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没一会儿,冷月、勇士、缘分也嘻嘻哈哈进来了。
我一直在纳闷,冷月这么冷峻的一个人,为什么每次都会放下架子和勇士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和玻璃一样。
一念至此,我浑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三人坐定,我对他们三个说了一下裁决保护成功的消息,竟然没有一个人表现出太大的激动,或许是为了这把裁决实在经历太多,本来翻腾的心都已经麻木了。
同时也没有人对这把裁决表示出我刚才的欲望,使我惭愧不已。
半根烟的功夫,勇士输入账户密码时,喃喃自语道:“操,那是裁决,你们不动心么!”
缘分道:“废话!能不动心么。”
冷月道:“等小寒上线再说吧。”
熟睡的小强被我们吵醒了,揉着睡眼:“昨天我几点睡的?”
爱你无悔36不动声色看了小强一眼:“小强,过半小时网络大检修,今天上不了网,一会你先回家去。”
小强迷楞着眼睛,不情愿道:“我不回去。就住这帮你看店。”
爱你无悔36对我使了一个颜色,我心领神会:“小强,一会回去吧,王哥和嫂子最近也有点矛盾,今天正好趁这个功夫调和一下,你别赖着不走了。”
未等小强言语,勇士扔给小强二十块钱:“去吃点早饭去。顺便帮我买包烟回来。”
小强接着钱出去了。
看见小强出去了,我们五个凑了个堆——
爱你无悔36道:“今晚这事不能让小强知道。也不能让他去。”
“那肯定的。王哥你也别去了吧。嫂子知道了不太好。”我对老王说道。
老王很郑重的琢磨了一会,把烟头狠狠往地上一扔,用脚尖捻了几脚:“去。一定要去!晚上我把单位面包车开出来,6点半集合吧。”
冷月说道:“那今天就别在网吧了,回家。准备晚上这件事。”
缘分打开网易同城聊天:“咱们再看看情况。”
几个人趴在电脑前逐条逐条的看着,聊天室里密密麻麻全在讨论今晚捍卫一战!
过了昨天晚上的激动期,今天,我们理智的看了每一条回话。
之所以知道他们要七点来,原来在他们行会里面,竟然有我们本地行会安排进去的细作,把来的人数,带的家伙,几辆车,几点到都掌握的一清二楚。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听说那边是不会带枪的,砍刀和铁棍估计是人手一根,三棱刮刀这种江湖人不齿的伤人利器(扎上了口子封不上)有没有就不好说了。
了解了大致情况,我疑惑地问道:“难道他们就没有间谍安排到那个行会里?难道他们不会上咱们聊天室里面掌握情报?这事有点悬吧。”
另外四人经我这么一问,也都反应过来,集体陷入了沉默。
“今晚还去么?”缘分问道。
“去看看吧,反正老王开着车,问题出大了就跑呗。”勇士无所谓的说道。
“嗯,到时候先不下车,看情况再说。要真来了,改动手还是要动手。不能丢了人。”冷月下出了结论。
冷月的结论总是正确的,我们已经习惯于依赖冷月做决定了。听冷月如是一说,大家惯性的松了一口气,约定了集合时间、地点,趁着小强还没回来,起身回家去了。
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冷月的结论真的每次都正确么?当时,我不会有这样的疑问。
因为在回家路上,我接到了楚滢的电话:“江南,你干嘛呢?”
“我出来遛弯晒太阳呢。”我撒了个谎。
“哦,江南,我爸妈说这个周六有时间想叫你再去我家吃个饭。”楚滢听声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心里一喜:在我们这里,这就表示得到认可这上门了,戏就成了一半了。
我一算时间,距离周六还有三天,足够准备上门礼了,满口应诺下来。
楚滢又说晚上一起吃个饭,商量一下上门的事情,我想起晚上的的大事,又撒谎道:“今天晚上我大学同学说要一起聚个餐,要不明天好么?”
