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江南立于窗前,茫然地望着窗外的雨淅淅地落下,砸在那几株茶花树上,溅起一朵朵的小花。不由自主地伸出一只手,雨滴落在她的掌心,有些痒痒的,有些凉凉的。
有人推门而进,脚步轻移,来到她的身后站定。
“还是拒不见我吗?”她没有回头,只是淡声问身后的人。
“听侍卫说,王爷今日进宫去了。”叶子微垂着头答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叶子,你去厨房把东西都准备好,我要去一趟洛溪宫。”尹江南收回湿润的手,声音越发的冷淡。
“夫人要去找王爷?可是王爷并不在洛溪宫……”
“去吧!”她挥手打断叶子的话。
“是,夫人。”
她转过身,重新换了一身水绿色的衣衫,衬得她的肤色更为白皙。想了想,她从抽屉里拿出那枚簪子,斜斜地插在了头发上面。
从云福寺回来后的第三天,她便携叶子去了洛溪宫。他放下狠话说不再踏入溪阳宫一步,那就换她去洛溪宫寻他。
宫里守门的侍卫告诉她,王爷正在忙,无空见她,也不会见她。虽是在来的时候便猜到是这种结果,但她的心还是微微有些刺痛。她没说话,只是在门外守了一整天,也没见到他的人。她想,他是真的生气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每日都让叶子去洛溪宫,而每次都是吃闭门羹。
若是以前,她大可就此放弃不再自讨没趣,反正不见更好。可是如今的情况不同,她不能再等下去,她必须要见他!
远远地,她便看见了晨光跟纱儿。
“晨光姐,纱儿姐。”她柔声打了声招呼。她们两个在这里,也就代表他并没有进宫,想到他为了躲避不见她而撒谎骗她,心里忽然就很难过。当初是谁在她的耳边说不会骗她的?
“阿南?”看到她,晨光和纱儿微微一惊。她怎么来了?
“王爷在里面?”她轻声问。
“爷进宫去了。刚刚侍卫不是跟你家的婢女说了吗?”纱儿急忙回道,只是眼睛没敢看向她。
“嗯,我知道。那我在这里等他吧!”她又是柔柔一笑,并没有拆穿她们的谎话,只是如平常一样聊起了天,“画布姐也跟着进宫了吗?我好像很久没见到她了。”
“嗯。”纱儿只得应了一声,看到她真打算在这里等下去,又有点不太忍心,“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府,天又下着雨,凉,要不你先回去吧!
“没关系,我愿意等他。”她又是一笑,接着转过头对身后的叶子道:“叶子,你先回去!不用陪着我等。”
“夫人,奴婢还是留下来陪你吧!”叶子不放心她一人在这里等。
“不用了,你回去把我交代的事完成。”她还不确定要在这里等多久,何苦又拉着叶子一同陪她受罪。
“那……奴婢先回去了。”她把手中的食盒放在门边,又看了尹江南一眼,最后才离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晨光跟纱儿有任务在身,不得不留下她一人。临走之时,又劝了她先回去,可尹江南的性子也是固执得很,硬是要在这里等他回来。
晨光跟纱儿对望一眼,又看了眼紧闭的书房大门,最后无奈地离开了。
雨还是不停的下,甚至越下越大,雨丝随着风飘向屋檐,落在她的身上。
被雨打湿的身子有些凉意,尹江南不由得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本以为这场雨很快便会消停,没想到是越下越大了。
望着屋檐上不断落下来的雨珠,尹江南忽地向前走了几步。她又伸出手,雨珠准确无误地落入她的掌心,凉意更甚。她仰起头,望着灰暗的天空,除了那如线一般的雨,她再也看不见其他,心情忽然变得无比沉重与压抑。
何时,她才会有拨开云雾见到阳光的那一天?她内心的苦,又有谁可以看透?她的痛,又有谁可以抚慰?年少时,那个有着温暖如春笑容的阿于给她带来的阳光,让她相信人生终是会有晴朗的一天,也不再害怕落在她心头的小雨点。
她从来没有奢望那个少年会成为她的哥哥,虽然那是她小时候最大的心愿。当有一天这个心愿实现了,才发现要付出的代价太大。
如今她最大的心愿便是腹中的孩子能够平安地活下来,可是她怕心愿实现的时候又不知要付出什么别的代价,不安疯一般地扎根在她的心底,越是孤寂的时候,那种不安就越甚,她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够把这种不安驱逐出去。在这个时候,她竟然会想念那个人的怀抱,想念他身上的味道,那样会让她觉得心安。
那****去云福寺,说是去祈福,实则去找阿于。
阿于说,若是有事要找他,就来云福寺找明了大师,届时他便会出现。
