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军没有在违纪班呆多久,不是龙军优秀提前分配了单位,而是军务上另外安排了任务。
汽车团每年也招收新兵,训练好后大多都分到油库站哨,团里只留很少部分,作为保障兵种分到譬如炊事班啊,后勤啊,警卫排这些岗位,从事一些勤杂工作。连队的兵源补充大多都是从外单位调入的。
新兵在团里的教导队训练,和团部不在一个院子里。
化迪市的冬天特别冷,经常下雪,往往头场雪还没有化第二场雪又来了,所以地上经常冰结得很厚。西疆冬天早晨天又亮得特别晚,部队早上起床时通常天都还黑着,所以不熟悉环境很容易出事。
新兵连就出现了这情况。
在组织早操时,新兵们看不见脚下的路,跑步时深一脚浅一脚,有个没有稳住,摔倒在地,大腿骨骨折了。
团里将人送到军区总医院紧急治疗,打上钢板,输了几天液后,病情稳定了,医院要求接回来静养,等待慢慢恢复。
团里要求军务股安排人照顾,军务股就从违纪班抽到了龙军。
病人接到了卫生队,安排在住院部。
卫生队紧靠修理连,和团招待所、后勤处一幢楼,是个单独的单元,有四层,一楼是门诊和检查室,二楼是干部宿舍和队部,三楼是住院部,四楼是战士宿舍和活动室,有一间房还住着教导队队长的家属。
卫生队也收地方病号,主要是收治瘫痪病人,住院部长年住着两个生活不能处理的男人。新兵住进去后,三楼就有了三个病号。
照顾卧床病人是个特别麻烦的事,吃喝拉撒全在床上。龙军对这个任务有一种本能的反感,他怕病人需要长期照顾,那样会延长他在集训队的日子。
但没有他讲条件的机会,这是任务,他必须接受。
新兵刚到部队没几天就摔了。他是独子,家里生活条件很不错,本来也不想当兵,可是太淘气,家里管不了他,就想送到部队,让部队管管。结果遇到这事,感觉特憋屈,所以对侍候他的人总是没好脸色。
有时军务股的参谋过来看看他,他也总是抱怨,埋怨龙军这也没做好,那也没做好,气得龙军牙咬咬。幸好楼道里还有地方病号,他们有时也替龙军鸣不平。
这天,军务参谋又来卫生队查岗,看看龙军在不在位。龙军新到一个单位,两眼抹黑,能上哪儿去,再说本来他是一个静得下来的人。
参谋来时龙军正在另外一个屋里看书,时间已经不多,他必须得抓紧。
参谋一看他不在屋子里,就问新兵龙军哪去了,其实新兵知道龙军在隔壁学习,他走之前和新兵打过招呼,让新兵有什么事就叫他。但新兵这时只想看他笑话,就说不知道,他经常不在。
参谋问新兵有什么困难,新兵说他几次说想起来走走,龙军不理他。
这时有地方病号提醒龙军参谋来了,龙军赶忙放下书本回到屋里。
参谋一看龙军,当即将龙军放在床头的一本复习资料用力扔到地上,并大声呵斥到:“你站好。让你照顾病人,你天天跑得人影都不见,你在做什么,复习有个什么球用,你现在的任务是看好他。”
龙军弱弱地说:“领导,我天天都在这儿,做得怎么样你可以问问这儿住的病人,还有卫生员。”
“你少犟,我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他说你不好,我就让你一直在集训队呆下去,你还考什么学,我让你名都报不了同,不信我们就走着瞧。”
参谋一甩门,走了。
龙军冷冷地盯着新兵,什么也不说。
新兵有些挂不住,虚假地说:“他刚才来我也不知道,我没有说什么。”
“你他妈太没良心了,这么些天我对你怎么样你难道心里没数吗,你吃喝拉撒全在床上,洗脸洗衣服擦澡,什么都是我给你弄得好好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去给你买,我一个月也只有那点津贴。你还要怎么样,我不欠你的,你不是公主,我也不是你的皇阿玛,你太过分了。”
龙军这段时间压抑在心底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一直以来,家里长辈都教育他对于弱者要有同情心,能施以援手的就一定要拉一把。他尽管不乐意,但仍将新兵当作小弟弟一般,全心全意去呵护,能满足他的想尽办法去满足,却换来这个结果。
听到这屋的动静,地方的两个病号也坐着轮椅过来了。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他们也都指责新兵不对。
“小伙子,你太不知足了,你看看我们也生活不能自理,家里的人又怎么照顾我们的,你们班长那么好,他又不是走多远了,因为想考个学,你没事的时候他找个地方看看书,你就告状。你这个娃娃太没良心了,一点也不懂得感恩,这样子谁愿意帮你。”
新兵听得脸红红的,向龙军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这件事给了龙军一个教训,不是每一个人都会与人为善,也不是每一次施恩都有人感激。不要去伤害别人,但也不要给别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龙军也不是一个能记仇的人,他仍然一如往昔地照顾新兵,仍把他当作小弟弟一样去关心,只是多长了一个心眼,他复习功课就在病房里搭个小凳,再也不到另一屋子了。
这样的日子龙军过了快三个月,陈子平来卫生队找到龙军,问他下步有什么打算,如果想考学就在卫生队工作,如果想转志愿兵就下司训连学习开车。
龙军向他坦承了自己的想法,陈子平找到参谋长,让龙军留到了卫生队,从此也就告别了陪护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