楚滢没有丝毫不快,只是略带担心的嘱托了一句“少喝酒”,把电话挂了。
我喜滋滋的往家里走去,想起今天晚上的事情,决定还是把上门的事明天告诉爸妈,免得准备各种礼品,今天晚上不让我出门了。
一念之间,千差万别!地狱天堂,皆在一线之间……
那天
初冬
寒意略浓……
出门前,我没有看黄历,因为,我没有这个习惯。
后来,回忆时……
我找到了那一天的黄历:
干支:蛇
宜:裁衣 合帐 冠笄 嫁娶 纳婿 安床 入殓 纳财
忌:作灶 开市 作梁 远行 豪强
吉神宜趋:母仓 四相 阳德 不将 司命 鸣犬
凶神宜忌:大时 大败 月刑 咸池 天贼 触水龙
每日胎神占方:厨灶碓外西南
五行:涧下水 收执位
冲:煞南
彭祖百忌:丙不修灶必见灾殃 子不问卜自惹祸殃
我忘记了那天家里的路子是不是坏了,是不是没有修理,但是,我确实没有问卜。
我们去的地方,正是南方。
第一次看《无间道》时,我才知道,原来,无间道无处不在。
哪里都有线人,遍地都是内鬼。
我在网吧里的疑问是正确的。
我们五个人,6点40就到了。人手一根棍子。
北方的初冬,这个时辰夜色如墨,月亮还未出现,正是漆黑的时候。
在约定的狙击地点,横七竖八停了七八辆车,三五成堆的聚集了几十人,黑暗中,除了人影攒动,都是或明或亮的烟头,呼吸间,明亮眼圈映出一张张不同的面孔……
还有,嘈杂的聊天。
“一会儿兄弟们注意一下,按照今天在聊天室里商量好的干。”不知是谁在黑暗中喊了一嗓子。
在聊天室里面,一个估计是沙巴克城主身份的人,把今天晚上的计划详细安排了一下,当时我们还赞叹,这伙计如果生在乱世,起码是个诸葛亮。
我们几个也下了车,加进人群,认识与不认识,并不重要,传奇人,永远没有陌生感。
路口,零散的几辆车下了高速,始终没有出现对方的影子。
大家开始焦躁不安。
“别不是被忽悠了吧?”勇士边往路旁草丛走 边嘀咕。
“估计是不敢来了吧!小蛋子们,来了就干死他们。”旁边一个人咬着牙说道。
“小周,你干嘛去?”我随口问道。
“解决内部矛盾。”
看着勇士一溜烟扎进草丛,我笑道:“你还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冷月散给我们几根烟,大家有一口没有口的抽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兄弟,你哪个区的?”
“什么职业?”
“什么装备?”
等待的过程,聊起传奇,倒也不觉得有先前那种烦躁,好像大家再开一个同城传奇野外PARTY。
中国一个著名【黑】社会老大锒铛入狱的时候,曾经不屑的说过:“中国就没有黑【社】会!”
那一天,手里拿着家伙的,准备玩命的那群传奇人,肯定不是【黑】社会,只是一群被热血和传奇侵蚀了头脑的****!
七点十五分,仍然没等到,许多人准备打退堂鼓。这可以理解: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士气这个东西,只存在于最兴奋的时刻。
但是又碍于没有人走,为了面子,所以大家都尴尬的无聊着。
就像我初入大学军训,杀千刀的教官让我们班站在操场大看台上,脚尖踩着台阶,后脚跟悬空,全班人就和波浪一样,上下起伏,当时我心里就想:“妈的!有一个扛不住摔倒的我就摔倒。”
结果顶着日头站了好半天,除了波浪起伏越来越大,影硬是没有一个人倒,就连我们宿舍美尼尔氏综合症患者李营,都挺着将军肚脸色煞白的顶了下来。
中午回宿舍有气无力的进行讨论,方得悉:丫们和我一个想法!就为了个面子,生生挑战人体极限去了!
有很多事情,我们是为了面子而坚持下去的。
中国人可能是世界上最要面子的人种,再补充一句,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句话真的有道理!
一圈圈霓虹在黑夜里闪烁着炫目的光彩,路边的野草杂树被灿烂的光束映出斑驳的残影;一声声有节奏的鸣笛声划破夜空,人群被这刺耳的声音激起无数骚乱,带来了心摇神移的恐惧!
来了!
