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灰得难看,纪沉鱼毫不让步,唇间还有冷笑:“公主我现在吩咐你,去劝驸马走,让他不要打!”也提了声音:“打起来唯你是问!”
“公主殿下,要么请出迎,要么我血溅此地!”隔着房门,守礼的嗓音遥遥而入。张氏幸灾乐祸:“他不要我去!”
仿佛能猜到房中事,守礼再次道:“你再让宫人来见为夫,我就杀进去!”张氏笑得更冷冰。
纪沉鱼脸色很难看。
许王没有耐性,桌上才倒的茶水还没有冷,外面高望就大喝声起:“驸马你敢动手!”北风声迅速被卷入刀剑声中,天地间再没有别的声音,只有刀声剑声人声呐喊声。
纪沉鱼还能再等吗?她立即往外面去,张氏跟在后面。到了外间,又跟上十几个宫女。走在前面的打开帘子,高声通报:“公主殿下驾到!”
忽然,刀声也没了,剑声也没了,风声响起,弱弱的不敢再强。众人眼光看向锦帘处,珠围翠绕中,这位公主现出真身。
出来得匆忙,面上并没有面纱。人人看得清楚,她面色苍白,不是体弱就是气虚,这是气的。但是美貌,杏眼红唇。
许王心疼地走过来扶住,柔声道:“可累着你了?”他心里知道与昨夜有关。纪沉鱼眸子里又是难过又是指责又有忧愁,就快垂下泪水:“我累了,只想一人独睡,请殿下不要逼迫。”
许王答应下来,但是有一件事他不让步,回身以目示意染雪和离花近前,这一次他是商议地口吻:“公主自有使唤人,但是我有我的心意,这两个丫头伶俐乖巧,送给公主陪伴身边。”他扶着纪沉鱼手臂的手捏了一下,纪沉鱼没有想到他是为这个一定要见自己,她轻咬住嘴唇,又羞又难为情,低声道:“多谢殿下。”
许王松了一口气,又得寸进尺:“我送你进去,”把纪沉鱼扶起房中,以手摸摸她额头并不热,亲自展被看着她睡下,含笑相望一眼:“好好歇着,明儿不好,明儿还歇着,咱们不急着走。”
“别,”纪沉鱼喊住他,眸子垂下不敢和他对望:“还是走吧,我想早些到。”许王喜上眉梢:“是是,自然是早些到家的好。”说了这两句话,他又不想走了,负手伏身轻问道:“你喜欢怎么收拾王府,告诉我,我让人早回去收拾好等你。”
他深情若水,又生就容貌姣好,殷殷探问中关切关爱。此情此景,让纪沉鱼羞羞答答,还是不敢看他,声也若蚊讷:“我都喜欢。”
许王满意地笑了笑,到底还是有羞涩的成分。见她娇娇怯怯是难得的,虽然动心也不敢再怎么样,伸出手爱怜的抚了一把她的头发:“那等咱们到家,有你不喜欢的再改去。”
“嗯。”纪沉鱼抬眼往外面看,提醒他出去。许王笑了:“撵我走,我就走。”这才走出来。见染雪和离花夹在宫女队中,许王当着张氏又交待几句:“听这里姑娘们话,不懂的多请教妈妈们,不要让公主不喜欢。”
染雪和离花应声是,张氏干瞪着眼看着他离开没有办法。以后房中多了这样两个人,再和公主说话都不方便。
她劝纪沉鱼接纳许王,只是想以她身子换自己的功绩,出来这样的结果,张氏只能接受。回到王府去一样有别的丫头在,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夜静下来,高望在房门外守着一动不动,风声大起来,又恢复平时的肆虐。陈氏如断了骨头,从窗前软下来,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自从发现丫头们不是自己人,陈氏不再让丫头留房中。此时她惊恐万状,张嘴想喊丫头,又慢慢合上。
她一开始也不敢看,后来听到公主出来,忍不住好奇心看了一眼。这一眼,刻骨铭心!
锦帘下的公主,高贵的公主,是纪沉鱼!
没有面纱,也没有过多妆束,陈氏不费功夫的认出来。她惊得魂飞魄散,人伏在窗户上当时就动不了。
是殿下如此安排?难怪在南亭渡口纪氏一个人也能逃走。陈氏的心随着这个思路去转,唯恨许王太偏心。
她没有想到世上有相像的人这一种说法,反而恨上许王。至于纪沉鱼如何瞒过安陵国,陈氏不管。
嫉妒像无数虫子在她心里爬,她泪流满面,难道不让自己侍候,是怕自己看出来!推想一下殿下不让自己去侍候的时间,陈氏更想得歪,是这两天才换过来的人吧。原来的公主哪里去了?
她这才想到纪沉鱼可能和公主长得相像,不过随即抛开,再怪殿下偏心。
各人心思在心中,就这么过了一夜。许王一早起来,过来看过纪沉鱼,见她坚持要走,出来让人启程。
第二天歇在半山腰上,许王打迭起柔情无限过来,纪沉鱼早早睡下,忽闪着眼睫,泪水一滴垂在睫上,看上去楚楚可怜让人不忍,她还是那句话:“请殿下不要逼迫。”
“鱼儿,”许王含笑劝道:“头一回是不好,再来你就会喜欢。”他握起纪沉鱼的手:“相信我,”再悄声道:“那天我已经轻手轻脚。”
纪沉鱼觉得他的手很有力量和温度,不急着抽出自己的手,可是他的人留下,纪沉鱼打心里不愿意,梗在她心里的,是这是一个古人,他再喜欢自己也是有限的,纪沉鱼,怎么会和别人争枕席。
轻轻抽出自己的手,纪沉鱼发动自己全身的表演细胞轻泣道:“我累了。”许王无奈,只能把她归于洞房夜恐惧症。这一条也扯得过去,于归之日理当轻怜蜜爱,有几个像殿下这样强着来的。许王又爱又怜:“好吧,我别处睡去。”
他走以后,要是纪沉鱼的本性会扮个鬼脸。她没有,只静静看着离去的人。圆房那天,或者说被强那天,两个人“赤诚相见”,她虽然痛苦也看到许王一副好身材。当时只见完美,现在着衣服的身子更如山般稳重。纪沉鱼又痛苦起来,要他,不要三妻四妾。改变他,这是一个完全古人。
她茫然盯着帐顶,直到把绣的金喜字看成花花晃着才闭上眼幽幽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