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以来,元鲤和骆丝苒看起来一直在忙着处理凌家那几百人的丧事,但其实真正的心思是在诸葛明的下落身上。诸葛明这个人在江湖上并不算有名,但他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那种教书先生的感觉,总能让人多留意一分。但四方而来的各路人马,不管走卒还是江湖豪杰,没人见过诸葛明这样的人。
凌家庄大火那一晚,元鲤和骆丝苒先送冷秋遥和凌婉下山,并且打算找到马车和帮手再上山,诸葛明先留下照顾伤患。但元鲤和骆丝苒半途就被云倾公子的座驾拦下了。
因为重重纱帐,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的脸,只能看到个大致身形。
“公子,是元公子和那位姑娘,带着冷公子和凌大小姐。”
座上的人影抬了下手,“把冷公子带过来。”
“是,公子。”
琴商和琴娘走到元鲤面前,琴娘道,“元公子,劳烦,冷公子先交给我们。”
元鲤挑眉,对为首的琴娘道,“琴大姐,你们这是抢人呢还是……”
远远地听到云倾公子咳嗽了几声。
“少废话!”琴商皱眉呵斥道。琴娘依旧是微微一笑,几分娇媚,“元公子,你乐得轻松不是吗?”
“但云倾公子至少该告诉在下,你要带走冷兄弟做什么?”元鲤有些怀疑地看着来得太不自然,却又很是时候的云倾公子。
琴徵安静地声音传来,“我家公子说,元公子大可放心,在下不会动冷公子一根寒毛。在下如今还指望着冷公子的扶助,必不会害他。”
“呵呵……”元鲤轻笑,“在下可以相信云倾公子的话吗?”
“我家公子说,元公子若是不信也无妨,大可跟着在下,但怎么样对大家好,元公子自然清楚。”
“好!成交!”元鲤笑着睨着云倾公子,把冷秋遥交给了琴商,“这个也带走吧。”
“公子说可以”琴徵又道。
琴商和琴扶走了冷秋遥和凌婉,只不过琴娘把冷秋遥扶进了云倾公子的座驾,而凌婉却交给了琴商。朦胧中,元鲤只看到云倾公子的发丝垂下,挡住了冷秋遥的脸,琴商和琴娘就退开了,座驾立刻驾起,十几个抬轿的女子,都运起了轻功,脚几乎五步一落地很快往月色中而去,而琴商和琴徵两人夹着凌婉随后。
骆丝苒瞅瞅元鲤,“你把师姐姐的徒弟和媳妇交给那个来历不明的人了?”
元鲤点头……目光睨着云倾公子和琴娘等人消失的方向,道,“我以为只有女人会喜欢男人。”
“哈?”骆丝苒一脸疑惑,踢了元鲤一脚,“你要我怎么给师姐姐交代。”
“你到底怎么跟师星尘那么好?”元鲤皱着眉头问道,“我告诉你,离师星尘远点,她才不是什么普通人物。”
“我当然知道师姐姐不普通。她武功又好,知道的东西也很多,还是什么幻仙宫的宫主。幻仙宫很厉害,对不对?”
元鲤严肃地捏住骆丝苒的鼻子,“以后不要靠近师星尘,虽然她似乎有些关照你,但她太过深不可测。别忘了,当初是谁吓得直哭。”
骆丝苒哼了一声拧了元鲤的耳朵一把,元鲤痛得跳开了,骆丝苒低头道,“我觉得师姐姐虽然手段有些过头,但她不是坏人。”
“谁会觉得师星尘不是坏人?你没听到她的话吗?她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元鲤严厉地道。
“我就是觉得不是。”骆丝苒直蹬脚,“我还是喜欢师姐姐,虽然我怕她,但她不是坏人,我还是这么觉得。”
“你脑袋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元鲤很少见骆丝苒这么执拗,只想给她的小脑袋一拳。“说起,你到底怎么遇到师星尘的?”
“就那天去哪个什么破明月楼找你,可是没见你,我想你是躲我,所有我在街上绕了一圈又绕回去了,恰好见到师姐姐,她好像生病了的样子。”
“师星尘会生病?”元鲤一脸怀疑。
“师姐姐又不是神仙,怎么不会生病?”骆丝苒争辩。
“你不会是要说,之后你治好了她,她就带你找到了我?”元鲤觉得不可能,师星尘不会是这种知恩图报的人,就算知恩图报,找到自己也就了了,不会在之后还顾及骆丝苒。
骆丝苒点头,“是啊,就算这样的。”
骆丝苒记得,当时师星尘扶着门,她冲上去对师星尘大声喝问,“喂,你看到元鲤那个混蛋没有?”
师星尘抬脸,一张面具几乎把骆丝苒吓倒,师星尘看到骆丝苒也微微一愕,“你是……水……”
“我叫骆丝苒。”骆丝苒瞅着师星尘一阵,“你病了还是伤了?”
