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死的,你觉得这重要吗?”
秦妙鸽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犀利的目光中透着些许令人难以捉摸的意味。
“我觉得重要与否并不重要,重点在于你。”
我从不强迫任何人做不愿做的事,只是秦妙鸽跟王明之间诡异的兄妹之情让我费解。
沉默许久后,秦妙鸽讲起十七年前的事情。
那一年她二十岁正值花季,因父母双亡她从小便是孤儿,与大她三岁的哥哥相依为命。二十岁那年,她认识了一生挚爱,唐文。唐文家世显赫是有名的富家公子,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追求她伪装成普通人,每天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她身后,让她不知不觉中坠入爱河。
后来她无意中发现了唐文的身份,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就提出了分手,没想到这件事被她哥发现,她哥在了解整件事后,一直鼓励她不要在意世俗的目光,应该勇敢的追求真爱,她当时天真的以为哥哥是真的为她好,感动的不得了。
但是这段感情还是遭到了唐家人的极力反对,最后唐文为了她放弃了一切,选择远走高飞,而岭星大厦1414室,正式她与唐文的爱巢。
唯一知道他们在哪儿的,就只有她的亲哥哥,也正是她唯一的亲人,亲手结束了她的生命。
“你知道当他说,他看到我的尸体挂在卫生间他有多恨的时候,我多想笑?”秦妙鸽狰狞的看着我,泪水从眼角滑落,“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自己,他以为我钓到金龟婿就可以改变他贫穷的命运,结果唐文放弃了一切,这让他美梦破碎,就在这个时候,唐家人给了他一笔钱,一笔足够他改变命运,过上流社会生活的钱,但是代价是要我永远离开唐文,他知道我不会,所以选择了最直接的方法,那就是我死,这就是亲哥哥,对妹妹做的事,真是可笑,可笑……”
肆意的大笑难掩她心中的悲凉,我能看出她眼中的绝望,我能感受到她心中的恨意。忽然有些后悔答应跟她的交易,如果她要那一天是想去杀了王明,作为合作方,我只能袖手旁观。
“我若想杀他,他根本活不到今天,所以你大可放心。”秦妙鸽压抑着心中的恨意,抹去脸上那不争气的泪水对我道。
“明明恨之入骨,为何还要维护。”这就是看不透秦妙鸽的地方。
“这就是你作为冥差的悲哀,你永远无法理解人的情感。我是恨他,对于一个毁了我一生的人,就算挖其心食其肉喝其血,都未必能解我心头之恨,可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有时候恨一个人未必要杀了他,活着才是对一个有罪之人最好的惩罚。”秦妙鸽面无表情的说道。
人心复杂,不复杂就不是人心,但是在我看来,女人心总比人心跟复杂。就好像我眼前的秦妙鸽,她说是在用活着惩罚王明,其实到头来还是亲情,是血脉在维系着他们之间的联系,她甘愿受制于人,甘愿成为王明谋取利益的工具,不是为了惩罚他,而是根本下不了手,即使这个最亲近的人,伤她最深。
在我斩断他们之间联系的同时,也断了王明对秦妙鸽所有的记忆,从他醒过来后的那一刻起,秦妙鸽这个人就已经永远消失在他生命中,就像从未出现过,但是他终究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就是命,它永远是公平的。
“你说话可还算数。”秦妙鸽看着我。
“算,在你说话算数的前提下。”
秦妙鸽大笑一声飞身而去,我不敢耽误紧随其后。她是煞灵可以自由出入任何空间不受限制,我有伤在身,若不跟紧很容易被她甩掉。
青面市郊外五羊山上一处茅草屋外,这个年代在大城市的边缘,还能找到如此简陋简易的房子,实属不易。
秦妙鸽静静的站在屋外的大树下,一四十岁左右模样的男人,从屋里走出来右脚是跛的,穿着一件白色T恤,手里拿着一个簸箕,簸箕里有些玉米粒,一跛一跛的走到鸡架前,倒在喂鸡的小碗里,然后放下手里的簸箕,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手里搓着棒子。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受王明摆布了吧?就为他,他这辈子为了我放弃了所有,包括那条腿,可我什么也没给他留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活着,只要他活着就够了。”秦妙鸽继续道,“我若化形,必定会引来山中走兽,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只想跟我爱的人,开开心心的过上一天。”
她的请求我无法拒绝,我没有正面回答她,因为我已经用行动做出了回应。
煞灵化形说白了就是释放出身上的煞气,以鬼之魂度人身,但这会引来修行阶段的走兽,他们会在煞灵最虚弱的时候,将其吞噬,以此增加修为,如果是修炼进入后期的走兽,会在吞噬煞灵后迅速度过瓶颈期,直接幻化成人形。
我在这周围布下结界,将秦妙鸽释放出的煞气困在结界内,但是我身上的伤势严重,这结界的时间,根本维持不了一天,最多到天黑结界就会解除,所以我留给秦妙鸽的时间并不多。
“妙鸽……”当秦妙鸽化作人形,出现在院中的时候,唐文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他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到秦妙鸽面前。
“文哥,我回来了。”秦妙鸽难掩内心激动,泪水如潮涌般一发不可收拾。
千言万语都化作最后的拥抱,那个拥抱里包含了无尽相思,和这些年来所有的隐忍都一触即发。
“不要离开我,再也别离开我……”唐文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
“好。”秦妙鸽将头深埋在唐文的怀里,明知别离近在眼前,可她却不愿就这样打碎这好不容易才圆的梦。
那天,他们一起哭一起笑;那天,秦妙鸽给唐文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那天,唐文取去了他珍藏了十七年的求婚戒指;那天,他们在天为媒地为证的茅草屋前拜了天地。
“我还能坚持,你确定要这样离开?”
“就让他把发生的事当做一场梦吧!谢谢你今天所做的一切。”说完秦妙鸽在唐文的额头印下一吻后,跳入生死簿中。
收了结界,我瘫倒在那棵大树下,伤口溢出血来,看来我不该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