来的不是敌人!是警【察】!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根本没有人要来我们这里真人PK。
一开始,对方确实想来,但是由于我们这个事情传的比较大,弄得在网络上人尽皆知,更有一些嘴碎沉不住气的天天在传奇里面叫嚣,要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方能来才真成了****。
不过估计那边也有个沉稳狠辣的角色,仍然不动声色,对外声称一切按照计划进行,结果到了出发的时候,一票人倒也都上了车,我们这边的间谍误以为对方真的出发了,在我们聊天室发了最后的召集令,一群****就在几个更傻的****的集结下,出发了。
结果对方出发了是不假,在郊区绕了一圈找了个地方吃农家乐去了,而我们这边聚集的人里面据说有卧底,被一本《召唤神兽》收买了,发了个短信泄了密,对方一个电话打到我们这里的110,说有一群人在某地聚众闹事……
我听到老周对我说这些事的时候,正躺在床上养伤……
孙子兵法: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110来的时候,本来豪气万丈的一群人,顿时鸟兽散,一时间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手忙脚乱的上车就跑,原本看着热闹的偌大场所顿时冷冷清清。
110看到纷纷驾车逃跑,似乎也没有做好莱坞大片里面的飞车追贼的思想准备,停下来在现场象征性的转了几圈,就准备撤退。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就准备回去交差。
一切风平浪静,万事大吉!
偏偏这个时候,草丛里面传来手机音乐声!
我,当时,趴在草丛里,我的手机响了!
楚滢打来的!
事情是这样的:110来的时候,我们也逃回车里,正准备跑,突然发现,勇士不见了!
“操!勇士呢?”我急道。
缘分努力回忆着:“刚才不是进草丛方便去了?是不是上大号?”
我看着乱七八糟纷纷发动的各种车,一咬牙,拉开车门:“我去找他,你们看情况,等不着就先跑!”
“操!江南,你他【妈】的回来!”冷月吼了一声,我没有回话,对着勇士刚才方便的草丛钻了进去。
我刚钻进去,冷月手机响了,勇士打的!
冷月急忙接起电话:“操!你他【妈】的在哪呢?”
“妈的,我刚才随便找了辆车上去了!已经往回跑了,你们呢?”
冷月没有回答勇士的话,直接挂了电话,迅速给我打了过来。
如果当时我注意力分散一点,或许会听到冷月打来的电话,但是很遗憾,当时我很认真的在寻找勇士,加上杂乱的引擎声,根本没注意到手机响。
冷月一咬牙,也跳下了车,对爱你无悔36说:“无悔,你们赶快走。我留下来陪江南,躲草丛里不会有事。”
爱你无悔36刚想说几句,冷月急道:“妈的,走啊!”随后重重的甩上车门,冲着我这里跑来。
110缓缓而来,这速度远远不如那急促的警笛和纷扰的警灯快,直到现场最后一辆车都跑没影了,他们也到了现场,这时间段抓的。
几个人下了车,看见现场一个人没有,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纷纷拿出烟开始抽,还有一个直接解开裤子小便。
“妈的!这么多车,这么多人,老张那个****的,存心给咱们难看,让咱们几个破人有毛用!”将军肚道。
“还不是上次喝酒没舍得陪他玩系列闹的!等有机会抓个单蹦儿的,敲些银子,请老张乐呵乐呵就没事了。”胖子道。
“话说还是李哥有经验,要不还真不一定敢过来。这么多人。”一个瘦的和猴子一样小年轻讨好的对小便道。
小便的人看这有点岁数,笑呵呵道“警笛警灯慢车速。小贼上,团伙让。你们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我和冷月紧挨着趴在草丛里,冰冷的地面透出丝丝寒意,凉透了胸膛,听完这些对话,刚才“扑通扑通”的剧烈心跳竟然恢复平静,两个人都强忍着笑。
“妈的,勇士呢?”我贴着冷月耳朵小声问。
“操,上错车跑了。”冷月没好气的回道。
“娘的他怎么不去死呢!还上错床呢。”我也很郁闷。
110们象征性的四处张望一下,见没有什么动静了,转身准备上车撤退,至于怎么向上面汇报,就不是我所知道的事情了。
我和冷月心头彻底松下来了。
“等回去让勇士请烧烤!”我一肚子火气。
“嗯。”
我甚至悠闲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晚的月色很奇怪,竟然透着淡淡的血红色。
月色如血,大灾,主兵伐,血光!