“我没事。”师星尘摇头,手心都是冷汗,面具下的粉颈也落下了汗珠。
“你大白天的戴个鬼面具,扮鬼也不是白天嘛。难怪你好像很热。”骆丝苒说着要去抓师星尘的面具。
“大胆!你对宫主做了什么?”刚刚回来的沁心马上挑剑刺向骆丝苒,师星尘一把把骆丝苒护到身后,沁心慌忙收剑,差一点就刺到了师星尘。
“宫主恕罪。”沁心忙放下剑,跪下去求饶。
“下去。”师星尘喝到。
“可是宫主,这个丫头。”沁心很不放心骆丝苒,毕竟她见识过这个丫头下毒。
“退下。”师星尘语气有些不耐烦。
“是,宫主。”沁心捡起自己的剑离开。
沁心的身影刚消失,师星尘就倒回了屋内,骆丝苒有些惊慌,“你怎么了?”
“我没事。”师星尘咬着牙撑着爬了起来。
骆丝苒瞥见面具下竟然落下了血,赶忙扶着她,“你是不是伤得还是病得很重啊?”
师星尘望着骆丝苒,伸手摸了摸她头上的两个包子小发髻,似乎轻笑了一声,“今年多大了,还梳着这种头?”
“二十五了。”骆丝苒很坦白地回答,放下自己的小背篓,拱起了师星尘,“我送你回屋里。”
师星尘来不及多说,骆丝苒已经把师星尘扔回了床上,屋内光线很暗,骆丝苒有些抱怨,“我帮你看看!面具摘下来吧。”
“不要动它。”师星尘道,话没完又是咳嗽不停。
骆丝苒愣了愣,小脑袋转了一大圈,最后恍然大悟地道,“难道你脸上有什么?不必担心,我是大夫,什么没见多。”骆丝苒说着就不由分说地取下了师星尘的面具,但见到师星尘的脸她还是抽了一口气,“我帮你看看。”骆丝苒手指刚要触到师星尘的脸。
“别动。”师星尘慌忙制止道,“很快就没事了。”
“其实,并不丑,很漂亮。”骆丝苒纯真的笑道,“真的!”骆丝苒从身上捣鼓了很久,摸出了一颗药丸,“来,给你,先拿着,应该……有帮助。”骆丝苒一脸大概可以,反正吃不死人的模样。
师星尘微微愕然,但还是笑了笑接过去,骆丝苒还急忙忙地端了了热水,笑呵呵地道,“这个药必须入水,否则会出事的。”骆丝苒让师星尘把药丸放进水里,药丸登时化成了一杯暗红色如同血一般的水。“喝了吧,可以平息气血,能止疼吧。”骆丝苒又送上一个大大的笑容。
“嗯!”师星尘点点头,虽然看上去很粘稠,但喝起来却只像是果汁,甘中带些苦,入口清凉,很舒心。
骆丝苒看着师星尘缓缓的动作,有种想一把推过去的感觉,但还是忍住了,盯着师星尘的半边脸,欣赏起来了,莫名的觉得那过分缓慢的动作都好看起来了,感觉就像她脸上那花朵慢慢无声绽放一般,让人只愿意静静地看着,害怕出声会惊扰到。
师星尘喝完药水,很快有一个热气从丹田升起,师星尘开始运功,竟然能提起内力,不过半柱香不到的时间,绞痛和寒意都退下去。
师星尘“谢谢你,骆丝苒。你是叫水……骆丝苒……对吗?”
骆丝苒缓过神死命点头,似乎要把小脑袋个刷下来,“你呢?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师星尘。”师星尘勾起浅淡却似乎悲伤的微笑。
“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骆丝苒抓抓脑袋。
“骆丝苒,你到这儿来做什么?”师星尘问。
“来找人。找那个混蛋元鲤!”骆丝苒不自觉地全盘托出。
“元鲤?”师星尘眉头微微跳了一下,“你找他做什么?”
“他和我拜堂后就跑了,我只能一直找他啊。”骆丝苒满脸委屈,“不想娶我就拒绝就成了嘛,为什么老躲着我啊。”
师星尘心疼地摸摸骆丝苒的脸,“没事的,我知道他在哪儿。我一定把他交到你手上,明天好吗?”
骆丝苒眉飞色舞,连说代唱,连比带画地讲述完,“就这样,师姐姐说话算话,第二天就带我来了这儿啊。”骆丝苒耸耸肩,“所以,师姐姐真的是好人额。”
元鲤用扇子敲了下骆丝苒的脑袋,“她不是好人是绝对的,但她对你确实有点不同寻常。不管怎么说,你离她远一点,我还是觉得她太可疑。”
这边两人一搭一聊,那边已经进了明月楼,甚至座驾都是直接到了后院,再放下。现在的明月楼空无一,很是安宁,只是这些人到来,才打搅了它的孤傲、凄清。
“公子?”琴娘于座驾外问。
“你们全部退下。”云倾公子道。
“是。”琴娘和琴商、琴徵带走了所有人,包括依旧没醒的凌婉,留下了座驾和里面的人,还有一地月光流泻。
“冷公子?”云倾公子轻拍冷秋遥的脸,“冷公子?”
冷秋遥似乎只是睡得很沉一般,面容安详,只是有些疲倦。
云倾公子眼眸也有些倦意,伸手扶起了冷秋遥,伸手指入口中咬出血,再喂到冷秋遥嘴边,“喝下去,可以帮你。”一滴滴的血画过冷秋遥的嘴唇。
云倾公子幽幽地叹息道,“冷秋遥,生当如凤,人只秋遥。本身巧合,却如何一语中的,好一个凤啊!可你却让我如何是好?冷秋遥,难怪她恨你。”