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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将军令

雍戚两国联姻,是壮大我天朝实力的大喜事。

玉露公主不知怎么想通了,决定远嫁戚国,吐蕃一众使节失意回国,只留下四字,“欺人太甚”。

欺人?老百姓们摸摸下巴,这说的到底是有钱有实力的小白脸戚国十三王,还是说的我朝第一美人玉露长公主?

谁是谁非不得而知,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懂得,玉露公主想通婚姻大事的问题,恐怕和天骁将军有莫大关系。

当下谁不知道,下嫁至将军府的无忧公主,顺风顺水,还时时会传出怀有身孕的消息。

下嫁的几位公主中,至今肚皮都没什么动静。无忧公主这几次身孕虽然后来都证实是假消息,但从侧面也反映出,广大人民群众,对将军和公主间琴瑟和谐、夫妇恩爱的美好祝愿。

缘分天定,咬碎银牙,美人远嫁。

可惜!可叹!

玉露远嫁,宫里热热闹闹的忙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件喜事。

皇后娘娘这两日身体好了许多,公主嫁妆的一切准备,她都坚持亲力亲为。想必是舍不得女儿,皇后这几日夜夜都留在安阳宫内,和公主夜话到深夜。而长公主,听说是离乡远嫁,心中悲切,已经多日不曾踏出安阳宫一步。

念念这几日,也赶了热闹入宫。虽然没能见到长姐,可是能给晴贵妃娘娘帮帮忙,也算是出了份力。念念步入昭惠殿时,奶娘正抱着万喜公主,在院中桃树荫影中玩耍。万喜年幼爱笑,眼尖见了念念来,伸手就要她抱抱。万喜不久前刚刚学会说话,脆生生的喊着“皇姐”,念念赶忙把她托在怀里,抱着她一起去找晴贵妃。

殿内由碧央打点,青瓷琉璃碗里乘着清水,摆着新鲜芬芳的玉兰花。屋内通风,花香暗留,别有情趣。而晴贵妃此刻正在细细看着远嫁的清单,似是头疼不已。

万喜藕节般的小胳膊挥的像小翅膀,喜滋滋的叫着“母后”,晴贵妃闻声抬起头来,喜嗔道,“把这个小捣蛋鬼带来做什么,她最会捣乱了。”

念念将万喜递到晴贵妃手中,福了福身道,“近日晴母妃想必辛劳万分,无忧想过来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晴贵妃拉着她的手一齐坐下,“好孩子,说什么帮忙,常来陪我说说话就是了。本宫这儿的事虽是复杂,做起来也容易。”念念点点头,随手拿起圆桌上的清单扫了几眼,还未说话,就听晴贵妃轻笑道,“皇后娘娘嫁了这个公主,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大心事。雍国百年仅有三位公主远嫁,这次联姻,我朝自然要做足了气派。嫁妆之物,与你们几位公主远嫁时相比,自然是要好出许多。”

念念以为晴贵妃担心自己见了玉露的远嫁嫁妆丰厚异常,心生不满,只是笑嘻嘻的吐了吐舌头,“玉露皇姐得了这样好的姻缘,嫁到戚国更是地位尊贵,嫁妆当然该丰厚。”言之有理,晴贵妃也点点头,“戚国皇储虽然至今未定,但十三王一向是最得戚王器重,玉露嫁过去,保不准成为戚国皇后。相较之下,也是荣耀。”

荣耀又如何?念念笑而不语。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一个女人,这些东西,都抵不过一颗真心。

想到齐琼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念念不禁多嘴问道,“听闻十三王府邸有娇妾无数,皇姐嫁过去,恐怕会受不少气。”

晴贵妃笑道,“你这几日没有进宫,应该不知道。十三王面会公主,承诺会遣散府上众妾,只留一两个平日里服侍的极为贴心的,但是奉为女管家。要不是这样,玉露那样骄傲的性子,怎么会肯嫁。”

“这样说,十三王还是有一片真心。”

晴贵妃的狭长眸子间,闪过一丝异样,却很快消失不见,“真心么。玉露若是果真有这样的好福气,那也是不经说的,福气说多了,就淡了。”

