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刚想到以长公主之名接苏锦涵入宫软禁,竟就在同一天,密报接到了浠海五十六城联名拥护女帝的奏章,难道真的是天意如此吗?
“哈哈哈,朕才是皇帝,朕真才是浠海名正言顺的皇帝!”元歆帝抽出身旁的佩剑,冲下龙椅,疯狂地乱挥,狂笑着。
“朕才是皇帝,朕才是先皇的皇子皇孙,她苏锦涵算个屁,她只是一个乡间草莽,只是一个生孩子用的女人,凭什么坐拥江山,她凭什么?”
“江山是朕的,皇位是朕的,朕才是皇帝,你们谁也别想夺走。”元歆帝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一边狞狰地笑着,举剑乱砍。
好好的一个金銮殿,被一把宝剑给毁了个大半。
明亮的大殿之上,点缀着一排排的明灯,可是现在在元歆帝的眼里是那么刺眼。
冲过去将油灯打翻,灭了一盏一盏,可是那么多的灯哪有那么容易一下子灭完。
等着那些灯火,元歆帝的脸上徒留死寂,伸过手,把玩着灯芯,然后却又痴痴地笑了。
“哈哈哈,烧了烧了,烧了……”只见元歆帝突然之间有又狂笑了开来,接着便见他胡乱挥舞,游戏在灯火之间。
火苗钻着缝隙,沿着衣袖渐渐燃起。
“不好,着火了。”行商大臣看到元歆帝身上的衣料着了火,便急忙想要上前救火。
但是,元歆帝乱挥着剑,一步也靠近不得。
火势越见越凶,上官墨歌沉默了。
看着元歆帝狂笑乱舞的样子,上官墨歌无奈地合上了眼,“大人,随他去吧,每个人对名利的追求都有着不一样的定义,或许这就是元歆帝的选择,是他所认为的最能接受的结局。”
上官墨歌转身离开大殿,行商大臣看了看上官墨歌,又回头看了看元歆帝,终是无奈地叹息,也默默地离开了大殿。
“朕才是皇帝,朕才是天命所归的王者,你们谁也不能阻挡朕稳坐龙椅,哈哈哈……”
“朕才是真龙天子……”
大火将金銮殿烧了个精光。
两天两夜,皇城里众说风云。
元歆帝被大火带去了先帝身旁,对于皇帝的死,大家纷纷猜忌,可是作为皇帝的结发妻子甄皇后却杳无音讯,这让大家再次作出假设,元歆帝的死乃是甄皇后与甄国丈的阴谋。
朝堂之上,群龙无首,朝臣们力荐女帝复位,擒拿叛国贼甄皇后及甄国丈,以慰元歆帝的在天之灵。
国葬当天,苏锦涵首次重回朝堂,却是一身素淡,一身素白的袭地长裙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更添她的风采,犹一朵风中摇曳的牡丹,高贵无比。
站立在被烧毁的金銮殿外,身后是一片废墟,苏锦涵的目光遥望在天际,那里有她最亲最近的父母,还有她的兄弟姐妹。
不知道,这一步到底是对是错,真的只有将皇位紧握在自己手中,才能造福天下吗?
到了这一步,她竟然感到了迷茫,想要天下太平,为什么就一定要斗得你死我活,大家都是亲姐弟,为什么一定要为了这个冰冷的帝位,而互相残杀。
今天元歆帝死了,可在此之前呢,被暗杀的有皇兄元海太子,还有父皇。
为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子,由古至今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是被逼无奈的,他们从出生开始,便注定了他们的悲剧。
这,就是平常人羡慕的皇家子孙,却背负了天下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杀戮,他们流淌出的鲜血,交汇成了一代代王朝交替的历史,一本寻常人读不懂的血泪史。
“请娇源帝复位,还我浠海康平盛世,还天下子民国泰民安!”
群臣叩拜在金銮殿外,诚恳的呼声久久徘徊在皇城上空,弥留不散。
站立在高台之上,俯瞰群臣,苏锦涵觉得她的人生是如此可笑,她的一生都被困在天下人翘首羡慕的高位上,但自己却一点都不快乐。
是的,一点都不快乐。
从小,她就以男装示人,自从知道自己是个女儿身之后,对着那些花容月貌的女孩子,看着她们穿着漂亮的裙子,在花丛中翩然起舞的时候,她就会羡慕不已。
但是,她不可以任性地做任何一件事,她得处处谨慎小心,不然任何一个差错,就会让自己和母妃两个人身首异处。
她记得,她曾问过父皇,为什么她不可以像其他姐妹一样,穿漂亮的裙子,梳好看的发饰,在太后膝下承欢。
但是,她也记得,每每问及那些,父皇和母妃的眼里总是蕴集着酸楚的泪水,却从不做正面的回答,只是告诉她,生在皇家,一切就都是生不由己。
一句生不由已,从此她知道了,她的命运,由不得她无知地挣扎,她眼睁睁地看着皇兄的尸体被运送回宫,看着母妃的遗体被送进皇陵,握着父皇的手承下他的遗愿,成为浠海的国君。
一步步,她从无知中走来,被命运掌控,再到后来,她为了天下掌控江山命脉,东征西讨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一代君凰。
作为一个皇室子孙,作为浠海的皇帝,她是一个人人颂赞的贤君。
可是,作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女孩子,她却一点都不快乐,从来都不。
直到后来,她被设计在御书房失火殡天,后阴差阳错地失忆在涷凌胤王府,她才得以“重见天日”,恢复记忆后才能让她难得的任性一回,做了一件让她终生无憾的事,那就是嫁与陌渃兮为妻,替他一个可爱的女儿,取名思思。
可如今,她又回到了这里,这个曾囚了二十几年的华丽牢笼,她还能快乐吗?
“今日,是皇帝出殡的日子,我只想再好好陪陪浠海的列位君王,各位大臣请先送皇帝的遗体去寝陵安葬,至于新君一事,请稍后再议不迟。”苏锦涵微微颔首,便穿过长长的通道,陪着元歆帝的棺木离开了皇宫。
这个寝陵安葬着浠海的列位君王,唯独娇源帝的陵墓里只有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