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为粉碎敌人意图、坚持长期作战,达到逐步歼灭敌人之目的,我中国志愿军拟采取轮番作战的方针。中国志愿军已决定编组三番轮流的部队,即将现在朝鲜作战的9个军30个师作为第一番志愿部队;将正从国内调去的6个军及现在朝鲜即将补充的3个军(有2个军现在元山、咸兴地区休整)共9个军27个师作为第二番志愿部队,约4月上旬可全部到达三八线地区,接替现在汉江前线的6个军的任务;将准备从国内调去的6个军及第一番志愿部队中的4个军共10个军30个师作为第三番志愿部队,准备6月中调用。上述10个军中的4个军,因打了5个月,必须补充休整;在第二番志愿部队接替前线任务后,即调至平壤、元山地区休补,兼顾海防。第一番志愿部队中其他2个军,则调回国内整补。在过去4个战役中,中国志愿军战斗的与非战斗的伤亡及减员已超过10万人,正将补充老兵新兵12万人;今明两年准备再有伤亡30万人,再补充30万人,以利轮番作战。
第三、根据1、2两月份的作战经验,我因有3个军在咸兴以北战役中损失较大,从事休整,致现在前线的只有6个军,减员甚大,未获补充。因之我无后备力量,在战役胜利时不能扩张战果,在敌人增援时不能打敌援兵。同时,我军南进,后方线长,供应很困难,还须留兵守备。故在敌人未被大量消灭前及我尚无空军掩护条件下,我如过早逼敌南退,反不利我分割歼敌。鉴于此种情况,在我第二番志愿部队9个军于4月上旬到达前线以前,敌之陆军还较我占优势,我应避免进行战役性的出击,而以第二番志愿部队6个军及朝鲜人民军4个军在南汉江以北地区进行防御,迟阻敌人。但必须估计,在今后一个半月内,敌人有可能寻机进攻,逼我应战。在此种情况下,我军拟让敌人进至三八线南北地区,在我第二番志愿部队9个军到齐后,再进行有力的新的战役。我们计划在我军第二番部队到达后,在4月15日至6月底两个半月内,在三八线南北地区消灭美军及南朝鲜军建制部队数万人,然后向南汉江以南推进,最为有利。
总之,在美国坚持继续作战,美军继续获得大量补充并准备和我军作长期消耗战的形势下,我军必须准备长期作战,以几年时间,消耗美国几十万人,使其知难而退,才能解决朝鲜问题。”
毛泽东告诉彭德怀:
中央军委决定,3兵团(12、15、60军)、20兵团(67、68军)和47军自3月起陆续入朝参战。同刚刚入朝的19兵团(63、64、65军)共9个军27个师作为第二番轮战部队。
中央军委还决定、加速装甲兵的参战准备,加速完成高炮3个师及22个营、战防炮2个师、火箭炮9个团、榴弹炮3个团的扩充和训练,决定改装在朝部队和即将赴朝部队的轻武器,第一步先改装36个师。
毛泽东的表态令彭德怀的压力减轻不少。
25日,由周恩来主持,召开了军委扩大会,主要讨论如何支援志愿军的事,参加会议的有军委各总部、各军兵种和国务院有关部门的领导。彭德怀介绍了朝鲜前线的情况,他充满感情地说:“志愿军在朝鲜正在抗击敌人的猛烈进攻。对志愿军的现状你们可能不大了解。国内只知道取得三次战役胜利的一面,并不知道严重困难的一面。第一批入朝作战的9个军,经过3个月的作战,已经伤亡4.5万多人,另外,生病、冻伤、冻死、逃亡约4万人。”
在会议讨论解决问题的办法的时候,有些领导开始强调自己的困难,彭德怀实在听不下去,禁不住拍案而起:“这也困难,那也难办,你们整天干的是什么?我看就是你们知道爱国!难道几十万志愿军战士是猪?他们不知道爱国吗?你们到朝鲜前线去看看,战士住的什么,吃的什么,穿的什么!这些可爱的战士在敌人飞机坦克大炮的轮番轰炸下,就趴在雪地里忍饥挨冻,抗击敌人的猛烈进攻,他们不是为了保卫国家吗?整个北朝鲜由于战争的破坏,物资粮食根本无法就地解决,在第一线的连队缺粮缺菜缺衣的现象相当普遍,其艰苦程度甚至超过红军时期。经过几个月的苦战,伤亡了那么多战士,他们为谁牺牲,为谁流血?战死的、负伤的、饿死的、冻死的,这些都是青年娃娃呀!难道国内就不能采取紧急措施吗?”