电话响起来,我掏出手机一看——楚滢,急忙拒接,浑身顿时炸起了一圈白毛汗。
“谁!”110们紧张的看着我们这里,几柱强光手电笔直的对准我们这片草丛。
在这里要介绍下,我们这野地里盛产一人多高的芦苇,趴在里面根本看不出蛛丝马迹。
但是我和冷月慌乱起来,彻底的慌乱!
我的心又开始狂跳,口干舌燥,眼睛滚热,转头看着冷月。一贯冷静的冷月也失去了应有的镇定,看架势准备逃跑。
后来,社会经验丰富了,也认识了各种各样的人之后,才得知,这,其实是一个角逐过程。
心理上的角逐!
不跑,一直趴着一动不动,对方摸不清底细,不敢过来;一跑,心里优势就在对方那里,自己底细也暴露了,实力肯定占下风,那就真成了一败涂地。
传奇里面的无数次PK,也是这种道理。
两个人单挑的时候,技术固然重要,但是两人技术装备级别实力相当时,拼的就是勇气,谁先跑谁的士气就泄了,必败无疑。
“谁?”110们又喊了一嗓子,强光手电的光柱四处乱晃,就是不敢走过来。
可惜我们当时不懂这个道理,紧张的甚至都没有听出对方的紧张,两人相互对了一下眼色,起身就跑,草丛里“哧啦啦”划出一溜草线。
“操!追!”110们声音明显兴奋起来,光柱四处乱晃,显然开始进行追击。
说起跑步,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我和长期从事体力工作的冷月两个人还是有信心把这几个油肠肥脑远远甩开的。
像这种娱乐上的专业选手又怎么能跑过我们这些业余的长跑选手。
再加上原来中间就有三十多米的距离,一溜烟功夫,我和冷月就把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没办法,我们赢在了起跑线上。
“冷月。回去多喝两杯。”我听着后面沉重的脚步声和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心中一乐。
“嗯。”冷月观察着,指着另一条公路,“往那边跑,两条路没有公路连着,他们上车也追不上。”
我心里不由佩服的五体投地:冷月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说冷静下来就冷静下来,这时候我只想到了喝酒吃肉,这伙计连逃跑路线都想得这么周密。
眼瞅着后面脚步稀稀拉拉是追不上了……
我哑然失笑:谁曾想会是这么一个搞笑的结局。又开始琢磨怎么和楚滢解释刚才拒接电话的事情。
哎!世事难料啊!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太刺激了!
永远要对危险保持尊敬——江南。
我和冷月两人只穿着内裤,像沙袋一样被吊着……
四个人像练拳击一样,每次狠命打出一拳,我们就会随力在空中左右摇摆。
“操【你】妈的!要打就打我。不关我朋友的事!”我看着身材瘦弱的冷月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怒吼道。
猴子很感兴趣的看着我,对着我的肚子又踹出一脚,胃部强烈的痉挛让我呕出几口黄水。
李哥和蔼的说:“胖子,把那个瘦子放下来。来个冰火两重天。让他休息一下。”
胖子笑着把冷月放了下来,冷月双脚刚一着地,就和稀泥一样软在地上。
胖子随机拎过一桶水,对着冷月劈头盖脸浇了下去,冷月被凉水激的浑身一哆嗦,想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胖子拖着冷月,把他拉到暖气片旁边,用绳子把冷月紧紧绑在暖气片上,冷月的后背顿时冒出一片蒸汽,哀号起来。
如果我们在跑的时候注意一下脚底,或许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和冷月轻松的逃跑时,没有注意前方有一个小土沟,冷月一脚踩偏,我听见轻微的“咔嚓”声,冷月一声惨呼,崴脚了。
后面四人越追越近,我着急看着冷月,想背着冷月跑,冷月捂着脚,脑袋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黄豆大小的汗珠,对我道:“江南,你跑吧。”
我激动起来,竟然说出了一句:“要死一起死。”
这么停顿的功夫,四个人追了上来,瘦子扬起手电向我砸过来,我伸手一格挡,就看见手电前端噼里啪啦冒着电星,浑身顿觉被重击后的麻痛感,然后身上好几处感觉到同样的麻痛,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睁开眼时,我和冷月躺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除了内裤,身无一缕,我打了个哆嗦,看见四个人悠闲的喝着茶。
看见我半起身子,“我赢了!”将军肚兴奋地对胖子说,“我就说这个大个子会先醒。拿钱!”