上午的时间过的飞快。

念念方才谢过了晴贵妃留她用膳的好意。晴贵妃见她这次入宫,没有带小桃一起,便叫了小豆子,让他陪着念念。

转眼入秋,长街上一盆一盆摆着秋菊,念念记得,贤妃最喜欢菊花。贤妃有孕,本应多多去探望下的。念念一向少凑宫内热闹,可听闻贤妃自封妃之后,皇上的恩宠少了很多。人心炎凉,她不由得总想多去看看。

“小豆子,我们先去贤妃那里。”

小豆子叹口气,还是点头道,“公主,奴才觉得,您还是先去长公主那里问问。毕竟长公主即将出嫁,不去问候一声,总是不好。”

念念也叹口气,“也对,那还是去看看皇姐吧。她一个人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其实心里也不好受。但好在,皇姐要嫁的不是糟老头子,十三王也算一表人才,又会疼人,皇姐应当会过的开心些。”

话音刚落,就看到前方拐角处闪过一抹熟悉的人影,那轻佻的声音,丝毫未变。

男人的风姿往往人间男女为之艳羡,日月失色。众人还在失神之时,男子慵懒摇扇,巧妙接道,“许久不见,无忧公主竟然这么想念本王,真是罪过罪过。本王本应多多走动才是。”

好巧不巧,正是齐琼。

“你怎么会在这里?”念念有些惊讶,齐琼却毫不脸红,理直气壮,“午膳时间,本王过来蹭饭。”

齐琼身边站着的袁襄,面子有些挂不住,只得小声解释道,“王爷的意思是,刚刚看过长公主,现在要去看看贤妃娘娘。贤妃也是戚国人氏,那里的饭菜更合口些。”

齐琼毫不在意袁襄的解释,作揖道,“不知道公主是要去哪里?”

念念这时候见了齐琼,想到他不久也要回国,虽然觉得他人讨厌,但毕竟是国际友人,更何况相识一场也是缘分。想到这里,态度不由得好了很多。念念微微一笑,“我也想去看看贤妃娘娘,正好可以和王爷一道。”

到了贤妃的芳华馆,果然是遍地菊花,精神饱满,朵朵都格外精致神气。

贤妃果然是爱花之人。

花时听到动静,从殿内出来。念念自打上次见了花时和齐琼幽会,这是第一次见她,不觉得有些不自在。花时态度如常,恭谨自持。念念也听小桃说过,贤妃手下的下人,一向是最懂规矩礼数的。

恰巧,贤妃正要用膳,见念念和齐琼进屋,大概是觉得热闹些,面上不自觉挂了些笑意。

午膳过后,贤妃便进殿午睡。她身子渐大,因行动不便,要事事小心,便干脆足不出户,更没什么心思招呼客人。

念念和齐琼毫不介意,也不方便继续打扰贤妃,便坐在芳华殿外的藤椅上,欣赏一下芳华馆外的竹林意境。念念曾经听说,有人为了悟道,冰天雪地里坐在竹林中,愣愣的盯着竹子能看一天,什么都没学到,最后倒是大病一场。竹子给人的感觉,总是淡雅。而带着点点泪斑的湘妃竹,淡然中平添了一股妩媚。风过叶尖,如泣如诉。听在念念耳朵里,更像是催眠曲,让她昏昏欲睡。

小豆子开始还服侍着,但因为现在是七皇子身边的主管,事情多了起来,念念便让他先回去忙着。袁襄不知道在做什么,开始还在齐琼身边,不知什么时候,也没了影子。

不多时,便只剩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我听说,你小时候住的宫殿,离这里很近。”

二人单独在一起时,齐琼便用“你我”相称,总觉得二人距离缩进不少。念念清醒了些,点点头,“潋滟殿就在芳华馆附近,确实很近的,我小时候还经常来这里玩。”

齐琼眉眼间敛着一股温柔的笑意,他微微偏过脸去,念念并未看到他的表情。

“我听说,你小时候很顽皮。”

念念皱皱鼻尖,忍不住笑起来,“太没礼貌啦,怎么能当着我面这么说。平日里,别人都是背地里悄悄说的。”说罢,她思索了一下,“不过我听的最多的,还是说我没有教养,招人讨厌。”

齐琼这下将面旁转过来,直视着她,黑润的眸子如上好的美玉,氤氲着明媚的光泽。他轻轻一笑,一字一顿道,“我也是。”

念念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你也是?”