在这个世界上,她能相信的人就只有阿于了。所以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包括那年她在鬼谷发生的事,她是洛冥寒的夫人,她怀了孩子的事,全都毫无保留地告知了他。
听完她的遭遇,阿于心疼地抱住了她,责怪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找到她。阿于的怀抱很温暖,伏在他的怀抱,听着他自责的话语,隐忍了很久的泪水终是缺堤而出。
阿于说,如果她真的想要离开,那么他会帮助她离开王府,他会让她的孩子平安地出生。
可是,在离开之时,她很想跟那个人重修旧好,她不想在离开的时候,他还是气恼她的,所以她才固执地跑到洛溪宫来等。
雨一丝也没有要消停的意思。站了那么久,尹江南的腿不免酸累得有些受不了,怀孕之后她就时常觉得累。她扭过头看了一眼依旧紧闭的大门,无声地叹了口气,估计还有得等了,为了不再虐待自己的腿,她最后寻了个比较干净的石阶坐了下来。
她曲起双膝,把头靠在膝盖上面,一只手环抱住双腿,一只手百无聊赖地在地上沾水画着圈圈,一圈又一圈,如同一只蜗牛的壳。那是她觉得无聊时最常做的动作。
小的时候没有人愿意跟她玩,娘又忙着劳作,根本就没时间陪她,所以她只能自己跟自己玩。她最喜欢便是坐在自家的门前,在地上画圈。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这个习惯,一无聊便会下意识地玩起来。
窗后,一双黑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坐在石阶上的那抹人影,眸底的黑邃越发地沉了下去。
天渐渐地黑了起来,府里的灯笼也被下人燃了起来。尹江南双手抱膝,把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双膝间,身体因为冷而微微打着颤,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在哭泣。
那个女人究竟在做什么!
紧闭的大门忽地被人火大的拉开。
尹江南被吓了一大跳,她抬起头,惊愣地望向站在她身后满脸怒气的男人。
“王爷?”她的声音许是久没有讲话,有些沙哑,却莫名地充满了盅惑。
洛冥寒没说话,只是双手抱胸,满脸的阴戾。
她缓缓地站起来,脚不过才走了一步,便不稳地向前面倒去,幸好一双有力的双臂及时扶住了她,才没有跌落在地上。
“怎么?迫不及待想要投怀送抱了?”洛冥寒阴戾的脸上继而拉出抹笑,那笑容极冷,又充满了诧异,“只可惜本王不稀罕!”
尹江南被他无情地推开,她的双脚无力,最后还是跌坐在地上。
孩子!她的手下意识地护在了腹部,盛怒中的洛冥寒并没有留意到她这一举动。
她低垂着头,教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她的嘴角微微一扯,虽早就知道此翻前来必会遭到他的冷嘲热讽,可心依然还是因他的无情而觉得很难受。尹江南,你究竟跑来这里被他如此羞辱是为了什么?仅仅只是想要在离开之前与他和好吗?可眼前的人根本就不稀罕!
眼泪毫无预警地落下,滑入嘴角,舌尖处尽是咸苦的味道。怀孕之后,她就变得特别的爱哭,特别的多愁善感。
“你还死赖在本王的书房前做什么?”这个女人究竟想干什么?当初是她把他推给别的女人,现在又跑来招惹他,她以为他洛冥寒是挥之则去,呼之则来的吗?可该死的看到她坐在那里,那种无助的样子竟让他觉得无比的刺眼。
“我的腿麻了!王爷请放心,等麻劲一过,我就会马上离开,不会死赖在这里!”罢了,无论他气恼她与否,她终究还是会离开。那她又何必自取其辱来求和?就这样结束吧!可心为什么会像是被针刺一样的难受?
洛冥寒眯眼望着她,似乎是在考究她的话是否真实。
她似乎是感觉到头顶那两道灼热的目光,知道他不相信自己,于是便挣扎着站了起来,“王爷不必再怀疑,我现在就走。”
双腿的麻劲还没完全过去,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一阵尖锐的疼意传来,可她依旧挺直腰身,一步一步地走入雨中。雨点打在她的身上,有点疼,衣服也瞬间湿了个透。
就在她差点又栽倒在地上的时候,洛冥寒身形一闪,来到她的身旁,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打横把她抱了起来往屋里走去,咬牙切齿的声音也自他的唇间溢出,“女人,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