胖子很不情愿的掏出钱包,给了将军肚几张票子,恼恨的冲向我,狠狠一脚踢在我胸口:“妈的!操!害老子输了钱。”
老李连忙制止住胖子,和蔼的对我说:“小伙子,你们在那里干什么呢?”
我看了看老李平易近人的面孔,心里多了几分好感:“没干什么。”
“哦,”老李悠然的抽着烟,晃着二郎腿,“没干什么见我们干嘛要逃?”
“紧张。”
“哦,我也不跟你废话了,这样吧,我们怀疑你们偷油,看在你们还年轻,估计也是头一次,我们就不上报了,一人一万块,这事就算完了。”老李缓缓吐出几个字。
我认真的看着他们四个,没有回答老李的问题:“我想给家打个电话。”
老李犹豫了一下:“这样吧,你们两个在这上面签个字,承认这个事情,再让你们和家里联系,拿钱过来。”
瘦子把一张纸扔到我面前。
“我【操】你妈!”我看着老李,“妈的,让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胖子一脚侧踢在我脸上:“妈个比,你他【妈】的还嘴硬!”
我被踢的往旁边一倒,觉得脑浆在脑袋里面真的像浆糊,牙齿在嘴里全部松动,摔在冷月身上。
冷月被我一撞,也醒了过来。
老李见冷月醒来,用差不多同样的话问了冷月一遍,我知道冷月是肯定不会签字的,一旦签了字,在我们这里,就会被开除工作,对于家境比较艰难的冷月来说,这是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而且签了字,承认了这件事情,对我们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只要我们不签字,他们就不能证明我们偷油;他们不能证明我们偷油,这钱就到不了手;一旦我们给家里打了电话,一找关系,对他们来说极为得不偿失,这是一个死循环。
我吐了口全是鲜血的吐沫:“我想见张叔。”
“我就姓张,找你叔叔我什么事情。”将军肚把钱塞进钱包,迈着八字步走过来。
我忍着浑身剧痛:“我想见你们张局。”
“老子******!”将军肚拿着警棍对着我暴打不止,“操!全市都认识我们张局,妈的拿这个吓唬我们!他还是你叔?操,他还是我侄子!”
兽性,是可以传染的。当面前有人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殴打别人时,会激发起众人的暴力欲望,甚至连老李,也加入了对我们围殴中。
直到几人打得累了,雨点般的脚踢甚至带不来疼痛,只有刺麻感时,方才住手。
老李揉了揉手腕子,喝了口水:“把他们俩吊起来。”
……………………
冷月被暖气烤的惨呼不止,我被吊得双手开始冰凉,手指出现了涨紫色,老李看了看,招呼将军肚和胖子把我放了下来。
“小伙子挺硬啊。这可是你说要打就打你一个的。”老子往水杯里倒了一杯滚烫的开水,用毛巾包裹着端给我,把我双手扒开,把杯子放到我手里,然后紧紧地按住我的双手,“给你来个八仙拜寿。”
疼痛是什么感觉?剧痛是什么感觉?其实,一旦过了疼痛的极限,痛,只会是刚开始的一瞬间。
我现在就是这种状况。
看着热水慢慢冷却,老李竟然端着杯子有滋有味的喝着:“给他来个仙人献桃。十次。”
胖子和将军肚忙从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一个桃子,硬生生塞进我的嘴里,我的口水顺着嘴角开始往流出,两人在我身边一人一边站定,奋力一拳,桃子从嘴里被打出来,然后又塞进去,又打出来。
瘦子则认真的把电棍的电压调低,没事就在我身上戳一下。
我睁开烂桃一趟的眼睛,努力地看着这四个人,狠狠的瞪着。
老李被我恶毒的目光看得一凛:“操,小伙子还真有种。”
我忽然笑了,虽然当时我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只要我活着出去,一定杀了你们。”
老李把烟头往我身上狠狠捻着,皮肉烤焦的臭气随着“吱吱”声四散弥漫:“妈的,再给他来个十全十美!”