彭德怀的声音震动会场。
会议没有解决任何实际问题。
26日,彭德怀再见毛泽东。经过商讨,当即决定给斯大林发求电报,要求苏联派出2个空军师参战,同时要高射炮和车辆。另外还决定动员国内青年参军,增加前线兵力,再购买可以装备60个师的苏联武器。
3月1日,彭德怀离开北京回前线。
彭德怀的这次回京,起到了相当的作用,他促使中央军委做出了有利于改善前线条件的一系列决定:第19兵团尽快赶到朝鲜前线;第3兵团的3个军立即入朝参战;给西线部队补充的5万新兵和7000名老兵立即运往朝鲜;刚成立的中国空军立即派人去朝鲜修建机场;炮兵出动1个高炮师、1个战防炮师和3个火箭炮团,4月再出动2个榴弹炮团;向苏联购买的1.7万辆汽车拟给志愿军其大部分;准备10万张床位的医院,接收8万名伤员,等等。
彭德怀在沈阳等地短暂停留之后,于9日回到他朝鲜前线的指挥所。
彭德怀回到朝鲜前线指挥所后得到的第一个有关战事的消息是:中国军队节节后退的局面已经无法控制,其后果是:放弃汉城,退到三八线以北。
10、中朝军队阻敌在“三八线”附近地区
志愿军和人民军于2月16日北撤之后,“联合国军”18日制订了先把西起汉江口东迄江陵的战线拉平,再全线发动进攻的作战计划。按照这个计划,西线各部加紧进行强渡汉江的准备;东线各部从19日起向砥平里以北曹佐里至横城一线志愿军第42、第66军阵地进攻,接着又向人民军阵地发起进攻。
志愿军和人民军各防御部队在粮弹供应困难的情况下,依靠一般野战工事,逐山逐水地节节抗击,迫使敌人只能昼攻夜缩,缓缓前进。直到3月6日,“联合国军”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付出了重大伤亡(包括美第9军军长布赖恩特·穆尔在指挥其部队进攻中于2月24日坠机身亡),才推进到杨平、横城至东海岸边的江陵一线,把战线拉平。
3月7日,“联合国军”在西线完成了渡过汉江的准备。接着,集中5个军14个师另3个旅、2个团的兵力发动全线进攻,企图从中间突破造成由东北迂回包围汉城的态势,以夺取汉城,进而向“三八线”推进。美第25师分两路在南北汉江汇流处的牛川里、八堂里强渡汉江。志愿军第50、第38军在陶谷里、礼丰山、云吉山、芙蓉山一线阻敌前进。美第9军及第10军一部为配合西线夺取汉城的战斗,对中元山至横城东北国士峰一线志愿军第42、第66军阵地猛攻。这一天,志愿军第42、第66军在画彩峰、中元山、石隅北山等阵地打退敌人十几次、几十次进攻。同时,不时组织反击,大量歼灭敌人。
志愿军各担任防御任务的部队自转入运动防御作战以后打得非常顽强,但在战术上不够灵活。为此,志愿军司令部(为了靠前指挥,已于3月5日由君子里迁到金化东北之上甘岭)连续发出指示,要求各级指挥员必须很好地研究敌人的进攻特点,改进防御战术,并提出了“积极防御,纵深设防,利用良好地形(山川、河流)节节阻击,迟滞和杀伤敌人,赢得时间,以待后续部队到来进行战役反击”的作战方针。
战役上的积极防御,在战术上应是节节阻击和反击相结合的办法。同时,根据敌人每次进攻前必以其优势的炮兵、坦克和航空兵火力,对所要攻击的阵地进行毁灭性轰击,然后步兵才实施冲击这一特点,还提出了在防御战斗中兵力、火力配备的新原则,指出:“在现代作战中,尤其在敌空军、炮兵占优势的情况下,进行积极防御作战的原则,必须是控制要点要道、隐蔽疏散、宽大纵深、前轻后重的配备”,“火力组织应以反坦克与杀伤敌步兵为火力网重点”,“并宜将步兵火器尽量配属前梯队,加强前沿火力”。这就是后来所说的“兵力配备前轻后重,火力配系前重后轻”的原则。这些指示,及时指导了正在进行的运动防御作战。
3月9日,志愿军第50、第38军继续在陶谷里、礼峰山、云吉山、芙蓉山一线坚持阻击。第42、第66军转移到凤尾山、鹰峰、梅花山、五音山一线。同日,志愿军领导人根据当时战场形势,为了节省兵力,减少伤亡,缩短供应线和保持主动,再与人民军商定:第一梯队各军(军团)从3月10日起,按照预定计划逐步向北转移,以4至5天的时间,撤至高阳、议政府、清平川、洪川江北岸至丰岩里一线,然后由第二梯队各军(师)接替,继续采取运动防御到“三八线”以北地区。同时部署第一梯队各军(军团)完成这4至5天任务后,人民军第1军团第19师接替本军团主力防务,第1军团主力到开城地区休整;志愿军第50、第66军开回中国国内整补;第38、第42军分别开到肃川和元山以西地区整补。人民军第3军团主力向县里、麟蹄地区转移,布置纵深防御,第2、第5军团继续以运动防御迟滞敌人北进。