“我也是这样,从小到大,别人在背地里说我出身低贱,说我卑微,无论做得多好,也得不到夸奖。若是做得不好,却有无尽的讥讽和嘲笑。所以我说,我也是。”齐琼的眼中,冰冷之意深入心底,面上的笑意,却依旧灿烂。

这让念念禁不住,轻轻的打了个寒颤。

齐琼的话,却像在脑海中回了几个大弯,最后狠狠的砸落在地。

念念心头大撼,一时同情之心胜过了此刻的惊讶之情。自小嬷嬷就教导她,她是不讨人喜欢的孩子,别人的冷眼嘲讽,她都要学着咬着牙咽下。齐琼所说的一切,和她这样相似!念念头脑一热,一股惺惺相惜之情油然而生,几乎要拉着手当场结拜。

可稍稍仔细想想,却觉得不对。

不对,不对。齐琼养尊处优,怎么会和她处境相似?念及此,念念稳了稳心神,面色如常,沉声道,“怎么会?你母后六宫独宠,明艳动人,这是雍国都知晓的事情,又怎么会有人欺负你?”

“因为有皇后。”齐琼嘴角噙了丝意义不明的微笑,不再看她,“有皇后在,狐媚惑主的恶名会倒在我母后的头上。他的儿子是太子,却还要时时忌惮我的存在,想除之而后快。我的母后,虽然得到父王一心宠爱,但无权无势,却不得不忍气吞声。艳冠六宫又如何?你应该知道,后宫最不值钱的,就是女子的美貌,韶华易逝。”

一丝诧异浮上娇面,念念心里虽然不敢全信,但还是好奇,“你。可是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这一句话问出口,却没了动静。

有些东西,越是想不在意,反而让自己越痛苦。不如敞开了心接受,麻木了,就不难过了。

年轻男人的桃花美目中,渐渐氤氲起一股温柔。

齐琼静静的盯着念念,看了许久,久到足以将她的容貌印在心上。这才心满意足一般,微叹口气。

抬起手,暖暖的手掌,便抚上了她花瓣一般的小脸。直到这一刻,念念都没有挣脱。她只是觉得,齐琼漂亮的眼睛,似乎要滴出水来。而她清楚的知道,此刻的齐琼,和往常所见到的,都不同。

“我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你,”齐琼顿了一顿,随即笑道,“听起来是不是很老套?”

念念摇摇头,难得的没有打断。

“我知道雍国有一个不得宠的公主,母后很早去世了,宫廷中没有人喜爱她,相比之下,她过得更艰难。但那时的我,却对你非常好奇。”

“为什么?”念念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

“很多几年前一次雍国大典,戚国使节也来庆贺。当时的使节,恰好是我的太傅。雍国的皇子公主中,他谁都未多提,却单单说到了你。他说,你坐在大殿最偏远的地方,经常宴会没有结束就偷偷溜出去,你和其他皇子斗蛐蛐,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规矩。”

念念噗嗤一声笑出来,调皮的眨眨眼,“我记得那位使节,冲我吹胡子瞪眼的,说我不听话。看来,他对我印象果然很差劲啊。”

谁知,齐琼却摇摇头。

“不。当时太傅告诉我,你生长在逆境,却坚韧不拔,生性乐观,也只有这样,才会生出无限的希望。”

“我。”念念有些结巴,她并没有那么强大,顶多是脸皮厚点罢了。

“我曾经想过放弃。众人都说我是废物,皇后又视我为眼中钉,不如我真的做一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也是众望所归。可是太傅告诉我,一个弱女子,尚能这样坚强,我轻言放弃,实在是无脸见人。”

念念想了许久,才点点头。可随后又摇摇头,最后才说,“可你还是坚持住了。”

对方抿唇一笑,“是。使节日时,我本想来雍国朝贺,可刚准备的差不多,却听说你嫁人了。”

齐琼话里有话,念念再愚钝,也听的有点不自在。下意识要岔开话题,“你也要成亲了啊,你的王妃,是雍国第一美人呢。!”

齐琼眼中滑过一丝落寞,却还是笑着,点点头,“是。”

他的脑海中,依稀滑过少年时,太傅的面容。

老人苍劲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殿下,今后您若是娶妻,定要娶一个这样的女子。她会成长为能和您比肩的女人,天下江山,您所看到的,她都会看到。女子最缺不过胆识,最少不过见识,有了她,一切都会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