我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只记得好像和冷月对视着:冷月!你要是出去了!一定要弄死他们!
冷月:一定!
世界上最压抑的仇恨,不是在痛苦中挣扎,而是当你可以复仇时,却无法伸出双手——江南。
当我爸妈和张局还有爱你无悔36等人进来的时候,我只能用奄奄一息来形容。
看到爸妈进来,我浑身彻底松懈了,只记得最后场景,向来沉稳的父亲抡起电棍砸在老李脑袋上:“李XX,你连我儿子都敢打。”老李呆若木鸡的竖着,一溜鲜血慢慢的从头皮渗出,在苍白的脸上画了类似于“人”字造型
张局三步跨两步跑到我跟前,尴尬道:“小南,怎么不找我?”
我趴在张局耳朵上,哆嗦着说:“张叔,我说了找张叔,那个将军肚,说他是你叔叔。”
张局脸色凛怒:“操【你】妈!还不送医院!”
从来都是唠唠叨叨的母亲一反常态,伸手拦住了准备扶我们俩的几个人:“老张,别的不说,先做法医鉴定。”
看到我爸妈的态度,我知道:充其量,这几个人最惨的下场无非就是被开除。开除前,还会再给我们一笔钱,告法院或者私下再找他们,已经不可能了。
不是我想忘记仇恨,而是仇恨遗忘了我——江南。
“爸、妈,跟你们商量个事。”我躺在医院病床上,看着脸色铁青的爸爸和脸色蜡黄的妈妈。
两人没有言语,爸爸看着左右没人,掏出一根烟狠吸了几口;妈妈专心致志的给我削苹果。
我心里一酸: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脑子热去搞什么真人PK导致的。看着爸妈日渐苍老的身影,我突然很后悔。
爱你无悔36见我和冷月半天没回来,打电话也打不通,知道事情不妙,立刻找到我父母,没有隐瞒,把事情原原本本的描述一遍,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奇怪得很,刚才在小黑屋的时候,我还萎靡的和要死了一样,现在在医院里面,法医做完鉴定,我反而清醒了。
看见爸妈都保持沉默,我咳嗽一声:“小楚说她父母让我周六去上门。”
父亲鼻子里面冷哼一声:“你这个熊样还能去上门?”
母亲把削好的苹果递到我手里:“本来今天有事情和你商量的,你先休息一下,等观察观察出院再说吧。”
我一阵默然,这个样子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利索了,这几天上门显然不太可能,至于妈妈说的有事请和我商量,估计无非又是马上工作,挑哪个单位的问题,倒也不以为意。
至于那四个【警】察,第二天带着用两个牛皮袋子封的厚厚几摞钱,奴颜婢膝的给我和冷月送了过来。
由于和冷月不在一个病房,冷月的举动我不知道。我当时确实是拿着钱,砸到猴子脸上,咬着牙道:“我把这些钱都给你,你让我那么打一顿,OK?”
在这里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补充说明:出院后没几天,我发现身体出现了奇怪的变化——嘴角泛起了一圈金属(据一个朋友说这是被电棒电击导致)。眼睛认真的盯着一个物体看的时候,会不由自主游离,用我自己的话说,妈的,把老子眼睛打活动了。最扯得是另一件事——我突然发现,我的舌头尖竟然分叉了,过了一个多星期才恢复,导致我那阵子和人拉呱,都要闭嘴轻语,我郁闷的对小强说:“我总不能和蛇一样吐着信子和你嫂子说话吧。”
法医鉴定出来后,那这个人,迫于我家里施加的压力,主动辞职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这四人的事情就妇孺皆知。说到底这种事情让人极为不齿,日后在这一份工作,对于他们来说确实难如登天。辞职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比杀了他们更为狠辣。
大前年过年,我和当兵回来的小强去KTV,停好车后,我递给早守候在车旁看车人停车费,看车人点头哈腰的说了声:“谢谢。”
我忽觉声音耳熟,定睛一看,却是当年那个将军肚。
正值寒冬,北方的夜晚格外冷冽,将军肚穿着一件老旧的军大衣,乱蓬蓬的头发如野草杂生,浑浊的眼睛中早已失去当初的嚣张霸道,两颊消瘦出两道深深地刻痕,不时咳嗽着,佝偻着并不高大的瘦小身躯,去哪里还有一丝当年的痕迹?
