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专注时,一道黑影遮去她眼前黄昏,抬眼,是姜冠耘,小书习惯性低眉,习惯性恭敬谨慎。
“冠耘先生好。”
他不发一语,走到她身边,坐下。
小书不晓得自己该离开,把空间让给他,或是保持原样?静默在两人当中游移,时光一分分流去,小书全身肌肉紧绷,心狂跳不已。
他在想什么?他要做什么?她又做错事了?他想赶她走?小书在心底做了几千几百个猜测,却猜不出他要什么。冠耘挪挪身,她鼓起勇气转头。
他似乎在做重大决定,冷酷的脸庞上浓眉微蹙。什么事困扰他?
小书的手指蠢蠢欲动,她想为他抹去不顺心,又怕自己能力不足,反将他的眉毛弄拧。
终于,他说了话,一开口竟是叫她诧异——
“你要跟我吗?”
接着诧异之后,是直觉反应,“我一直都跟着你。”
不管是她的心、她的人,她的每分知觉都跟着他的背影,只可惜她拼了命地追呀追,依旧追不上他的心。
“我的意思是,没有名分和地位,你是你,我是我,除了多了床上关系。”
他要床上关系……
他是唯一一个走进她家门,没有和母亲发生关系的男人。他和母亲谈心谈感情,温柔的眼眸、温柔的语言,温暖了躲在衣柜中小书的心。
咬咬唇,对于性,小书并非一无所知,更或者她比大多数同年龄女孩都懂性。
这件事,让她害怕过、憎恶过,也梦过、幻想过对象是他,却不敢非分希冀,而此刻他居然提出建议,她该不该表现出欣喜若狂?或是万分惊喜?
眼角抬起,一不小心,接触到他的视线,闪电,划过她的心……
不用考虑了,还有什么值得怀疑?跟他,她一直跟着他呀!能追随他的脚步、能温濡他的气息,她无须考虑。
“好。”点头,小书同意。
“你要什么代价?”冠耘问。
“不懂。”小书困惑。
“我不认为文沛铃没有教导你,如何从男人身上获得好处。”
他问得鄙夷,小书清清楚楚,那是她从小看到大的眼神,仿佛她是龌龊的,从头脏到脚。
“我已经从你身上得到许多好处。”
低眉,她害怕那样的眼光,那眼光总是提醒她温习黑暗和不堪的经验。
自母亲去世那夜起,她害怕黑暗,灯一关,就闻到森冷的死亡气息,寒意自脚尖窜升,勾引着恐惧,将她困在无底的深渊里。
“你可以要求更多的钱。”冠耘说。
“钱我够用。”他给她的薪水,她很少动用,四年下来,积在邮局里的数字,已让她成为一个小富婆。
“想放长线钓大鱼?收了这层心思吧!你不会得逞的。”
这回,小书选择默然以对。
“我给你十分钟考虑,想清楚自己要什么,十分钟后,你便什么都得不到手。”
十分钟,不快不慢,但它让小书明了,即便追上他的脚步、躺上他的床,他的心仍旧与她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