少年,竟又闭上眼睛,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

气氛再次沉闷,甚至比洛明轩进来之前更加沉闷。

洛明轩有些紧张,手心之中已经有些湿润。等他发现没有人看自己,于是他开始看人。恰好看到张沌微笑着看向自己,洛明轩点了点头。

张沌右边下首第一人乃一长的十分瘦削的老者,须发皆白,隔着石几,隐隐能看到他膝上平放着一把长剑。

老者身边坐着的还是一个老者,头发花白,却无甚胡须,不知是什么缘故,头在他身上显得十分大,脸色有些暗黄,像是久病未愈,整个人显得十分滑稽。

再下乃一女子,只是隔着面纱,看不真切,但从身材打扮,也是一美妇。

美妇之下又一中年男子,身材魁梧,饶是坐在那里,依然比别人高出将近一尺。待洛明轩看他时,他也睁开眼睛瞧洛明轩,眨眼间凌厉之色似两道剑气,竟要看进洛明轩心底。

洛明轩赶紧转头,不敢再看,魁梧男子皱眉,再想看时,洛明轩已经背对着他了。

那男子之下还坐着四个老者,只是状态恹恹,有最后两人却似在打盹,洛明轩转向右边,看另一边的人。

上首依然是个老人,不过是个妇人,那老妇人头发也已花白,但脸上皮肤依然紧致,若不仔细观看,竟是细小皱纹也会忽略。那妇人笑着看着洛明轩,像是打量自己的孙儿那般慈祥,洛明轩点头致意。

其下又一女子,从面上看,不过双十年华,像是对她身边坐的老妇人十分尊敬,又像是对她下首的丑陋男子十分厌恶,身子向着老妇人倾斜,若是可以搬动石凳,似乎她都会把石凳搬开。

那丑陋男子像是没有看到别人的厌恶,大口喝石几上的美酒,瓜果也不停向嘴里放,倒像是数年没吃过包饭。

丑陋男子看到洛明轩看他,忽然大喜,让人觉得他被别人看已觉荣幸。这时,大厅中气氛忽然变得凛冽,仿佛步步暗藏杀机。

忽然丑男子大袖一挥,大笑道:“小友不错,喝酒!”

石几上另一只杯子如同利箭般飞向洛明轩。

洛明轩虽惊不乱,右手伸出,酒杯恰好落在掌中,然后他右手在空中画了个半圆,而酒杯像是粘在他手上,半圈之后,杯子稳稳当当握在手中,却是半滴酒水也没有溅出。

“谢谢赐酒!”

洛明轩方要饮酒,只听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同辈之人,如何有站着喝酒的道理,请坐!”却是那魁梧男子。

一张椅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在大厅中间地面上,看似缓缓向着洛明轩滑来,洛明轩眯着眼睛,只见那椅子并非落在地上,而是离地面还有半寸。

竟是飞过来了!

在洛明轩眼中,这缓缓滑行的椅子竟然比刚刚那酒杯还要危险。

正待洛明轩出手之时,又有一声音传来:“哪里有甚同辈之人?刑长老莫非醉了?”那头大如斗的老者袖子抖动了一下,椅子竟又慢慢退了回去。

“马长老,莫要欺负别人年少!”魁梧男子似乎动怒,面色也有些潮红。

“老夫一项是非分明,何尝欺负过人?”

椅子又要退回。

魁梧男子一掌拍在石几上,身子突的站起,只见他身高竟已过九尺!

这一来一回几次后,椅子居然以极快的速度飞来,甚至隐隐有风雷声传出。

那四个恹恹的老者像是来了兴趣,同时睁开眼睛,看着场间的少年。

各个长老后面的弟子有的激动,有的紧张,有的嫉妒……各种形状,不一而足。

大厅再大,也也尽头,但那张椅子却像是永远不会力竭,反而越来越快。

场中众人的目光皆尽放在洛明轩身上,洛明轩自己却全神贯注于这张椅子,不知不觉间,手中的杯子居然有些变形。

洛明轩眼睛眯的极小,却极亮。他右脚猛地跺地,似乎整个大厅都微微一颤;洛明轩身上长袍无风自鼓,恰好盖在木椅之上,洛明轩坐下。身体却一震,杯中酒溅出一滴。

“有此美酒,却不可无下酒之物,老夫便以手中剑为大家助兴!”只见那白须白发的老者膝上的剑“嗡”的一声掠出。

洛明轩掌心已经很湿润了,不知是汗还是酒。

那少女嫣然一笑,“喝美酒自然要有美食,请!”

只见少女玉手将自己所用的筷子弹出,筷子离桌时,恰好穿了一块肉脯。

只见那筷子正好挡在那长剑的去路上,长剑剑尖击在筷箸之上,却不知那筷箸有何不同凡响之处,居然没有丝毫损坏,又让人觉得那长剑也不过是块顽铁。

长剑去势已止,筷子却借长剑之力平平飞向洛明轩,洛明轩坐着接过筷子,向着少女点头微笑。却没有发现长剑已经转回。

少女吃惊这少年怎么如此场景之下还如此顾及繁文缛节,却忍不住要提醒他,但还没发出声音,长剑已近洛明轩身前。

谁知洛明轩脚尖轻轻点地,身子连同椅子也同时向后飘去,长剑离洛明轩不过一尺,却怎么也追不上。

那白须白发老者也不奇怪,手指沾着酒水似在石几上写了个“追”字,长剑竟像是通灵一般,猛地向前。

洛明轩大惊,向后疾行的椅子却兀自倒了,不知是否是巧合,洛明轩双脚恰好夹住剑柄,椅脚向左转了半圈,同时,洛明轩也把双脚之间的长剑掷了出去,剑尖所向,正是那白须白发老者。

片刻之后,传出长剑入鞘之声。

看着手中的酒杯,洛明轩苦笑,酒却只剩半杯了。

他把酒杯放到嘴边,还没有饮下,只见又一只巴掌大的黑影从背后袭来,然后一声媚声说道:“光吃肉怎么行?吃些水果吧。”

洛明轩避无可避,眼见那苹果就要撞在背上,同时那丑陋男子下首的一个佝偻着身子的人动了,一掌拍向洛明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