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的阴雨,让人心不得不烦躁。
天降雨露,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玉露抚弄着手边娇艳欲滴的翠色,明显心不在焉,不时向殿门口张望。隔着层层珠帘,光影隐约有些模糊,她暗暗焦急,一对含情美目中既是心急与期待,又融合了恰到好处的娇羞缠绵。
晴夕看出她的心思,忍不住掩嘴笑道,“公主别看了,可是要把宫门烧出个洞来?”
听出晴夕的调侃,玉露如玉的面上染上朵朵红云,好似初春吐蕊的香花,引人入胜。佯怒拍了晴夕手臂一下,玉露虽是瞪人,却也忍不住含笑,“坏丫头,越发讨人嫌了。”
晴夕笑着一躲,虽没打中,却顺势扶着玉露手臂,“将军入宫还要些时候呢,公主早膳吃的不多,要不要再上点点心?”玉露闻言,如临大敌,赶忙挥手,“不好不好,吃那么多,脸都要肿起来了。若是楚郎一来,误要把我认成宋嬷嬷,那就糟糕了!”
玉露今日一袭翠衣薄裙,雪白的小臂上覆着桃红轻纱,飘飘欲仙之姿,更显其体态轻盈,身材婀娜曼妙,哪有宋嬷嬷之辈的臃肿之态?晴夕叹口气,“要奴婢说啊,公主怎么打扮,楚将军都喜欢得不得了。”
玉露虽是羞涩,却也忍不住喜悦,“真的?楚郎会喜欢。”
“除了公主,谁还能让将军这样挂念?”
玉露忍不住想起半个月前。
楚郎戍守三年来,第一次回京。
夜宴上觥筹交错,她透过珠帘,目光却紧紧锁在他一人身上。年轻男人坐在酒席间,与朝臣把酒言欢,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的皆是魅力。
他的面上还隐约有少年时的影子,却更加俊秀挺拔,也更加善谈。只是听着他清朗的声音侃侃而谈,看到那英姿俊美的身影,就令玉露心跳不已。
那一夜,朝中群臣携适嫁女儿入宫参加晚宴,宫宴之中,一时百花争放,争奇斗艳。各臣子都是故意而为,只盼望圣上能将自家女儿赐与将军成婚。这些身居闺中的大家闺秀,这次却按捺不住心中躁动,禁不住好奇,多次有意无意的掀起珠帘,女儿家的浮躁,只是为了能多看一眼他。玉露心中本是不屑这些小家子气的作为,却也禁不住在触到那俊美面容的一瞬间,怦怦心跳!
楚郎,这是她的楚郎呵!
珠帘后又是一阵躁动的窃窃私语。
楚江诗是少年英雄,如今一见,又这样风姿俊朗。有关他的经历,在京中小姐口耳间悄悄流传开来。
玉露矜持的持着绸扇,却也不动声色的在听,一字不落。或许是殿内太热,她觉得面上似乎烧起来一般发烫。
听说楚江诗14岁时,便被当今圣上亲封为骁骑参领,之后刺金印,戍守边疆三年,平定匈奴,定大雍天下格局,时至今日,圣上又亲书信一封,将其调配回京。
刚一回京,就被皇上赐封为正二品辅国大将军加羽林统帅,受皇恩特许在京中新建府邸,年纪轻轻,官职却已在镇军大将军宋玉溪之上。手握重兵,又如此得皇上器重,是不可多得的朝廷人才。
听说他擅使一把紫缨银枪,奋勇杀敌;听说他熟识兵法,遣兵调将惊为天人,同时又通晓礼仪,风度翩翩;听闻他温文尔雅,堪称儒将典范,在战场之时,却也有醉卧沙场的坦荡与笑谈渴饮匈奴血的血性所为,传说,如今他在战场所作的《十六字从军行》都让匈奴闻歌胆寒。
听说。
听说。
灯影交换,一切似乎是他出征前的那夜,玉露悄悄跑到他那里。
“公主怎么来了?”他眼中满是惊讶。
“我。我是想告诉你,我会等你回来!”得知他要戍守边疆的一刻,她的眼睛哭得几乎肿成了桃核。她的担心,他也看出了端倪。那漆黑的眉眼,一瞬间像是融化的冰雪,汨汨流出的,是玉露从没见过的般样温柔。
他波澜不惊的眸中是感动与温柔的笑意,深邃的眸光似乎能洞穿她的心思,带着少年时特有的骄傲与自负,轻勾唇角,“你放心,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没了你,我怎么会好好的?
如今,终于熬到了头。
一出神,时间的确过得快了些。
玉露慵懒的扶着晴夕的手起身,“什么时候了?楚将军怎么还没到?”
晴夕面上有些为难,低声道,“奴婢刚刚已经叫小福子去催了,楚将军刚刚入宫,似是碰上了潋滟殿那位,二人在长街上说话。”
玉露画好的柳眉不屑一扬,“她和楚郎有什么好说的?放不上台面的东西,再派人去催一趟。”
晴夕领命,刚要退出去,却被玉露叫住。
“等等,你去将怀璧妹妹一起叫来。”玉露语气一顿,缓缓一笑,“也好让她明白,有些东西,不是喜欢,便能去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