看着将军肚枯黑的手指上爬满冻疮,手指缝里全是黑乎乎的泥垢,哆哆嗦嗦的给我找着零钱,我忽道:“不用找了。”
将军肚连忙一脸堆笑:“谢谢老板。”
我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回头问道:“你还记得我么?”
将军肚听我如是说,仔细打量着我:“老板,我眼拙,实在想不起来。”
我转头进了KTV,小强奇道:“哥,你认识他?”
我沉吟道:“嗯,一个故人。”
曾经无数次,我幻想如果再碰上这几个人会怎么做,生怕克制不住仇恨,失手把他们打死。
可是当我再回头看将军肚蹒跚着走到小马扎旁边,费力的坐下,从怀里掏出一瓶烧酒,有滋有味的喝了一口驱寒,点上根烟,默默地看着天空发呆,我心中顿时释然:仇恨,真的可以十年百年不忘么?
是非成败,转头成空。
我没有想到,回家后,我妈跟我说的大事竟然是这样子——果然是一件大事。
爸妈坐在沙发上,我坐在马扎子上面,这是我们家开传统例会的排次。
爸故作神秘了一会,我心里暗怒:把单位的领导作风搬到家里了,说话前还要制造个气疯,真是官僚主义。
爸咳嗽了一声,表示要压压场子,作用相当于说评书前那惊堂木一拍。
妈立刻表示了洗耳恭听的虔诚态度,爸用赞许的眼光看着妈,微一点头,又看着蔫头耷脑的我:“最近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我心说:咱爷俩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恢复成什么样子你还不知道,还要再问一句。嘴里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差不多好了。”
“嗯。”爸喝了口茶,拿着茶杯晃了晃,“今天主要是跟你说件事情,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我心说:你们都帮我拿好意见了,还征求什么。面上依然保持着认真感动的表情。
“你那事是怎么跟小楚说的?”爸继续王顾左右而言他。
“我说这几天生病,能不能耽误几天。”我跟爸说。
爸赞许的看我一眼:“嗯,有时候,说谎也是有必要的。小楚怎么说?”
我忙道:“她说要来看我,我找借口推了。”
妈插嘴道:“你把就是靠一嘴谎话把我骗了20多年。”
爸尴尬的瞪着眼:“我告诉你!这么说年,你就不会说句话!”
妈不甘示弱:“我怎么不会说话了!我每天起早贪黑,买菜洗衣……”
在妈的声泪控诉下,我看到了面前做的这个人,分明就是祥林嫂。
我绝望的想:完了,又成了这个结果!每回谈事情都以争吵而结束。
看着爸妈吵得起劲,我真想抽空跑到网吧去。
说起网吧,自从那晚上,还没有再去过呢。
想到传奇,我就心痒难耐。
也不知道大家什么级别了?也不知道哥几个装备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冷月寒那把裁决怎么处理的?也不知道爱你无悔36和嫂子的性生活和谐不?
爸突然意识到此次会议的宗旨是和我讨论事情,不是和妈争吵,顿了一下道:“说事!”
又停顿一下,估计是发现自己刚才酝酿好的腹稿给吵没了,只得低头喝茶继续琢磨词儿。
妈是个急脾气,接口道:“你看你爸说话那个费劲!我来说。这样,儿子,你和小楚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
我心想老妈问的还真是犀利啊。一时间倒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妈意味深长看着我:“和小楚的关系我们不反对,现在有这样两件事情,一、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你就参加工作了,你叔叔帮你安排好了,到时候去上班就行;二、你哥准备去德国,你去不去?你要是去,就不用参加工作,去青岛学半年德语,剩下的事情家里给你安排,不过你和小楚的关系,你要好好考虑一下。”
我浑身一热:德国!妈的,2006年世界杯就在德国!靠!老子也要当华侨了!
随意浑身一冷:操!我还没拿上裁决呢!我还没攻过城呢!我还没亲过楚滢呢!我还是处男呢!
爸妈看着我阴晴不定的表情,互看了一眼:“这是你的人生大事,我们不好过多参与,你自己考虑一下。不管是在这里工作还是出国,家里都不反对,两条路都不错。自己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