3月14日,美第25、第24师夹北汉江两岸而进,占领清平川以南的九岩里,截断了春川至汉城的公路;美骑兵第1师、美陆战第1师、英第27旅渡过洪川江,占领洪川;南朝鲜第1、第3军团也进到了草岘里、下珍富里一线。为争取主动,创造更多的歼敌机会,志愿军和人民军于14日晨主动撤离汉城。美第3师、南朝鲜第1师于15日进占汉城。
这时,志愿军第3兵团已于安东、凤城地区集结,准备立即入朝;在元山地区整补完毕的第9兵团主力也完成了向金化、平康地区开进的准备。志愿军领导人估计第3兵团和第9兵团主力到4月中旬可到达指定位置,4月下旬可开始新的反击战役。为了给下一战役创造有利条件,以及根据“三八线”以北地区的地形情况,确定下一次战役的进攻出发位置为西起西海岸的长渊,东经新院里、白川里、漏川里、朔宁、芝浦里、华川、杨口、麟蹄至襄阳一线。为了控制这一进攻出发位置和使新入朝兵团有进行作战准备的时间,命令第二梯队在现阵地至“三八线”必须阻滞敌人20天到25天的时间,即到3月底4月初;从“三八线”到上述新战役进攻出发位置,再争取20到30天的时间。
从2月17日转入运动防御到3月14日主动撤离汉城的一个月中,志愿军和人民军借助于逐渐向北多山的地形和春暖多雨的天气,机动灵活地节节阻击,以空间换得了时间,从被动中取得了主动。而“联合国军”虽然占领了一些地方,但付出了重大伤亡,吃够了苦头。
李奇微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虽然夺回了汉城或者占领了一些新的地区,但“这次作战没有获得完全成功,因为,敌军迅速向北撤退时只实施了阻滞战斗。天气和地形给我们造成的困难比敌军行动造成的困难还要大,特别是在中部地区,那里的山峰直插云霄,陡峭的峡谷使大车无法通过。对敌人高踞于荒凉山头的坚固工事,我们不得不加以包围并发起冲锋攻占之”。“春季消融的冰雪和雨水使公路变得像稻田一样泥泞不堪,以致补给品只得靠士兵们肩扛手提来运送。前线部队靠极少的一点必需品在那里维持,直到向他们空投了补给物资为止。”
美国人R·M·波茨在他的《韩战决策》一书中谈及此次战役时也写道:“第8集团军的一些军官们认为,中国军队在防御方面比广为人知的进攻方面干得更出色一些。他们很善于隐蔽和伪装,一个整师的部队能在荒芜的山野中从人们眼皮底下消失。……他们撤退也撤得很利索,很少出现后卫遭困的情况。虽然他们不惜付出代价阻滞盟军的行动,但还是沿着山梁用圆木和石头构筑坑道和掩体,以抵挡炸弹和重炮轰炸,减少伤亡。撤退时,他们经常在盟军主要前进路线两侧的山上留下一些小股袭击部队。这些部队常常夜间出来袭击捣乱,有时还给人以反攻的错觉。”
3月16日以后,“联合国军”继续采取主力靠拢、等齐发展和所谓“磁性战术”逐步推进。志愿军和人民军则根据前阶段作战的经验,采取在宽大正面上重点设防、梯次配置、扼守要点、以点制面的部署,实行兵力配备前轻后重、火力配系前重后轻的原则,以阻击结合反击、伏击、袭击等各种手段,依托每一处阵地大量杀伤敌人,节节抗击敌人的进攻。
23日,“联合国军”进到高阳、议政府、加平、春川、瓦野里、注文津一线,美空降第187团用飞机100余架次,于汶山地区伞降了约4000人及少量坦克、火炮、汽车,企图切断高阳以北的交通,配合地面攻进的南朝鲜第1师包围朝鲜人民军第1军团。但这时,人民军第1军团主力已撤到临津江以北。25日,美空降第187团与南朝鲜第1师会合后,转头向东进至东豆川西南,出现在志愿军第26军侧翼。志愿军第26军组织了有力的反击,阻止了敌人的进攻。
28日,第26军转移到仙岩里、七峰山、海龙山、旺方山、云岳山一线,继续防御。这一天,美军在朝鲜战场上第一次实施机降作战,即以直升机1架载步兵30余人,在第26军旺方山前沿阵地机降。攻占了由两个班守卫的阵地。第26军扼守七峰山、海龙山的部队与敌军反复冲杀1一次,毙伤敌1000余人,并创造了一个班以反坦克手榴弹击毁美军坦克9辆的模范战例。
3月底4月初,志愿军和人民军逐步转移到“三八线”以北,继续阻滞敌军的进攻。4月10日前后,“联合国军”进到西起汉江口,沿临津江再经“三八线”附近至襄阳一线。在此期间,志愿军第40军在春川以北、金化以南抗击美骑兵第1师、美第24师、英第27旅、南朝鲜第6师的进攻,共进行大小战斗190余次,歼敌5000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