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刻令狐冲仍是持剑狠斗,身上已经满是鲜血,那云中鹤的确了得,却一处也没受伤。
旁人见识再差,这时候也已经看出来了,令狐冲完全不是云中鹤的对手。
邻桌的武林中人已经议论起来:“看来华山派浪得虚名,首席大弟子也不过如此……”“不,是‘四大恶人’不负盛名,委实厉害……”
又斗了一阵,云中鹤收了钢爪笑道:“令狐冲,我可是爪下留了不少情!”
令狐冲胳臂都快抬不起来了,也无法进击,一张脸惨白无血色,勉力笑道:“我自然知道,你落手稍重,我两条手臂都不保啦!”
在这当口,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云中鹤道:“你还打不打?”
令狐冲道:“当然打啊!我又没站起身来。”
看样子,他们是在赌斗,谁先被逼得站起来便算作输。
云中鹤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神色狠厉,嘴角只是冷笑。
“好啊,你以后也不用站起来了,躺下吧!”
呼啦一声,手中钢爪朝着令狐冲头颅挥去。
其实令狐冲已经打成这个样子,再下去的话必死无疑,这当口儿他要主动认输,旁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他竟强自支撑,便连李沅芷都看得连连点头。
好一条硬汉子。
这时见云中鹤暴起发难,众人尽皆“啊呀”一声。
眼见钢爪已到了令狐冲面前,片刻就砸在他脑袋上。忽地“叮铛”一声,空中黑影一闪,一股大力撞在云中鹤的钢爪上,将这钢爪碰得歪了半寸,险险地擦过令狐冲耳边,落在其肩头。
顿时鲜血又是飞溅,令狐冲闷哼一声,竟强忍着不叫出口。
云中鹤惊怒起来,嗤地抽出钢爪,大叫道:“什么人!”他目光向客栈大堂的地面扫了一眼,击偏钢杖的只是一粒小小的石子。
那自然是池寒的杰作。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救令狐冲,因此一直扣了石子在手,准备伺机而动。可他却没想到,田伯光虽是恶行累累,至少性子还是光明磊落,那云中鹤同是淫贼,性子就要阴毒得多,竟是毫无预警,说打就打,直如偷袭伤人。
等到池寒石子出手,已经晚了半拍,但好歹是救了令狐冲一命。
石子出手,池寒跟着便站起。云中鹤自然看到了他,那几个武林人士,那爷孙俩也都看着他。
池寒牵着李沅芷走上楼时,他们已经对着这两位留上了心,要知道,寻常人谁没事会冒着危险凑热闹。这时池寒一出手,那些武林人全都心头一凛,暗道华山派来帮手啦。
他们又暗暗想到:这人如此年轻,武艺也高不到哪儿去,不要白白送去了性命才好。
云中鹤也是同样想法。他上下打量了池寒一圈,见是个并不出众的年轻人,心里已经有了几分轻视,怒火反倒更盛,叫道:“小子,你不想活命了吗?”
池寒并不答话。
云中鹤又道:“那好得很,我先宰了这个姓令狐的,再宰了你。”他继续冷笑,满面狰狞,“你们小心。我要使出‘鹤蛇八打’了,再迟得片刻,那小尼姑便要逃得不知去向,追她不上了。”
屋顶传来小小的一声惊呼。
池寒直想以手抚额……这小尼姑也太单纯了吧……别人随口一说,她就吓成这样,反倒暴露了位置。
云中鹤脸上泛起得瑟的神情,目光忽地落在池寒之后,李沅芷的脸上。他的神色忽地大动,“啊”了一声,笑道:“乖乖地,原来这里还有一个美娇娘。很好,很好!两个国色天香,陪我大被同眠。”
不管是冷笑还是现在这种得意洋洋的笑,呈现在云中鹤脸上都是一种猥琐的贱容,总结起来两个字就是:讨打。
池寒心头一凛,知道这云中鹤不愧是见惯了各色美女的狼中之狼。李沅芷的这幅男装扮相,连金龙帮焦宛儿焦大姑娘都瞒住了,却被他一眼看出。
李沅芷听了他的话,竟是神色平静自若,嫣然笑道:“大被同眠?只怕你上得了炕,却成了太监!”
犀利,太犀利了……周遭武林中人都不由得朝着李沅芷这位“油头粉脸的公子哥儿”看来。谁能料到,这位面貌清秀之人,竟能说出这等不堪入耳之话。
连云中鹤也是脸色一变,看着李沅芷的目光不由怪异,却更增贪婪。
池寒暗自叹道:若是这会儿坐着的不是李沅芷,而是温青青,怕是二话不说,抬手就是“雷震剑法”了。
这么想着,他呛啷一声抽出长剑来,准备教训教训这个淫贼。云中鹤的武器怪模怪样,钢铁制成,他若是以肉掌去抗,难免吃大亏。
“小子,你当真不要命?”云中鹤见了池寒的动作,眼瞳一缩,狠狠说道。
一旁的武林人士也渐起议论之声:“云中鹤江湖成名已久,哪是这么个年轻小伙子能够匹敌的?”
“就是,别光顾着在美女面前逞能,到时候撑不过三十招,就丢了小命……”
“嘿嘿,还三十招呢,我看他那样子,顶多就是一招倒。没看别人华山首徒令狐少侠,都落个这般下场吗?”
靠……怎么以前没发觉五大三粗的江湖中人这么八卦的?池寒内力深厚,自行流转于客主、耳门、听宫、翳风等穴道,听力甚佳。现下周遭那些风言风语不自禁地跑入耳中,他不禁摇头苦笑。
突然间“砰”的一声。
只见令狐冲身子一晃,连人带椅倒下地来。他双手撑地,满额是汗,朝前爬了两步,那椅子沉沉压在他身上。
他挣扎着,可受伤甚重,一时间竟然站不起来。
云中鹤更是得意,笑道:“华山高足,不过如此。令狐冲,你吹嘘什么坐着打天下第二,那爬着打又天下第几?”
令狐冲一脸惨白,说不出话来。他既然躺倒地上了,看上去已经是出的气比进的气多,云中鹤倒懒得再补上一爪。他又挑衅地瞪了池寒一眼:“小子,你还要来打打么?”
池寒瞅了瞅令狐冲,冷冰冰地看着他。
“哈哈,你若是怕了的话,把身边那娘们儿乖乖献上,再磕几个响头,本大爷自然饶了你。”云中鹤见他不说话,更是嚣张。
“唉……可惜了好端端一个细皮嫩肉的姑娘……”耳畔传来这般细语。
李沅芷也挺不满地轻声道:“池呆子!你还观察什么?再不出手,那令狐冲可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